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夙卿的氣色在一天一天的恢復,臉上漸漸有了紅潤,也不用刻意去抹胭脂了,素面朝天,清新脫俗。
“娘娘,尚衣局的淼淼司衣送禮服來了。”謝夙卿方梳妝完,妙荷就進來稟報說。
謝夙卿點點,嘆了一句:“這麼快!”
妙荷替她整理了衣裙的裙襬,撲哧笑了開來,道:“娘娘可是不記得日子了,祭天典禮就還有五天了,現在宮裡的后妃們可都在準備着呢,這祭天,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謝夙卿輕輕敲了敲腦袋,道:“這可不,真是忘了,原來就還有五天了。”
妙荷牽引着謝夙卿出門了,一邊說道:“娘娘不要太憂心了,一般坐那裡聽佛禮便是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都是皇上,皇后,主持去處理。”
謝夙卿點了點頭,就見着淼淼在正殿中站着,身後一排的宮女躬着身站着。淼淼向謝夙卿行了一個禮:“尚衣局司衣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不用那麼多禮數。”謝夙卿擡了擡手。
淼淼直了身子,便道:“這裡是娘娘的禮服,按照皇后的意思繡的團花,娘娘試試吧?”
謝夙卿點頭道:“去寢殿吧。”
光着腳丫,站在冰涼的玉石地面上,身上只剩下了一層褻衣。妙荷怕謝夙卿着涼,趕緊拿了一塊毯子鋪在地上,謝夙卿踩上去,軟軟的,很舒服。
這套禮服,裡裡外外一共六層,都是交口領的,淼淼一件一件的給謝夙卿穿上,一絲不苟的將每一個邊邊角角都整理好,直到披上最後一層外衣,纔算是大功到成。原本樸素的布料,經過尚衣局的加工,還有淼淼巧手的繡制,如今在謝夙卿的身上,完美的展現,行雲流水的剪裁,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每一個繡花,都是精心繡出來的,一針一線,整件衣服,都看不到任何一個多餘的線頭。
對於這件衣服,謝夙卿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辛苦你們了!妙荷,賞!”
賞是必要的,這個時候,淼淼也不會推脫,本來宮中就需要這樣的人情世故,即使淼淼不需要這些錢,別人也是需要的。
“謝娘娘的賞賜。”淼淼沒有說什麼,就收下了,尚衣局趕製這件衣服,花費了許多的心血。
謝夙卿脫下禮服,換回平日裡穿的衣服,把禮服交給妙荷安放。看着一大屋子尚衣局的人,又對這裡的人說道:“我這裡還有一件繡品需要請教司衣,你們且在正殿等等。”
這話,是要將淼淼單獨留下來說話了。淼淼對她們說了一句,她們便乖巧的退下了,全程都是低垂着頭的。
等到寢殿裡面只剩下謝夙卿與淼淼兩人,淼淼就先一步開口問道:“上回怎麼回事?聽風樓,我聽的心驚動魄的,卻一直沒能來看你。早知道,我不該讓你送我出來的。”
淼淼憂心的看着謝夙卿,好在謝夙卿沒有什麼事情不然她該自責許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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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夙卿莞爾,道:“沒事的,已經過去了,對了,那紫嫿學的怎麼樣?”
“還不錯,的確是有底子,學習的也很快,是個人才,好好培養將來還能接替我的位置。”淼淼說道。
謝夙卿聽到最後那句話,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若要出宮嫁人,不如早些去吧,若是不出宮嫁人了,一輩子待在皇宮,那孩子最好是不要接替你的位置。”謝夙卿是半開着玩笑說的,然而話中卻帶着深深的意味,淼淼聽的明白,知道謝夙卿是爲她好的,便欣然的點了頭,道:“知道的,現在呢,我還不想出宮嫁人,且在皇宮中待着吧,若是想出宮了,還得姐姐幫忙啊。”
“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說了些體己話,淼淼便帶着那一串子宮女回尚衣局去了。
謝夙卿努力的將那件襁褓繡好,已經快接近尾聲,轉眼間,就要準備好祭天了,整個皇宮,似乎都繃起了一根弦,后妃們都盼着這個時候可以無聲的勝人一籌。不管是嚴肅的大典,還是輕鬆的宮宴,人只要聚在一起,就會產生攀比之心,更何況是在這麼大型的典禮上面。
當晚,楚胤早早的回來,卻只是哄着謝夙卿睡下,他道:“明日不要太緊張了,凡事都有我呢。”
謝夙卿心知沒有她什麼事情,只是去坐坐而已,一點也不緊張,但是有了楚胤這句話,心裡更安心了一些。
謝夙卿沉沉的睡去,楚胤卻離開了她的身側,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處理,回來,只是爲了哄謝夙卿睡覺,他儘可能的要讓她安心。
次日,天還微亮,鳥兒還未歌唱的時候,妙荷就搖了搖謝夙卿的手臂,想要將她叫醒,謝夙卿翻轉了一圈,沒能起來,她只當是做夢。
“娘娘?娘娘?”妙荷鍥而不捨的,在牀邊點了一盞明亮的燭燈,整個寢殿都亮的堂皇了,妙荷在謝夙卿的耳邊喚着。
在妙荷的攻勢下,謝夙卿終是醒了過來,惺忪的睡眼,怎麼也睜不太開。平日裡懶散慣了,早晨都是睡到自然醒,沒有人會去說她,以往這個時候,都是睡的很沉的。
謝夙卿的意識也在身體甦醒後的一段時間裡慢慢的甦醒了,妙荷難得見謝夙卿這副樣子,說她像個孩子還真不爲過,謝夙卿一點也不見着有衰老的模樣,與那些年輕的女子是一個模樣的。
“娘娘,今日要去佛陀山上祭天咯。”妙荷提醒道。
謝夙卿身體一顫,嘴裡喃喃:“祭天!”她這纔想了起來,今日是要去祭天的。謝夙卿看了看身側,空蕩蕩的,不知道楚胤去哪兒了,順口問了一下:“皇上呢?在外面麼?”
謝夙卿明明記得,楚胤是陪着她一起睡覺的,這個點,他能去哪兒?
妙荷有些尷尬了,她就是害怕謝夙卿問她這個問題,多不好回答啊,可是,必須得如實的回答,她道:“今日,皇上是要和皇后一同出席的,所以,皇上去了皇后的承乾殿,和皇后一起梳妝。”
謝夙卿一愣,卻很快恢復了笑容,點了點頭,沒有什麼異常,還是如平常那樣笑着,說道;“原來是這樣,所以我也要梳妝了麼?”謝夙卿不覺得這個是什麼值得糾纏的問題,西楚的禮數,不是爲她而設的,也不能爲她而更改,這是楚胤的職責。
妙荷道:“是的。這是掖庭局的蓉姑姑,負責娘娘的裝束和妝容。”謝夙卿朝妙荷示意的方向看去,是一個面上和善的姑姑,年紀比謝夙卿長了一些,算是宮裡的老人了。
“那就勞煩蓉姑姑了。”謝夙卿給了妙荷一個眼色,妙荷立即心領神會的,給蓉姑姑塞了一錠銀子,分量足夠了。蓉姑姑頓時喜笑顏開。
謝夙卿洗漱完,只着了一件褻衣褻褲,就下牀了,坐在妝臺的面前,任由她們擺佈。
妝容什麼的,都得按照西楚的規矩來,莊重嚴肅的場合,就得有個沉穩的妝容,在蓉姑姑的手下,謝夙卿漸漸的蛻變,她是閉着眼的,若不是臉上總有癢癢的觸感,幾乎要睡着了。
“好了娘娘。”蓉姑姑溫聲開口,謝夙卿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這一瞧,她彷彿認不出鏡子裡的那人是自己了,濃妝豔抹,雖不是妖豔的妝容,卻也是厚厚的一層粉,好在這粉不是一般貨色的,不然一笑還得簌簌的往下掉。
謝夙卿很不習慣,卻也沒有法子,掖庭局的人,向來是最懂宮中規矩的,看蓉姑姑的資歷,想必更加精通,聽她的準是沒錯的,謝夙卿一點也不想反抗,任由蓉姑姑的一雙巧手在自己的發上彎彎繞繞,也不知道爲什麼,頭上越來越重,謝夙卿睜眼一看,才發現自己高高的髻上,戴了個金冠,又插了許多的珠釵。
珠釵呈扇形在腦後散開,比起謝夙卿平日的打扮,是要誇張不少,但是比起花裡胡哨這四個字來,卻又算不上,這個蓉姑姑還算是合謝夙卿的心意。
再穿好衣服,整整兩個時辰就這麼過去了,謝夙卿又困,又不敢睡覺,明明自己沒有幹什麼,卻有種累的慌的感覺,等到謝夙卿弄完,天才開始微亮,旭日初昇,屋檐上也開始傳來鳥叫的聲音,謝夙卿伸了伸懶腰,好不容易能感覺到生機了,而不是一片死寂。
蘇姑姑走到謝夙卿的身旁,打開了一個墨綠色的瓶子,將瓶口放在謝夙卿的鼻前,道:“娘娘嗅一嗅,可別打瞌睡了。”
謝夙卿木訥的點了點頭,現在誰和她說話,她都只是聽半分,還有半分,早隨着意識飄走了。
門外是李公公親自來請,直接乘上宮中的轎子,金黃色祥雲紋的頂棚,四角是碧綠的麒麟玉,窗是百葉的,透過縫隙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象。這輛馬車,可謂是華麗至極了,想必楚胤今日坐的轎子更不一般吧?
謝夙卿上轎子之前,蘇姑姑還特意叮囑她,“娘娘千萬別睡着了,餓的話就吃點點心。”說着,偷偷塞了幾塊糕點在謝夙卿的懷裡,謝夙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現在可真是餓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