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氏母女被太后宮中的宮女扶起來的時候,腿已經沒了知覺,緩了好走,走路仍舊一瘸一拐。回去的時候,送她們出宮的正是那位掌事姑姑,連同太后賜下的教導嬤嬤,林嬤嬤。
把人送到宮門口,這位掌事姑姑才停下腳步,頗爲意味深長的對顧明眸道:“顧姑娘好自爲之。”
“勞姑姑費心。”顧明眸朝她行了一禮,掌事姑姑半側過身子。
目送那母女二人上了早早停在宮外的馬車,掌事姑姑才長長鬆了口氣,好歹太后還是聽她的勸,讓人活着回去了。她真是怕太后一個惱羞成怒,隨便找個藉口將這對固執的母女給處置了。
在前朝宮裡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那時候死的還是個三品誥命,最後那位死了嫡妻的大人非但沒鬧,還順手將想要鬧事的岳家一併料理了。權臣的嫡妻不能碰,可顧家不過是個四品人家,就是人死在宮裡他們都沒資格去鬧。而且爲了自己前途着想,他們也沒那個膽子鬧。
她也覺得薛氏有些不識時務,若非受人所託,是斷然不會趟這趟渾水的。
不過那位顧家女倒是手段非常,這邊永寧侯府爲了她寧願拒絕晉王府,而另一邊,竟有貴人爲了她找上自己討人情。
果然這天下女人不可小覷,尤其是看着無害的,內裡的手段更是讓人無法捉摸。誰能想到,那麼個小姑娘,有本事扒上兇名在外的恆親王呢。
回到顧家的時候,顧明眸與薛氏都沒有心思再說什麼,薛氏讓人安排了一同回府的那位林嬤嬤之後,就讓丫鬟扶着她去休息了。顧明眸看着比薛氏還不如,她畢竟年紀小,身子骨尚未長成,這一次跪了太久,膝蓋已經腫了起來,連走路都有些費勁。
回去後一看,秀月的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她一早就知道,自家姑娘進了宮必然是會受到刁難,卻沒想到太后竟然這麼狠。
“姑娘,奴婢還是去找大夫吧。”雪白修長的雙腿上,只有膝蓋那處高高腫還泛着青紫,明日恐怕會更嚇人
。
“別大驚小怪,讓三七進來。”
“可是……”
“這件事你就當沒發生過。”
秀月是知道輕重的,雖然心情自家姑娘,到底還是聽話,沒有去叫大夫,反而叫了三七。
三七見到顧明眸膝蓋的傷痕神色也有些凝重,其實這對她來說算不得多重,當初在暗衛營訓練的時候,連命都差點丟了,顧明眸不過是跪的時間太長,傷了膝蓋罷了。
就算什麼都不做,歇個十天半個月也就好了。
不過,顧明眸與她畢竟不同,養的嬌氣,王爺又把她放在心上,就是手指破了口子都是大事,況且是傷了膝蓋。
而且說到底,她會在太后那裡受委屈,和王爺暗地裡的動作不無關係。沒有王爺的推波助瀾,晉王府也不會有那個機會盯上人家的未婚夫。
三七拿出了自己常用的藥酒,上了藥後顧明眸就感覺又疼又麻,偏偏膝蓋還不能動,那滋味讓人永遠都不想再嘗試。
這會兒她也沒什麼心思去思考接下來的事了,左右是把太后得罪了,蝨子多了不愁咬。
因爲膝蓋太疼,導致她沒什麼胃口,中午就餓着肚子,一直到下午回來後才喝了一杯牛乳,之後任由秀月怎麼勸都不肯再吃東西了。
看着小姑娘在牀上哼哼唧唧,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三七猶豫了好半天,終於在沒人看到的時候,搭着牆一躍而出。
三七突然出現在王府別院,人一露面就被帶去了恆親王的書房。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貼身保護她麼?”恆親王見到三七出現在這裡顯得不太高興。
“啓稟王爺,小姐她從宮裡回來受了些傷。”
聞言,恆親王持筆的手突然一頓,沉聲道:“傷了哪裡?”
“傷在膝蓋上,跪的時間太長。”
“就這樣?”恆親王劍眉一揚,三七是他親自挑出來送到顧明眸身邊的,這是個知道分寸的,這樣的小傷也值得她親自跑一趟?或許……是小姑娘想要見他,又
拉不下臉來?
昨日兩人算是不歡而散,小姑娘又在宮裡受了委屈,這才終於想到了自己?
越想就越覺得可能,他身上氣勢終於不再那麼駭人,三七這才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有膽子找上主子,還爲了這麼腦殘的理由,可她心裡就是覺得小姐受了很大的委屈,必須要讓主子知道才行。
“你先回去吧。”
“是。”
雖然沒有得到主子話,三七還是鬆了口氣,索性,主子沒有追究她的擅作主張。
顧明眸還不知道,自己的潛移默化對三七作用如此驚人,所以當她好容易睡了一覺,終於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牀邊多出來一個人。
顧明眸:—o—
沈歸夜:“……”
屈指彈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瓜,有些不滿地問:“你那是什麼表情,不想見到本王?”
顧明眸趕忙搖頭,她只是有些奇怪恆親王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很快就沒有再思考,翻過身摟住了他的腰,將頭埋在他懷裡,小聲說:“王爺不是還在生氣麼?”
不提還好,她一提沈歸夜難免又會想起齊朗來,不過念在小姑娘今日在太后那受了委屈,終究沒有再接這個話題。擡手捏了捏她纖細的後頸,“膝蓋還疼麼?”
“疼!”回答的又是心酸又是委屈,眼眶都迸出淚花來了。
沈歸夜低頭看着趴在自己懷裡,還努力仰頭看他的小姑娘,那雙淺色的眸子晶晶亮亮,帶着細碎的光芒,看得他心裡酸痠軟軟的。
“就知道撒嬌。”捏了捏她的臉蛋,沈歸夜垂下眼,語氣中並不帶任何不滿。
顧明眸的性子他還能不清楚,她可不是受不了委屈的人,只不過是不願意在他面前受委屈罷了。而他,恰好就喜歡這一點。
他的人,可不是誰的氣都能受,尤其追根究底,罪魁禍首還是她的未婚夫。
想到那位素來對自己不假顏色的太后,沈歸夜眼裡寒光閃爍,看來有些人是嫌自己的日子過得太安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