她去向綰妃說明了自己的心意,便做出了一個,讓她後悔一輩子,不,應該是兩輩子的事情,她向來不願記起這段骯髒的回憶。
她慌亂的跑去了蘭妃的宮中,那裡有個宮女,現在她已經不記得了,那個宮女究竟長什麼樣。她還記得,蘭妃是個雍容大方的女子,長的慈眉善目,許是剛剛進宮,未經過皇宮的污染。謝夙卿爬到蘭妃的腳下,抱住她的腳踝,歇斯底里的哭喊。“娘娘,救我啊,救救奴婢吧……”
蘭妃的聲音很溫柔,“怎麼回事?你是哪個宮裡的,怎麼會跑到我這裡來?”
謝夙卿哭喊道:“奴婢夙卿,是綰妃宮中的,專爲她梳髻,可是上回綰妃見到您的髮髻很好看,叫奴婢也爲她梳一個,奴婢隨口也誇了一句那髮髻好看,娘娘便降罪於奴婢,將奴婢打成了這副模樣……”
謝夙卿的臉慘不堪言,蘭妃一見就心疼,之後尋這個藉口,向綰妃說明了,自己討要了一個丫頭,綰妃裝作一副懶得管這類的小事的模樣,也就沒有再說,那日之後,謝夙卿在蘭妃的身邊伺候着,每日爲她梳好看的髮髻,漸漸的,越來越喜歡謝夙卿。
謝夙卿的內心無一日是不在受折磨的,可是她有強烈的求勝**,那時的她,還天真的以爲,晉安侯對自己是好的,她以爲,自己只有活下去,纔不會讓晉安侯府蒙羞,所以,她不能死。
有一日,綰妃夜裡將她從牀上捆了去,將她丟在地上,質問她說道:“皇上越發愛到蘭妃那裡去了,他總誇蘭妃的髮髻很別緻,你說你啊,到底是在幫本宮還是幫那個賤人?今日不罵醒你,你還當真忘了你的任務?我要你扳倒蘭妃,聽見沒有!”
在綰妃歇斯底里的怒喊聲中,謝夙卿被悄無聲息的送回了蘭妃宮中。
次日,謝夙卿咬着脣,給蘭妃梳了一個髮髻,一個不可能挽回她性命的髮髻,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扎痛自己的心。
那日皇上來了蘭妃的宮中,一看見蘭妃的髮髻,頓時火冒三丈,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直接下令將蘭妃打入冷宮了,沒有半點的解釋,而蘭妃,苦命的人,毫無預兆的就被打入了冷宮,沒有辯解的機會,也沒法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她活的那麼的冤枉。
在場的,只有謝夙卿知道爲什麼,因爲皇上之前深愛着的皇后,梳過一個鳳尾髻,謝夙卿給蘭妃梳的,與鳳尾髻只有細微的區別,但足以保證皇上一見到蘭妃,就想到了先皇后,也就是楚胤的母親,這是皇上不可觸及的傷疤,一旦觸及,就像是蘭妃那樣的下場。
後來綰妃看自己還算有用,真的辦到了,就把自己領回了她的宮中伺候。
每每想起來,謝夙卿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她會夢見蘭妃向她索債。
蘭妃今世,又不知道是被誰害了,謝夙卿對她是毫無印象,眼看着蘭妃看向她,謝夙卿本能的往後一縮脖子,整個後背都發涼了,這是心虛的表現,即使謝夙卿重生一世,即使謝夙卿已經快忘了這回事,可是如今想起來,竟是這般苦澀的味道,胸腔瀰漫的都是嗆人的血腥味,她的手,也是沾滿了鮮血的。
蘭妃如今瘋瘋癲癲的,不太認識人,看見謝夙卿往後一縮,恰巧就把她以爲成了害她入冷宮的人,蘭妃也不欺害之前那個宮女了,而是將殺人的眼光落在謝夙卿的身上。
蘭妃的手中拿着燭臺,燭臺的頂尖,是一根尖長的刺,這無疑是一把利器。
“你,你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要害我進冷宮,我和你什麼仇,你非要置我於死地,你看啊,你看這個鬼地方!你害我生不如死,我也要讓你償命!”蘭妃指着謝夙卿,其餘兩個瘋婦人也看向謝夙卿,蘭妃向她們打了個招呼:“姐妹們,我們終於可以報仇了!姐妹們,我們可以重見天日了,再也不用被關在那間破屋子了!”
她們仰天長笑,謝夙卿身後的那個宮女卻已經嚇傻,謝夙卿心道不好,這些瘋人是沒有心智的,她們傷害人的本事更加大,謝夙卿拉着那名宮女,就往聽風樓的方向跑。
“快跑!”
“你們還想跑?姐妹們,追啊!別放過她們了!”蘭妃很快就發現了這邊的動靜,立馬招呼了其他的妃子,一起去追謝夙卿。
謝夙卿撒了命的奔跑,奈何腰間傳來的陣陣疼痛的感覺,讓她不能自已,謝夙卿放開了那個宮女,道:“我跑不動了,你趕緊去吧,太后正在聽風樓聽戲,你去找了太后,就可以保命,還有,讓太后千萬不要以身犯險,不要過來了。”
那宮女嬌嬌弱弱的,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丟下謝夙卿,就這樣自己跑了。
謝夙卿悽苦的一笑,笑比哭還要難看,這是她前世欠蘭妃的,前世她爲了苟且偷生,不得已害了蘭妃的性命,今世,她就當救人一命吧,來贖自己的罪。
“你去吧,活着不容易。”謝夙卿推了她一把,自己則撐着大樹坐了下去,她實在是不行了,她想要休息。
那些瘋女人很快就追了上來,蘭妃一見她就來氣,舉起那燭臺,就想劈下來。另外兩個女人一人抓住了她一邊胳膊,讓她不得動彈。謝夙卿認命的閉上了眼睛,腦子裡全是楚胤的樣子,她不想叫他再一次傷心,謝夙卿恍然驚覺,自己怎麼能就這麼認命了呢?
“等一下?”謝夙卿伸手製止,那燭臺的尖端就從她的手間擦過,直接擦下了一層皮,她的手頓時被血沾染了。
“幹什麼?你怕死?怕死爲什麼要讓我去那種鬼地方?怕死,你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要誣陷我?我沒有要推你下去,你爲什麼在皇上面前做出那樣的舉動?”蘭妃的眼睛都是紅的,她恨不得自己撲上來,咬碎謝夙卿的血肉。
倘若她的手中沒有一件利器,她很有可能會這樣做的。
“我和你情同姐妹,你說過你有一杯羹都會分一半給我,我那麼信你,我那麼幫你,你卻是怎麼對我?你要害死我啊,就當我廖蘭瞎了狗眼,認了你做姐妹,我說過,我廖蘭活着一天,都會來向你索命!”
謝夙卿聽出個大概,想必是她心思單純,與哪個妃子義結金蘭,沒想到被倒打一耙,那人利用她做戲。
“看啊,你就是在那裡,誣陷我要推你下去的!”蘭妃越想越氣,指了指聽風樓的方向,對謝夙卿說道。謝夙卿愕然,蘭妃不會是想到往事,之前她被誣陷的時候,就是在聽風樓吧?
謝夙卿突然想到聽風樓頂層的平臺,那個一失足不至於死亡,卻是會傷殘的地方,好吧,謝夙卿認了,即使是讓她再推一把,把自己推個傷殘也沒關係,小命還在。
謝夙卿想着,忽然朝蘭妃嫣然一笑,道:“你活該落得今天這般田地!”
蘭妃一驚,張大了嘴,一時忘記了說話。
謝夙卿繼續激怒道:“我就是利用了你,當初在聽風樓的頂層,我本來是想將你推下去的,這樣你一死百了了,可是我忽然看見了皇上,那就不怪我換個法子了,這樣不僅可以除去你,皇上也會垂憐於我。廖蘭,你裝什麼無辜呢,心思單純,是不足以在皇宮中生存下來的,你遲早都會被吃幹抹盡,屍骨無存!走啊,我就帶你去重溫一下,當年是在哪裡逼你的。”
謝夙卿緩緩起身,蘭妃直接將那燭燈頂在了謝夙卿的腰部,正是她之前受了傷的地方,謝夙卿疼得直抽氣,發出“嘶嘶”的響聲,可是那三個瘋女人怎麼會聽見。
謝夙卿剛剛把謝夙卿帶到聽風樓的門口,就見着太后領着一幫的人過來,那些都是戲班子的人,想必是太后讓他們去救自己的,看見謝夙卿直接被押了過來,心下大驚。
謝夙卿卻朝她安慰的一笑,微微的搖了搖頭。
蘭妃也看見了太后,這麼一件,忽然又瘋癲的大笑了起來,“宸妃……宸妃……原來你也在這兒啊,正好,你過來一起看看,我是怎麼教訓這個小賤人的,她奪了我們的恩寵,想必你也討厭她吧。”
蘭妃的記憶還停留在她被打入冷宮之前,她認出了太后的容貌。太后板着臉,怒斥道:“蘭妃,你幹什麼!”太后沒有心思和蘭妃周旋,蘭妃已經瘋了,她現在只想着儘快把謝夙卿解救出來,否則後果很嚴重。
那戲班子的人上前一步,蘭妃意識到那些人是危險的逼近,立馬拽着謝夙卿往後退去,一邊將燭臺子移到了謝夙卿的頸脖子上,威脅道:“你們不要再過來了,再過來,我立馬殺了她!”說着,就帶着謝夙卿往頂層的天台走去。
太后不敢輕舉妄動,瘋女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誰也不知道。蘭妃一路順暢的將謝夙卿押到了天台上,太后等人在後頭跟着,不敢跟太緊,只能遠遠的看着。“去找皇上的人怎麼還沒來?”太后急的直跺腳,身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若雨纔去沒多久,太后您別太着急,謝貴妃也是聰慧之人,定能拖延一些時間的。”露雪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太后說的好沒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