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聞言神情恍惚了一下,手指頓在屏幕上,如果玉蘭嬸只是書房偷看她,蔣夢晚一求情,周靖安是有可能會鬆口,畢竟,這事兒無關緊要。
但是,給她下藥這樁就大了去了!
陸然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周靖安有心讓玉蘭嬸離開,那她便給老人家留點面子,周靖安也不會對多年的親情寒了心,畢竟,這個家裡,陸然是後來者,玉蘭嬸和蔣夢晚在前,她們可以不喜歡她,也可以不接受她,但,你不能有害人之心!這是陸然的底線!
陸然還是撥通了周靖安的號碼,周靖安很快接起,陸然開口道,“夢晚來我公司了,她想跟你說話……”
蔣夢晚接過去,小臉板着,語氣很嚴肅,“哥,你晚上不回家,也不接我電話,這已經讓我很生氣了,我本來是要跟你絕交的,但是,一些事還是需要提前跟你說清楚!我跟我媽透過氣了,她也覺得這次是你小題大做了,所以,你要是想趕走玉蘭嬸,必須先過我媽這一關!好了,我把話捎到了,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不管了!跟你說話還要通過嫂子,呵,你既然沒有把我當妹妹看,我也不要你這樣的哥哥!”
她剛纔還笑得狡黠,這會兒,眼淚都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落,陸然眨了眨了眼,心想這丫頭是真的傷心了,大概,從來沒有被周靖安這樣無視過,一時無法接受,說着說着就忍不住了滿腹的委屈。
啪!
陸然的被摔到地上,分成了三片,電池跳到了走廊窗戶上,拐了個彎,朝着陸然的臉飛過來,陸然臉頰被電池尖角咬了一口,白嫩的皮膚上,立刻浸出一條細線一樣的紅絲,陸然嘶的吸了一口氣,蔣夢晚看到,嚇得跳了起來,倒是止住了哭,“嫂子,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哎呀,流血了,怎麼辦啊,我哥肯定剁了我……”
陸然不在意的用紙巾擦了擦摁了會兒,不由得笑她,“都絕交了,連面都見不到了,他怎麼剁你啊?還是說,你根本就是說的氣話?想讓他哄你就直說嘛!”
蔣夢晚羞死了,“嫂子你真壞!幹嘛要揭穿人家啊!”
陸然把三片重新合在一起,開機,屏幕亮了,還能用。
下一刻,顯示周靖安來電。
蔣夢晚下意識伸手去接,想了想,拉不下臉。
“這件事,你先不要急,我們晚上回家一起商量一下,行嗎?”陸然笑着把一切看在眼裡,先按了靜音,柔聲安慰她。“我知道玉蘭嬸對於你們一家人來說很重要,是不可割捨的親人,但是,你跟她再親,也親不過你跟周靖安是不是?你和周靖安之間,玉蘭嬸只是個外人,你讓一個外人,影響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值得嗎?”
外人……蔣夢晚小小的眉頭皺了一下,想反駁她的話,又覺得無從反駁,她不由得看向面容溫和的陸然,失神片刻,“嫂子,你真的很會說話。”
陸然聽出來了,她這是不大愛聽了。
陸然心裡隱隱有些擔憂,這丫頭對玉蘭嬸感情真的很深……
蔣夢晚走後,陸然看了眼,有兩個周靖安的來電,她給他撥了過去,“周靖安。你怎麼考慮的?”被說服了嗎?
周靖安淡聲道,“我隨你,你想讓她走,我不會讓她留,至於夢晚,我會讓她不再去煩你。”
陸然還算滿意,“你不用特意跟她說什麼,晚上,我們回家,我跟玉蘭嬸好好溝通溝通……”
“不接我電話,還以爲你對我有意見,不給我說一句話的機會。”周靖安言語裡鬆了一口氣。
“我以爲你給蔣夢晚回的電話呢,她不好意思接,我也不好替她接。”陸然解釋着,也擔憂着,今天晚上之後,蔣夢晚會不會恨上她?
回到辦公室,又有人來送花了,粉色鬱金香,代表友誼和幸福的花,適合送給女性朋友。
程念送的。每天一次,感謝陸然的幫忙,卻,也在提醒着陸然,她答應畫的圖還沒出呢!
所有人都以爲是周靖安,但又覺得納悶,茶水間裡喝茶放鬆的時候,楊影問她,“你鍾愛鬱金香?”所以周靖安不送她示愛的玫瑰?
陸然抿了抿脣,“不是他,別人送的。”
楊影立刻來了興趣。
唐芊芊從一旁經過,故意擡高的聲音聽起來尖細難聽,“陸然你可真夠膽大的,周靖安眼皮子底下還敢勾搭別的男人,快說出來給大家聽聽,我們聚在一起評一評,他跟周靖安,哪個更厲害,金錢方面,地位方面,體力方面……”
茶水間裡有五六個人,唐芊芊特意在‘體力方面’加重了語氣,讓人聽了難免往香豔的方向想。
楊影嘖了一聲,她是領導,奉行中庸,很少跟人交惡,這次也忍不住了,嗆聲道,“唐芊芊,做不成朋友,非要做敵人嗎?一個辦公室裡針鋒相對有什麼意思?除了拉低你的人品對你沒半點好處!”
“主管,我只是實話實說嘛,我知道您跟陸然關係好,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您偏袒她,她還不一定會領情呢!她這個人我認識很多年了,什麼樣的德行我最清楚,我奉勸你,不要太跟她掏心掏肺,不然,男朋友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唐芊芊正說得眉飛色舞時,一道相似的聲音插入進來——
“你幹什麼呀!一個有婦之夫,別對我動手動腳的,唔……”
唐芊芊的嘴巴,還兀自保持着剛纔講話的口型,張着,嘴角的笑也是諷刺陸然的……
可是,她臉上的表情,跟被人甩了好幾巴掌一樣精彩,忽青忽白的……
死死的瞪着陸然,和她手裡的錄音筆。
茶水間裡陸續聚了很多人,也都聽到了錄音筆裡唐芊芊的講話內容,頓時,看她的眼神,帶了鄙視的意味,還說別人跟男人不清不楚,自己反而去勾搭有夫之婦……
陸然按着錄音筆的開關,笑着看向唐芊芊,“你繼續,你說一句,我放一句出來,讓大家聽一聽,跟你有染的有婦之夫是哪個,你們合作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很有興趣。”
唐芊芊銀牙緊咬,“陸然,你這是要跟我開戰了嗎?好啊,我手裡那些……”
陸然細白的食指左右擺動了下,語氣愜意道,“不不不,我哪敢跟你開戰啊,我還要臉的,所以我就放了這麼一句出來,就是想告訴你,咱們倆手裡都有彼此的把柄,你別想搓圓捏扁我,我衝動起來我自己都怕,毀了自己也要拉你墊背,你可,千萬別讓我再衝動!”
唐芊芊猛地撲過來,楊影想拉都拉不住,眼睜睜的看着唐芊芊把陸然的錄音筆搶走了。
陸然躲都沒躲,“傻了吧,我複製了好幾十個,你搶了一個有什麼用?”
唐芊芊死死的瞪着她,那不死不休的眼神,恨不得把陸然撕成碎片!
陸然把臉上的碎髮掖到耳後,淡看她一眼,拿着水杯,步伐輕快的走了出去,楊影踩着細細的高跟鞋憤憤跟上,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陸然,所謂的真人不露相,說的就是你吧,你說你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怎麼那麼多心眼啊?你師傅還總說你心思單純,出去應酬也怕你被人欺負,我他媽還爲你跟唐芊芊掰扯,口都幹了,還不如你放出來一句話來得殺傷力大!”
陸然瞥她一眼,“這就是殺手鐗,懂?”平時韜光養晦,關鍵時刻給人重重一擊。
楊影嘴角抽了抽。“心機girl!”
陸然暗暗吐出一口氣,她剛纔,也沒有把握唐芊芊會不會惱羞成怒下把她過去的事情抖落出來,好在,這場博弈,她贏了。
茶水間的事情,在辦公室裡掀起了一場不小的流言風波,也讓人更加認清了唐芊芊清純表相的僞裝。
平時,辦公室裡人緣最好的人,一下子成了衆人嫌棄和排擠的對象,唐芊芊把紅脣都咬破了,用力的喘着氣,“陸然,我一定要給你個教訓!”
下班後,鄒凱過來接的陸然,“周總在白樓商廈跟合作方談事情,您先去附近吃飯,他稍後就到。”
陸然點頭,鄒凱把車子開到商廈對面的一家餐廳,餐廳裡溫度適宜,但是大冬天的,飯菜端出來還是會很快冷掉,周靖安肯放棄家裡適合他口味的飯菜不吃,陪着陸然出來用餐,陸然自然感激,懂事的爲他考慮一下,讓服務員稍後過來。
十分鐘後,周靖安和兩個外國人一男一女從商廈裡走出來,估計是要等車,站在門口聊了起來,那個女人金髮碧眼,身材前凸後翹,又愛笑,周靖安要抽菸時女人有眼力價的拿出打火機,手擋着風,給周靖安點上了一根菸,周靖安點頭說了句什麼,就抽着煙,低頭看了眼腕錶,眉目間沒有任何表情溢出來,但陸然從他的肢體動作看得出來,他有些不耐了。
陸然拿過點菜ipad,手勾了幾樣他們倆都愛吃的菜,三個菜,一個湯,兩碗米飯。
這時正是飯點,餐廳里人不少,而陸然這桌,很迅速的就上齊了,陸然一想便知,這是截了胡,緊着她這桌先,陸然抿了抿脣,有錢人就是好。
陸然把湯的蓋子揭開,給周靖安和自己各自盛了一碗,嚐了一口,味道還行,轉臉看向窗外,車子來了,一男一女上車,周靖安出於禮貌用手護了下女人的頭,那女人出其不意的轉身,抱了下週靖安,擡頭,吻向他的臉,周靖安還算反應敏捷,俊臉往後一仰……
下巴,還是失守了。
陸然嘴裡的湯明明嚥下去了,可還是被嗆了一下,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兩分鐘後,周靖安出現在餐廳門口,他雙腿很長,幾步就到了陸然這桌,陸然擡頭,眼淚汪汪的樣子讓周靖安一愣,夾着香菸的那一隻手擡起,修長有力的手指捏着陸然白皙的下巴,擰眉湊近,“就這點出息?”
陸然皺眉,看他,“什麼?”
“被人吃豆腐的是我,該哭的人也該是我吧?”
陸然吸了口帶着煙味的氣體,要笑不笑的,“你若是被人強了我會爲你遞上溼巾。”
周靖安輕笑,手指從她下巴移開,在她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溼巾我不要,拿着溼巾的手,我接受,想擦哪兒,我配合。”
陸然眼裡的笑被惱羞成怒取代,跟他鬥嘴,她想贏?她贏得過滿腦子黃色思想的流氓嗎?
周靖安逗了會兒陸然,看她臉頰和耳後紅成一片,滿意落座,把煙戳滅在菸灰缸裡,開始吃飯。
陸然觀察周靖安,看他吃這裡的東西,臉上有沒有勉強的神情露出來,沒有,她安心了,即使玉蘭嬸走,周靖安也不會餓死……
吃完飯兩人沿着路邊走了會兒,累了才上車,二十五分鐘後。車子開到御景苑。
上樓的時候,周靖安攥着她的手,到門前時,陸然回握了一下,與周靖安相視一看。
周靖安先進了屋。
陸然走到對面,屈指敲了下,玉蘭嬸來開的門,她笑容很勉強,“夫人。”
陸然望了眼屋內,沒看到蔣夢晚,她不來也好,免得,看到不好看的。
“玉蘭嬸,我們聊聊?”陸然開口說道。
玉蘭嬸點頭,“好,好啊。”
陸然雙手插入棉衣口袋,身體往後,軟軟的靠着電梯壁,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樓梯口,輕輕嘆了口氣,玉蘭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等了會兒,頭頂的聲控燈都滅了,整個空間,除了玉蘭嬸身後有一小片門縫裡透出來的光,陸然整個人都籠罩在黑暗裡,唯獨那眼睛,水亮亮的很是純淨,玉蘭嬸眼裡閃過一抹厭惡,率先開了口,“夫人,您想跟我聊什麼?”
陸然淡淡道,“聊聊,你怎麼樣才肯離開這裡。”
“夫人!”玉蘭嬸驚訝的叫出聲,“您不能讓少爺把我趕走,我一天天的伺候少爺長大,照顧他飲食起居,他就像是我兒子一樣……”
門,突然開了。
周靖安擰眉看着站在漆黑裡的陸然,“別在外面站着,冷。”
陸然說,“等下就進去,你先洗澡吧。”
周靖安看看她,又看看玉蘭嬸,想了想,丟下一句,“十分鐘。”
他把門開着,裡面中央空調的熱氣打在陸然臉上,暖暖的。
玉蘭嬸看周靖安轉身去了臥室,才繼續道,“我之所以趴在書房門口偷看你,那也是因爲你之前看過書房裡不該看的東西,我怕你再犯,我也是爲少爺好啊,纔會那樣做,夫人,我知道你嫉妒小姐,嫉妒少爺對小姐好,你不敢拿小姐怎麼樣,你就拿我開刀,我沒兒沒女的是沒有依靠,可你不能這樣欺負我這個老人家啊!”
陸然看她氣得快要冒煙,自己也氣樂了,“我承認我一開始對夢晚有些誤會,後來誤會解開了,周靖安對她好,那是應該的,他們是兄妹啊,你說我嫉妒她,我嫉妒她什麼?嫉妒她得到了周靖安的愛嗎?周靖安給我的也不少,我有必要嫉妒嗎?”
“沒嫉妒就好,嫉妒了也沒用,只會給自己添堵。”玉蘭嬸嘟囔了一句。
陸然無語看她,“玉蘭嬸,咱們言歸正傳吧,我明確告訴你,你,走定了!所以別鬧得太難看,安靜的離開就好。”
“我不走!”
“那也行。”
玉蘭嬸一愣,狐疑看向陸然,陸然聳聳肩,“你不主動走,我只好把你送走了,你做過的事。一件件,一樁樁,我都記在心裡,小事我就不與你計較了,咱們就說說這件大事……”
正說着,玉蘭嬸身後的光裡出現了一抹影子,陸然頓住,蔣夢晚走了出來,睡眼惺忪的,“嫂子,你回來了?不好意思,我剛纔睡着了。”
有蔣夢晚在,玉蘭嬸底氣足了不少,問陸然,“什麼大事?你別危言聳聽!”
陸然看了眼一臉懵懂的女孩道,“夢晚,你先進去。”
“就是啊,什麼大事,我也想知道玉蘭嬸還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她嘻嘻笑着,玩笑的態度。
玉蘭嬸點點頭,“夫人,您就快說吧。”
“周靖安北上那天,我住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出的院。”
陸然說完,看向玉蘭嬸,玉蘭嬸慌亂了一下,擰眉細想了下,很快就恢復了一副坦蕩蕩的表情,“夫人這是在怪我沒有去醫院照顧你嗎?好吧,是我的錯,但是夫人您是不是應該跟我打電話說一聲,我連你住哪家醫院都不知道,我怎麼過去?”
蔣夢晚覺得玉蘭嬸說得有理,“是啊嫂子,你應該支一聲的。”
陸然點了點自己的手背,“醫生給我抽了血,做了個化驗。”
玉蘭嬸的身體一抖,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蔣夢晚看她這樣,也愣住了,“玉蘭嬸,你怎麼了?嫂子只是抽血化驗而已,血常規嘛,多正常。”
陸然斜睨着玉蘭嬸,“你確定,還要夢晚在這裡聽?”
玉蘭嬸連忙把蔣夢晚推進了屋,“小姐,您先進去,快點。”
蔣夢晚不情不願的,可惜,拗不過玉蘭嬸的力氣。
剩下兩人時,玉蘭嬸不死心似的,硬着頭皮問,“小姐說得沒錯,血常規而已,測出來的結果並不能說明什麼!”
陸然搖了搖頭,“除了血常規,還做了其他的,關於血液裡含的物質成分。”
玉蘭嬸咬着嘴,不語了,陸然縱使控制着,可怒氣還是壓抑不住,嘴脣都在不停的抖動。“你知道醫生跟我說的時候,我有多麼恐懼和後怕嗎?我極有可能會永遠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陸然看玉蘭嬸並沒有露出詫異來,她冷笑了一下,“你知道會有這種後果的是吧?也許你的目的就是這個!”
房間裡,周靖安出現在臥室門口,他身上的衣服沒換,除了手指間多了一支菸,煙早吸完了,只剩下一個菸蒂,沒有任何火星。
他一步步的走過來,面無表情的,但是他的手指在顫抖。
陸然說得很隱晦,怕他和蔣夢晚在裡面偷聽,沒想到,他還是聽懂了。
玉蘭嬸見他如此,連忙說,“好,我,我走,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了。”
說完,忙不迭的閃身進了屋內。跟剛纔強硬的她判若兩人。
周靖安站在陸然正前方,胸膛劇烈起伏着,陰森的眼神盯了眼那緊閉的門,驟然上前,狠狠踹了一腳,“開門!”
咚的一下,結實的銅門發出一聲巨響。
可是,裡面,悄無聲息的。
陸然被震得耳朵嗡嗡響,她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周靖安,感受着他渾身的僵硬,“我們進去吧,我都冷死了,你摸摸我手。”
周靖安伸手按在她手上,這才意識到自己手指間夾着一根菸蒂,他進去之後,就靠在門邊偷聽了,點燃了一支菸,專注的側耳聽着陸然的話,一口沒吸。燃完了他也沒注意到,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那句‘你知道醫生跟我說的時候,我有多麼恐懼和後怕嗎?我極有可能會永遠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上,心痛,如割。
陸然伸手取走那菸蒂。
周靖安俯身,把她打橫抱起,陸然自然的摟住他的脖子。
走進去,關上門,周靖安抱着她坐進沙發裡,他低頭吻了吻她柔軟的發頂,聲音沉沉道,“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陸然從他胸前擡頭,看着他線條性感的下巴,伸手摸了摸,“好,我原諒你了。”
猛地,她想到了什麼,仔細一看,下巴上真的有一處淺粉的印記。那是女人的半個脣印。
她眸底黯了黯,伸手從茶几上抽了一張溼巾,給他仔仔細細擦乾淨,脣,湊上去輕輕貼了一下。
如果是往日,周靖安早就像一隻大狼狗一樣把她撲倒舔一遍了。
可現在,他一點反應都沒,皺眉想了會兒,似乎有些想不通,問她,“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那次去楚天醫院,那個老中醫說,我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周靖安‘嗯’了一聲,“記得,然後呢?”
“我那天跟程念見面,包間裡吐了一次,出來時就覺得不對勁,頭暈目眩,沒走到自己車旁就暈倒了,醒來時就在楚天醫院,那老中醫給我做了個體檢排查,什麼激素六項我也不懂,也就是說,我血液裡避孕藥成分太多導致我身體不適,白先生一句話提醒了我,不是我自己吃的避孕藥,那就是別人給我下的,我吃的東西,都是經玉蘭嬸的手,牛奶和一些粥類動手腳很容易。”
“白先生?”周靖安眸子危險的眯起,“怎麼這麼巧?”
陸然訕訕的笑了笑,“就是說啊。”
“別告訴我,第一次也是他送你去的楚天醫院。”
“……就是他。”
周靖安咬牙,低聲吼她,“陸然!你敢揹着我……”
陸然捂了捂耳朵,“好了好了,沒揹着你偷人!真的!你已經很老了,白先生比你更老。”
周靖安臉色舒緩了一些,“你要信我,他肯定對你有意思,以後,再遇到他。叫我過去。”
“打架啊?”陸然斜着眼睛懶洋洋的看他,“我真嫌棄你!白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你爲這個吃醋跟白先生單挑,那今天當着我面別人親你一口,我是不是要劈了那個波霸女?”
周靖安淡淡的笑了,低眸掃了眼,“沒你大。”
看他笑了,鐵青的臉色也恢復了平靜,被他調戲一句她也無所謂了,周靖安沒有再問什麼,但陸然知道,他想要了解全部,肯定會去找玉蘭嬸問清楚。
他怎麼處置玉蘭嬸,就是他的事情了。
陸然覺得,自己算是仁至義盡了,對蔣夢晚,對他,對玉蘭嬸。
第二天,週六,兩人的早餐是阿鎖準備的,味道不如玉蘭嬸的美味,卻比外面賣的要好很多,陸然沒見到玉蘭嬸,也沒見到蔣夢晚,看周靖安進了洗手間,阿鎖用手勢偷偷告訴她,玉蘭嬸和蔣夢晚是昨天夜裡走的,周靖安讓她留了下來,交待了很多話,那些話裡不乏警告,小姑娘嚇得不輕,焦急的拉着陸然的手錶忠誠,陸然憐惜這個小啞女,安慰了她幾句。
餐後,有人來敲門,是鄒凱,帶着幾個工人模樣的男人,先去隔壁,一個小時候過來這裡,在每個房間都安了攝像頭,尤其是廚房,各個角落都有。全方位監控……
陸然頭上冒出幾條黑線,看着穿着黑色西裝,一手插褲袋,一手不停指指點點的周靖安,皺着眉認真的指揮那些人怎麼安裝,對準哪個方向,電視打開,轉到監控畫面,檢查有沒有死角。
安裝完,苗青帶來了一個女傭,跟玉蘭嬸歲數差不多,叫典媽,會燒菜,也會打掃,幹活勤快,話又少,不用她的時候,就本本分分的站在那裡,看起來是個老實敦厚的。
周靖安直接把難聽話說在了前面,上一任做了缺德事,所以安攝像頭是給自己一個心安。也是監控她們的日常工作,如果無法接受,走人,受得了,留下。
典媽很豪爽的說,“沒什麼受不了的,我做事,您在旁邊盯着我做和我一個人做,不會有任何區別,我不做虧心事自然不怕被監控,再說了,您開給我那麼高的工資,是我這輩子都不敢想的,我非常感謝您,花言巧語的話我不會說,先生和夫人看我日後表現,不滿意隨時開除我,工資我都可以不要!”
周靖安面色嚴肅,聽到這樣的話,也沒有絲毫回暖,陸然理解他。玉蘭嬸給他做了幾十年的飯,還不是做了讓他失望的事情?
他不再相信外人,更相信冰冷的機器,監控畫面,永遠不會騙他!
難得兩人都在家裡休息。
周靖安一開始在書房忙碌,後來,拿着一本詩集走出來。
客廳裡,陸然穿着一身舒適的棉質衣服坐在地毯上,散開的頭髮被她統一放在一邊肩膀上,她微側着頭,上半身趴在茶几上,桌上攤了幾張畫稿,還有作圖常用的尺子,鉛筆,橡皮擦等,她左手握着鉛筆,鉛筆頭搗着軟乎乎的下巴,大眼睛斜着某個方向,放空了。
周靖安走過去,在沙發前坐下,“是不是多才多藝的人都是左撇子?”
陸然張嘴。用牙齒咬了咬筆頭,“嗯哼。”
周靖安看着她的動作,喉結上下滑動,口裡有些幹,端起她桌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放下杯子時,眼睛掃到了那些畫稿,怔住!
懂建築設計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紙上這些房子的用處和價值,“你答應了程念?”
知道她會畫畫,卻不知道,她畫出來的房子,不是一般他看到的那些塗着漂亮色彩或者有意境的小屋,而是頗多細節,只要稍作修改,完全可以當作真正的設計圖來用,造型精緻,創意別具一格,連他,都忍不住驚歎!
陸然點頭,“她最近沒有靈感。想看我的圖,找到設計的靈感。”
僅僅是靈感?呵……
周靖安眼裡閃過幽暗的光芒,“沒學過建築設計吧?”
陸然搖了搖頭,過了會兒,品出了一些深意,擡頭問他,“什麼意思?”
周靖安想到那個跟拍程唸的別克君威男人,鄒凱派的人,還沒有回饋有用的消息,自然不知道別克君威有什麼目的!
周靖安如今看着這圖,腦子裡似乎有了點線索,直覺,那人跟拍的,極有可能是跟程念產生交集的人,陸然!
“沒什麼,你畫你的。”周靖安揮了揮手,程念明着利用她,他在暗處讓程念自食其果,很好,不需要讓這個小白癡知道……
陸然看了眼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不經意間,掃到了他手裡那本詩集,手一抖,手裡的筆,在白紙上勾出一道醜陋的線條。
周靖安沒有打開,食指在上面點了點,眸子裡閃過濃重的悲傷,盯着陸然,淡淡的問,“知道這是誰嗎陸然?”
陸然抿了抿脣,“我看到照片時的表情你也看到了,你覺得我那是知道了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