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浩。”楊非把目光又轉向一直在發呆的胖子,“教會他東西怎麼用。”
從剛纔開始,韓浩一直魂不守舍地看着別處。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看他那副樣子,也能推測出,他的確是被那些怪物嚇壞了。
如果不是這樣緊張的時刻,楊非也不願勉強他。可現在情勢緊急,楊非也只能用強硬的手段,讓韓浩儘快脫離無助的情緒,畢竟,自己需要他這樣的戰友。
韓浩茫然無措地回過神來,他看了看楊非緊蹙的雙眉。還是噢了一聲,開始仔細地教這位新夥伴用刀。
這兩個同是出身於鄉村的男人,有了很多共同語言。他倆聊着聊着,不自覺地將話題又轉到城裡的喪屍上面。大榮的想法跟韓浩一開始差不多,也想着趕緊逃出s市,可聽到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這樣,他們無路可逃。
大榮沉默下去,寡言地攥緊了手中的m7軍刀。
很快,天徹底黑透了。
完全沒有照明的店鋪變得一團漆黑。
楊非從操作間拿出一盞應急燈,幾人圍坐在燈光下繼續保養武器。隨後,楊非簡單地佈置了一下明天的任務,丁雪柔和大榮負責留守在店鋪,楊非和韓浩繼續出門蒐集物資。
等這樣一個簡單的小會結束,人們吃驚地發現,何濤已經替他們準備好了臨時的牀鋪。雖然材料只是店裡的一些座椅板凳外加廢舊木板,再鋪了一些白綢布,但這種簡陋的牀鋪,帶給人的安逸感覺是和平年代人們不可想象的。
何濤一臉真心誠意地低頭說道:“下午的時候是我不對。爲了悔罪,我給各位準備了牀,大家好好休息吧!”
現在店裡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正常人不借助手中的應急燈,很難視物。楊非擡起眼,卻能清楚地看到了這個一臉賠笑的男人。
浮上心頭的第一個感覺竟然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瞠目結舌的韓浩看了看楊非,又看了看合抱着手肘一臉鄙夷還冷哼了一聲的嬌嬌,心裡說道:真的假的?下午明明都鬧得那麼厲害了,還幫大家鋪牀?
“老闆,這就對了,相互幫助,咱們才能好好活下去呢。”丁雪柔坦然一笑,最先替他打起了圓場,“我先試試。”
她笑着躺了上去,說道:“還挺舒服的呢,比睡在地上強多了。”
“大家不要都睡。”提着應急燈的楊非環顧周遭,吩咐道,“分成三班值夜。有情況就把大家喊起來。”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第一班,我來值。”
…………
夜色漸漸濃沉。
人們已經先後在何濤搭好的簡易牀上躺下。
韓浩和大榮兩個已經累壞了,幾乎是身子一沾牀板就睡着了。何濤和嬌嬌幾乎睡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他倆極難入睡。睡不着之後,只覺得身下牀板極爲僵硬,不管是哪種睡姿,都覺得很不舒服。
不過,儘管如此,他們兩個也不願坐起來,依舊合着眼睛假裝已經入睡。生怕楊非發現他們睡不着,會讓他們值夜。
其實,楊非很清楚地感覺到兩人輾轉反覆發出的聲音,卻只是雙手合抱着叢林之刃,雙眼出神地盯着外面那三頭已經開始腐爛的喪屍,突然把叢林之刃放回腰間,起身走向大門口。
他用最小動作升起卷閘,提起腳邊的應急燈,無聲地走出門去。
丁雪柔幾乎是在他出門的瞬間一坐而起,死死握住響尾蛇匕首,悄然跟了上去。
“小楊哥,你去哪兒?”丁雪柔循着那個白色的燈光,小跑幾步追上去。
楊非不答,提着應急燈先是環照過四下,然後躡手躡腳從臺階上走下。他的目標,很明顯就是那些喪屍。
可丁雪柔並不知道,她緊隨其後,無聲地跟了上去。
“小楊哥,你要走?”丁雪柔心裡劃過一個念頭,在這種時候讓她覺得極其可怕,瞪圓了眼睛悄聲發問,“你是不是還在生老闆的氣?”
“和他無關。”楊非言簡意賅地答了一句。
下一步的原因楊非並沒有說。在末世想要生存下去,食水,武器,能源,安全的藏身地……這些都只是次要的因素。
最重要的是,倖存者們想要在條件日益苛刻的世界生存下去,必須要進化。
這種進化並非是生物本身經過環境潛移默化的量變,從而完成日積月累的質變——而是由一種外力因素強迫人類的身體完成進化。
而可笑的是,幫助人類完成進化的力量源泉,卻是來自人類的敵人,喪屍。
楊非神情嚴肅地環顧巷子四下,漠然點了點頭:“目前還是安全的。”
丁雪柔一臉莫名其妙。
楊非提着燈走到跌在臺階之下,被他們三人殺死的喪屍前,戴上一次性手套,掏出一把手術刀,開始切割這顆已經面目全非顱骨,翻找蝶鞍。
加入軍方之後,楊非曾經參加過有關的培訓。
雖然他大概瞭解人體構造,可並非專業出身。對着一團血肉模糊和熏天的臭氣,楊非沒有絲毫的恐懼和噁心,可他卻不得其法……他,找不到蝶鞍。
原來人體構造竟然這麼複雜。
看着顱骨內的組織順着切開的傷口流了出來,楊非有些頭皮發炸——卻不是因爲流出的那些物質多麼面目可憎,而是他根本找不到軍方向廣大士兵告知的蝶鞍。
“小楊哥,冒昧問一句,你是在找蝶鞍嗎?”
丁雪柔的一句話讓楊非愕然,他萬分訝異地擡起頭看着這個普通女孩。
他忽然纔是覺得有點不對頭:這個姑娘長在和平年代,進入末世纔不過幾個小時。這一路而來,她雖然跟自己並肩作戰過,卻應該沒有應對這種恐怖場景的經驗。可她,面對這樣一堆開始腐朽的喪屍遺骸,眼底卻是那樣的平靜。換成其他的女孩,沒有尖叫着昏倒,至少也得吐了吧?
白天,那個拿腔拿調的嬌嬌,不就是證明嗎?
況且,她看着自己切開顱骨,就能準確地說出“蝶鞍”這個詞彙……這讓楊非疑竇頓生:這個女孩究竟是什麼人?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