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謝夙卿在牀上輾轉反側睡不着覺,大概翻了足足一個時辰之後,她猛然一下坐了起來,她咬了咬牙,撲騰了幾下就坐了起來,開了扇窗,接着明晃晃的月光,開始收拾包袱了。(饗)$(cun)$(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大概覺得自己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謝夙卿纔算冷靜了一些,她打開了門,穿着一件薄衫走了出去,月光下,清冷的影子越拉越長,
走着走着,謝夙卿沒有知覺就走到了今日行祭天禮的天台,仰望着巨大的高臺,心中泛起無限遐想,倘若與楚胤一起登上九十九級階梯的是自己,假如,有一天可以和楚胤並肩站在天台之上,俯視皇宮美景。那種閒暇和安逸,似乎從來不屬於自己。
謝夙卿沿着圓形的牆壁走,走着走着便撞上了一堵肉牆,一摸是有彈性的,再摸,謝夙卿已經能夠確定這人是誰了。
“參見皇上!”謝夙卿忙離開楚胤的身子,距離他兩步之遠,行了一禮。
禮沒有行下去,楚胤冷冷的開口了:“你什麼時候可以不這般氣我?”
謝夙卿張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最終化爲了一聲嘆息,以及綿長又霸道的一個吻,楚胤將謝夙卿圈制在牆壁上,用嘴來堵住她的嘆息。
謝夙卿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呼吸,趕忙用雙手抵在楚胤的胸前,儘量將他推遠一些。楚胤一隻手抓住她胡亂推送的兩隻手,纖弱的手腕在他寬厚的手掌中,抓的牢牢的。
“明日我就離京了,你今晚能不能……遷就一下我?”楚胤就像一個受傷的孩子,聲音軟了下來,在謝夙卿的耳邊吹着熱氣,撩騷着她鬢角的髮絲。
謝夙卿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晚上太后與她說的話還在腦海中蕩悠,他今夜,本該在柳然的房中,可是……他沒有,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柳然呢?
謝夙卿想着,罷了,自己還奢求些什麼呢?楚胤這般做,就已經是夠了。
“黃河下游發洪水,持久不解決,引發瘟疫,你去,不該很危險麼?”謝夙卿問道,隱隱帶着分擔憂。
“你在擔心我麼?”楚胤卻沒心沒肺的笑了,湊的謝夙卿更近了些,鼻尖貼着她的鼻子,遠遠看過去,這兩人的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謝夙卿輕輕錘了錘他的胸口,道:“萬事小心,沒有什麼比自己的身體更重要了。”謝夙卿叮囑道。
“會的,你都這般說了,我自然會做到。”
“嗯,我信你。”
兩人在天台上坐了一夜,直到天明露重,楚胤纔將睡過去的謝夙卿抱起,往梅林苑走去,把謝夙卿輕輕的放在她的牀上。
楚胤在謝夙卿的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隨便便離開了,謝夙卿的周身一片的冰冷。
楚胤沒有注意到,就在他的背後,謝夙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趕去黃河下游的隊伍足足有千人,千人相對於軍隊來說確實是少了,可是對於那樣的小地方,一千護衛足矣。
在後備營中,兩個長相清秀的少年低着頭,跟着軍隊走在最後,這兩人的背上分別背了一口大鍋,似乎是這兩人太過瘦弱,大鍋壓得她們步子都有些沉重了。
一個人看不下去了,膀大腰圓的體格,跑過來道:“你們倆是新招來的廚子吧?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誰招你們來的,這是軍隊,你們細胳膊細腿的,一點重活都幹不了,簡直要成爲拖累了。”
這人直話直說,直言快語,說這話,還一邊將兩位少年背上的大鍋卸了下來,自己背了一口,另一口丟給同行的人背了。“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面容蒼白一些的少年,向膀大腰圓的壯漢點了點頭道:“在下蘇青,京郊人士。”
另一人道:“在下蔡玉。”
蘇青,謝夙卿是也,蔡玉,彩玉是也。
今早謝夙卿與彩玉偷偷摸摸的拿了包袱就跟着軍隊走了,看見李公公在那裡清點後備營的人員,說是兩名大廚昨夜偷吃了什麼東西,今早上吐下瀉,沒能趕得上,所以得找兩人湊數,謝夙卿與彩玉看準了機會就換了身男裝,說自己廚藝多麼多麼好。
李公公是何許人也,整個一人精,看見這兩人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可是他偏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兩人入了軍營,做了大廚。
細細推敲一下,這件事情發生的太過巧合了,讓謝夙卿事後都有些懷疑,這是不是李公公故意的,讓那兩個大廚沒能趕上。
“我叫雷勝。不是我說你們啊,你們這樣的體格真的不適合隨軍,黃河下游還遠着呢,等到了那裡你們倆半條小命都沒了,何必呢。下一站我們會經過一個小城,你們在那裡就停下吧,租輛馬車回家去。”雷勝雖然說話較直率,可人真真是不錯,他也是在爲這兩人考慮。
謝夙卿露出真誠的目光,眼眶中頓時出現濛濛的水霧,道:“我們兩個雖然是住在京郊小縣城,可是老家就在黃河下游的莘縣,那裡發了大水,聽說房子也沖垮了,我們想回家看看。”
彩玉立馬接話道:“是啊是啊,我們雖然力氣不大,但是能吃苦,起得早睡的晚,廚藝也還不錯啊,你們都還沒嚐嚐,怎的趕人了呢。”
雷勝嘆了口氣看着這兩人,終究是點了點頭,“那便看看再說吧。”
雷勝是後備營的營長,表面看上去是一個兇悍不好惹的人,可是接觸下來,才發現他內心很柔軟,爲人也多爲他人考慮,萬事以他人利益爲先。總之,謝夙卿與彩玉待在這裡,還頗受雷勝的照顧。
經過一頓飯後,謝夙卿和彩玉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認可。特別是謝夙卿的一道清水白菜,明明就是幾樣簡單不能再簡單的食材,明明看上去就像是清湯寡水,可是吃起來味道就是不一般,於是乎,謝夙卿與彩玉都成爲了後備營的寵兒,這些人再也不必過原來那種味同嚼蠟的日子了。
“唉,蘇青那小子呢?”雷勝在大營中吼了一句,地動山搖,謝夙卿本在炕上打着瞌睡,這下瞌睡全跑沒了,她驚坐起來,掀起了簾子,雷勝大跨步的走了進來,手上還拎着毛茸茸的一物,山雞。
因爲謝夙卿與彩玉都是男子裝扮,雷勝也不客氣,直接往炕上一坐,挨着謝夙卿,把山雞遞到謝夙卿的面前,道:“把這燉了吧,給兄弟們都加加餐。”
這已經是快到黃河中游了,一路行軍十餘天,後備營的伙食很差,基本上都是吃別人剩下來的東西,從皇帝到精銳部隊,再到普通的步兵營,然後機械營,再到後備營,後備營是最沒有地位的,乾的活比別人多,吃的卻比別人差和少。
謝夙卿點了點頭,接過那隻山雞,與雷聲之間難免有些手上的觸碰,雷勝覺得,這蘇青的手怎麼如此細滑?像極了女人的手。可是這樣蜻蜓點水的一碰,雷勝很快又忘記了這種感覺,不太在意了。
謝夙卿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差點就要曝光了。
夜晚,一鍋子燉山雞的味道濃郁,香飄十里,後備營的幾十個人就圍着大鍋坐着,點着篝火,還算有幾分情 趣。
謝夙卿突然覺得,這樣很溫馨,後備營的人基本上都很仗義,對謝夙卿和彩玉都照顧有加,親如兄長。
徹夜的聊天說笑,彷彿在這一夜,煩憂不再。
次日清晨,整個後備營都在篝火邊上睡着了,謝夙卿醒來,發現自己的頭枕在彩玉的大腿上,雷勝又粗又重的胳膊擔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後橫七豎八的還躺着好幾好人。
謝夙卿搖了搖雷勝,雷勝醒來了,發現天已經開始矇矇亮了,立馬起身大吼:“起牀了!起牀了!”一邊,雷勝的腳尖伺候在每一個人的肚子上,將他們踢醒。
整裝待發,接下去又是好幾天的行走奔波,纔到了黃河下游的一個受災縣,也就是謝夙卿之前胡亂安爲自己家鄉的莘縣。
莘縣受災較重,原來的莘縣是綠草如茵的,大片大片的莊家種植地,一到春天就是黃燦燦的一片油菜花,夏天又是綠油油一片稻穀,到了秋天,稻穀變得金黃,風吹麥浪,冬日田間休整,白皚皚的一片雪色。可是如今的莘縣就是一片荒蕪和廢墟,稻田被稀軟的淤泥充斥,本來這樣的土是可以種稻的,可是因爲天氣惡劣,整日沒完沒了的下陣雨,暴雨,剛種下去的小苗都會被沖垮,到時候一樣是一場空的。
皇帝親自視察,讓這裡的百姓得到了不少的安慰,謝夙卿走在後面,可以看見路邊上的百姓明明穿着泥濘不堪的衣服,卻還是一臉興奮的追着御駕跑。
當地的縣令早就聽聞皇帝要來,就連周邊好幾個縣的縣令都在迎接了。
誰知,楚胤見到這番情形,一陣暴怒。
“誰允許你們擅離職守的?脫離自己的崗位,做這些虛假之事,朕用不着你們來迎接,不爲民做事,都得革職處辦!”楚胤指着那一羣跪下的官員,怒聲道。
這時候,不知道百姓羣中有誰拍手叫好,所有人都跟着叫好了,這些官員平日裡都是撈了不少油水的,就是受災之後,也賺了不義之財,朝廷裡派發的糧食和銀兩基本上都落入了這些官員的手中,糧食摻了石子和沙子,銀子就根本見不着影了。
謝夙卿遙遙的盯着楚胤的背影,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