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剛亮她就睜開了眼，整個人疲憊不堪，秀月和秀玉進來替她更衣的時候皆是一臉擔憂，“姑娘，今天不如別去了吧，反正鋪子那頭晚一兩日也不耽擱什麼。”
顧明眸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垂下了眼，“無妨。”隨即擡頭對秀玉道：“你一會兒去娘那裡說一聲，我晚上陪娘一起用飯。”
“奴婢知道了。”秀玉安分地點頭應下。
這一上午顧明眸帶着秀月去了幾間鋪子查賬，這些事她做起來越發的得心應手，也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到了晌午原本該回府，她卻並沒有回去，反而要秀月把車伕給打發回去，帶着人去了西街桐花衚衕。
這衚衕裡大多是外來行商置的宅子，雖然不大但天南地北風格迥異，十分有特色，後來大多被京裡的達官貴人們用來安置外室。
顧明眸在西街往來日子久了，對這裡自然聽說過一些。恆親王在紙條裡留下的地址就在桐花衚衕，如果她想得到“證據”就必須妥協。
秀月雖然對桐花衚衕瞭解不多，可是見她家姑娘到了這裡不禁有些惴惴，“姑娘，我們不如先回府吧，您還沒有用飯……”
顧明眸沒有理會她，直到一扇青皮門前停下腳步，還沒等叩響門環就見大門吱呀一聲從裡面被推了開來。
兩名身材高壯，面無表情的錦褂男子側身將她迎了進去，秀月還想跟着，還沒等她邁步就被一堵結實的肉牆給擋住了。
秀月一擡頭，正見擋着她路的那人低頭，方正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看着她的眼神還帶了那麼點瞧不起的意思。
“你誰啊，讓開。”在外人面前，她從來不露怯，就算這人身上的氣勢着實有幾分嚇人，但她還是努力瞪大眼睛與其對峙，至少不能丟了她們家姑娘的臉面。
那人根本沒回話，而是拎着她的衣領子，就像拎小雞崽一樣給放到了一旁。
秀月被他這舉動給氣的臉通紅，一邊還踮着
腳往裡看，急急忙忙地喊：“姑娘，姑娘。”
顧明眸才發現人沒有跟上來，腳步一頓，眉頭蹙起，“兩位壯士，能否放我丫鬟進來。”
兩人一拱手，語氣還算恭敬，但態度強硬，“顧姑娘見諒，主子只請姑娘一人進去。”
顧明眸也看得出來這兩人並非尋常護衛，也不與他們爭執，給了秀月一個安心的眼神，轉身往裡走去。
院子四周樹蔭鬱鬱蔥蔥，顧明眸目不斜視，一進正院就看見樹下躺椅上四肢舒展的男人。
或許是沒有旁人在場，這人身上氣勢少了幾分侵略，多了些許灑脫隨行，一身月白色錦袍讓他穿出了幾分風流公子的味道。
“來了？坐。”沈歸夜甚至沒有睜眼，隨意點了下矮桌旁小的木凳。
顧明眸嘴角一抽，順從地走到一旁坐了下來，雙手一攏，安放在膝蓋上。
“打開看看。”
顧明眸的目光落在矮桌上擺着的三個盒子上，遲疑了片刻伸手將盒子一一打開，一對瑩潤的羊脂白玉手鐲，一支小荷露角翡翠髮簪，一雙水滴紅寶耳墜。
“王爺這是何意？”顧明眸也曾收到過許多首飾，卻沒有一件能抵得上這三樣剔透瑩潤精雕細琢，自然知道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戴上試試。”恆親王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指着其中的羊脂白玉手鐲道。
顧明眸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將鐲子拿了出來比劃了一下，然後手一揚，那鐲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
“哎呀，手滑了。”眼見着那價值連城的白玉鐲在青石板上碎成兩半，躲在暗處的護衛們都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扔了那鐲子的顧明眸心情反而好了起來，小嘴一揚，眼睛笑得彎彎的，讓人不忍苛責。
沈歸夜轉頭看她一眼，脣角一勾，“不喜歡？”
“王爺送的怎麼會不喜歡。”
沈歸夜笑笑，坐起身，勾起第二個盒子裡的髮簪，擡手替她簪在發間，
這一回顧明眸沒有拒絕，由着他的動作，最後撫了撫髮鬢，朝他燦然一笑。
“很漂亮。”沈歸夜屈指在她臉頰摩挲了兩下，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顧明眸擡起頭與他對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王爺送的自然漂亮。”
“呵呵……”沈歸夜輕笑，並不因爲她故意擰着來而生氣。只是手上的動作越發放肆，捏着她的下巴，用食指搔了搔下顎的軟肉，彷彿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纔開口，“在齊朗面前，你也這麼放肆，嗯？”
顧明眸垂眸，語氣淡漠，“齊大哥與我青梅竹馬，與王爺自然不同。”
“當然不同，至少本王不會揹着自己未婚妻收用她的丫鬟。”
顧明眸嘴角的笑痕霎時收斂，清泠泠的淺色眼睛直盯着他，“那又如何，不過是個玩意，我相信齊大哥心裡只有我一人。”
沈歸夜嗤笑，“你對他倒是一往情深。”那語氣中有說不出的諷刺。
顧明眸沉默，似乎默認了他的話。
“既然如此，今日你爲什麼還要過來？”
“難道不是王爺逼我的麼？”顧明眸反問，那語氣太過理直氣壯，讓自覺摸到真相的沈歸夜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你可以不來。”
顧明眸搖搖頭，突然道：“在我心裡，齊大哥的分量重於王爺，但是我孃的分量重過所有人，王爺能幫我，所以我過來了。”
“你倒是敢說，不怕我生氣？”男人的聲音變輕，帶着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往後王爺願意聽什麼我說什麼就是。”顧明眸的聲音軟軟的，帶着少女特有的脆嫩，只是說出來的話讓人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明知道她說的話並不是真的，可到了這個時候，沈歸夜卻不願意去追究了。只是看着眼前規規矩矩坐在木凳上的小姑娘，在陽光下皮膚散發着瑩瑩光暈，彷彿是個漂亮的瓷娃娃，恨不能立即將她攬在懷裡好生疼寵一番才罷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