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少帶了些審視的目光盯着楊非手中,那沾滿了喪屍膿血的叢林之刃,繼續往下說道,“我們困在這裡有好多天了,請問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說着,這個自稱趙雲浩的年輕男人開始自我介紹。他跟雙胞胎的弟弟文浩,都是s市第一大學的學生,今年大三。
趙文浩這段時間總有些咽喉腫痛,聽到電視裡廣播上,都在說有喉嚨不舒服的症狀,就要趕緊去醫院檢查。所以,惦記着弟弟身體的趙雲浩,趕緊帶着弟弟跑來市醫院檢查。
一番折騰後,醫生的診斷只是輕微咽炎,開了幾盒消炎藥和中成藥。
大大咧咧性格的趙文浩根本不在乎這些小病,一聽只是輕微咽炎,就不想拿藥。覺得只是病也不重,我一個大男人隨便抗抗過去了。
但哥哥雲浩不放心,一定要他去拿藥。
距離病毒爆發的時間越來越近,藥房門前的大廳,咳嗽粗喘的人越來越多。
趙雲浩覺得不大對頭,眼望着這大排長龍之間,盡是一些彎腰咳嗽人們,覺得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可藥錢都已經交了。這對窮學生出身的兄弟,有些心疼藥錢,不忍把錢白白浪費,還是決定繼續留在這裡排隊拿藥後再走。
性格機靈的文浩就想着能不能插個隊什麼的,就在這時,藥房內有個負責拿藥的藥劑師,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叫,把旁邊的男同事撲倒在地。
人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那個狂性大發的藥劑師突然張開了滿嘴尖牙,死死咬住了同事的喉嚨,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頓時響起。
頸動脈噴出的鮮血直刺出兩米遠,在這窗明几淨,牆面雪白的藥房之內,這樣慘烈血腥的景象讓所有人大驚失色。
藥房裡另外兩個工作人員嚇得連聲怪叫,顧不得那位被按倒撕食的同事,立刻打開藥房的防盜門,奪路而逃。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沒等藥房外排隊的人們回過神開始四散奔逃,病毒就爆發了。
更多的“咬人怪物”開始一個又一個的撲倒大廳裡慌亂的人羣。喪屍的尖牙利爪在這種時候派上了用場,甚至沒人想到反抗。
面對這些全身潰爛,力大無窮的喪屍,人們除了驚恐的慘叫,就是慌亂的推搡奔逃,竟沒有一個人拿起武器……碎肉和鮮血四處飛濺,刺耳的悽慘吼叫一浪高過一浪。
被一個急於逃走的中年人擠倒,趙雲浩纔是反應過來。面對這血腥恐怖的場面,趙雲浩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因爲驚慌失措而大腦脫線。他認爲,在這種時候胡亂跑,不如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想到這裡,他馬上抓起一隻滅火器,砸開了一頭企圖撲倒弟弟的喪屍,然後拉着弟弟跑進藥房,把鐵製的防盜門死死鎖上,然後拿鐵櫃子死死頂住大門。
兩兄弟砸死了那個吃人的喪屍,發現了躲在櫃子裡面的沈柯文。他們三個就這樣僥倖地活了下來。
說話時,被他稱做弟弟的趙文浩始終踢着腳,根本沒有直接搭理楊非的意思。不過他還在偷瞄楊非的臉,似乎又有些不甘心。
楊非沒有直接回應他們的描述,只是也用一種觀察的目光,周身打量着這倆兄弟。鬍子拉碴加之多日未清潔,讓這兩個人第一眼看上去,頗有神農架野人的意味。不過即便如此,兩人隱藏於枯槁面容下的眼神,還是十分澄澈和清爽。
“一樣,都是逃難的……有兄弟病了,來拿點藥。”楊非淡漠地回了句話,話音還未落,趙雲浩急着說道:“我們兄弟可以幫忙,可以帶我們一塊走嗎?”
“對呀對呀,帶我們一塊走!”那個渾身腥臭的女人也着急忙慌地說着。
楊非看得出來,這個女人也很害怕,可是不知爲什麼,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因爲,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在描述己方狀況的時候,言辭和表情都多少帶了些莫名其妙的得意。
感覺到這種古怪的情緒,楊非不由得又一次蹙了蹙眉,開始有種厭惡的情緒。他低頭看到了女人的胸牌,上面貼着一寸照,還有女人的名字和職務:普外科主任醫師,沈柯文。
她,並非是藥劑師,而是,普外科的主任醫師?楊非眼角微微一跳。他沒有直接問出來,卻對這個女人保持着相當的戒心。
“這麼些日子,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陳夏琳一臉莫名其妙地開了口,她也本能地不喜歡這個年齡足夠做她祖母的女人。她看了看藥房的環境,一臉疑惑,“這裡好像沒吃沒喝吧?”
沈柯文聽到這話,眼底的得意,竟把恐懼完全替代了。她指了指堆在桌上的一堆輸液袋:“藥房雖然沒吃沒喝,可有的是生理鹽水,營養液和葡萄糖這些。雖然不解餓,可維持生命足夠了。外面到處是那些東西,我們總不能跑出去,也不能打開門——那些東西吃人!”
說着,她曲身抱腿,緩緩地蹲了下去,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回想起那些吃人的血腥喪屍,她還是很驚恐。
其實,在楊非觀察自己的時候,這個女人也在觀察楊非。
在醫院被困了數日,女人從最一開始極度驚恐,到報警,苦苦等待救援,一直到絕望,靠着三人彼此安穩,和一點點信念努力生存下來。
除了弟弟有些嘴壞,這兩個年輕人還算有禮貌。等營養液用完,或許自己應該支使這連個年輕人出去找吃的,或者……這幾天來,中年女人經過了幾百次的心理鬥爭。
剛纔藉着微弱的一點光,看到楊非他們的身影之時,她簡直歡喜若狂,可是發現他們並不是警察或是過來的志願者,女人的心底本是失望的——可這些人有槍,有軍刀,這讓女人看到了希望,所以,在開口的瞬間,她就央求楊非帶她走。
不管怎樣,先離開這個充滿了怪物的醫院再說!
或許等我出去,就有人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