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夢晚!”一聲呵斥自門外響起。
蔣夢晚回頭看去,周靖安剛從dartz上下來,臉色鐵青難看,指責的眼神睨着她,甩上車門,拿着鑰匙走過來。
蔣夢晚心中委屈更盛,她跑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哥哥,你回來了,你搬到這裡來住了嗎?爲什麼?而且也不跟我說一聲,你什麼意思啊?”
周靖安擰眉看她,嘴角勾着淺薄的笑意,淡淡啓脣,“怎麼,我們夫妻搬到這裡來住,還要經過你的允許?”
他嘴角近乎諷刺的笑,讓蔣夢晚下意識鬆開了手,她怔怔望着他,半晌,心裡涌上一股怒意,“哥,我們以前都住一起的,在澳洲是,在國內也是,怎麼你結婚了,就要和她一起把我趕出家門嗎?我到底還是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家人?”
周靖安看她臉上縱橫的淚水,嘆口氣,無力道,“是你多想了,我和你嫂子住的地方,你隨時可以來,但是,你嫂子不喜歡的人,就別往家裡帶了,知道嗎?我討厭和不喜歡陸然的人處在同一屋檐下。所以,御景苑的房子,她要是想住,就住吧,我們搬出來就是了。”
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陸然和蔣夢晚都知道,周靖安口中的她,是玉蘭嬸。
蔣夢晚震驚得都忘記流淚了,“你是在怪我嗎?怪我把玉蘭嬸領回家?呵,你竟然還記着那檔子事呢!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記仇的人,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玉蘭嬸是長輩,曾經救過我們一家人的命,你倒好,說不原諒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你心可真狠!”
心狠?
陸然冷笑,“夢晚,話不能這麼說,論心狠,誰也比不過玉蘭嬸,她可是會笑着殺人的人。”
“你閉嘴!”蔣夢晚突然轉過身來,顫抖的手指着陸然的臉,“我和我哥說話,你插什麼嘴!”
陸然被她厭惡的眼神瞪得定住了。
周靖安?眸裡刮過一股凜冽的寒風,他伸手拍掉她伸到陸然面前的胳膊,徑自走到陸然跟前,握住她的手,面向蔣夢晚,語氣冷得讓人發抖,“你對她吼什麼?嗯?”
蔣夢晚緊緊咬着脣別開了臉,倔強又脆弱的樣子。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疼。
周靖安也心疼,可是,他不能姑息她,“我再跟你強調一遍,她是你嫂子,不是你可以隨便發脾氣的對象!道歉!”
蔣夢晚瞪他,“我就不!”
兩人對視片刻,周靖安冷哼一聲,煩躁的揮揮手,“滾滾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蔣夢晚也很有個性,扭頭,下巴揚得高高的走了進去。
陸然無奈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客廳,周靖安握着她的手,揉了揉她被蔣夢晚拍疼的手背,柔聲道,“你年齡比她小,沒必要凡事哄着她來,該罵就罵,該說就說,我瞭解她的性子,你越是姑息,她越是上趕着來。習慣了,以後有你受的。”
“不過是看她是你妹妹,你以爲我待誰都這麼好脾氣啊?”
“別!千萬別看我面子忍受她的公主脾氣,到頭來誰心疼你?還不是我?”周靖安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手指點着自己心口,“所以拜託你,該給她點顏色看看的時候別忍着,別心軟,我周靖安的女人,不是受氣包,懂了?”
陸然點了點頭,看了眼外面的車子,“你怎麼開着它?不是給了夢晚?”
“給她?”周靖安心口又中一槍,“老婆,你也太鋪張浪費了點吧?夢晚是我妹妹不假,可這車好幾千萬呢,而且是我專門買給你的,送她?”
“買給我的?”
周靖安一怔,隨即恢復了鎮定,“是,是啊,買給你的。怎麼了,不行?”
“現在行,可是當時,咱們倆那種不親不近的關係,你買車給我?”
“所以我當時騙你說是我自己買的。”周靖安挑了下脣角,笑她,“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連這個也猜不到?那次你差點被車撞,苗青開悍馬讓你躲過一劫,事後我讓小四兒搜一些結實的車子,還得符合你對車子的審美。而且,我這個年紀的正經商人,開這麼騷包的跑車去談生意,合適嗎?”
陸然心中甜甜的,周靖安看她紅着臉的樣子,就忍不住想逗逗她,“那天我吻你,你很享受。”
陸然眨了眨眼,過了會兒纔回過神,“那天是你吻的我?”
周靖安的臉一下子?了,聲線從剛纔的優雅緩慢到驟然的危險,“你,不會一直以爲是莊昊吧?”
他這質問的語氣。讓陸然有種背叛他的錯覺,轉念一想,什麼啊,那個時候他吻她,是不是在耍流氓?趁她喝醉了……
她狠狠瞪他一眼,轉身進了屋,打開門就是寬敞的客廳,吊頂很高,空間非常的大,除了阿鎖和典媽,另外請了打掃的鐘點工和園藝工,這會兒,典媽正在跟他們交代注意事項,蔣夢晚拖着行李箱走出來,看到陸然和周靖安一前一後走進來,視而不見的擦肩而過,倒是經過典媽旁邊時,她罵了句,“狗仗人勢。”
典媽立即還嘴,“豬狗不如。”
陸然,“……”
周靖安亦是無語看兩人,蔣夢晚像是終於抓到了典媽把柄似的,“哥哥,你看到了吧,我還真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傭人,你讓我怎麼在這裡住下去?”
陸然說,“你任性罵人,典媽沒揍你是看你哥面子。”
周靖安手機裡進了短信,他低頭看着,不上心的道,“典媽囂張,是怕你騎到你嫂子頭上,行了,你現在星潮上班,離這裡太遠了,我那些房產裡面有哪棟你看上了,回頭告訴苗青,怎麼裝修,想買什麼傢俱,她都會幫你搞定,去吧。”
蔣夢晚故意讓他爲難似的,“我就看上這棟了。”
周靖安頭也不擡,沒聽到似的,撥了一個電話,跟人低聲說着什麼走進了書房,留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蔣夢晚在後面喊了一句,“王八蛋,把dartz的鑰匙給我。”
砰!
書房的門被關上。
蔣夢晚雙手緊握,那含恨的眼神恨不得把書房門捅兩個窟窿,陸然覺得,她大概是氣得快要爆發了。
典媽幸災樂禍的捂嘴笑了,
陸然趕緊遠離此地,上樓畫服裝設計稿去了,蔣夢晚陰惻惻的斜着她的後背,“一丘之貉。”
典媽又接了句,“沒臉沒皮。”
回頭,對阿鎖和那兩個看呆的鐘點工道,“我就沒見過這樣的小姑子,跟自己嫂子爭寵呢這是,說句不好聽的大實話,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要多避避嫌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人誤解,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啊,小時候可以疼可以寵,可現在哥哥結婚了,有了愛人,夫妻心連心,你這個做妹妹的就得識相一點靠邊站,別淨出來搗亂。”
“人哪,貴在有自知之明。”
“對,沒了這玩意兒你就不貴了,不貴了你就低賤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蔣夢晚根本不是對手,她是大家閨秀,嬌養着長大,身邊沒人敢惹她,更別說指桑罵槐了,幾個哥哥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被孤立了,哥哥不要她了,她什麼也不是了,連個刁奴都敢奚落她……
蔣夢晚哭着跑了。
典媽上樓,陸然坐在二樓畫室,前面立着一個畫架,穿着棉質家居服的女孩,纖白的手執着鉛筆在上面遊走,頭微微傾斜,背脊挺得筆直,坐姿優雅迷人,典媽都不忍心打擾這份安靜的美好,陸然側頭看她一眼,眼神不輕不重。
典媽癟了癟嘴,“夫人,我知道我過分了,可是,先生說得對,我不能讓她騎到你頭上撒潑!”
陸然不語。
典媽繼續,“我自己是無所謂的,前兩天您不在,她們怎麼冷眼相待,我都不會覺得委屈,因爲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們不能這樣對您!”
陸然放下鉛筆,轉過身來,“我知道你在維護我,可是,她是周靖安的妹妹。她的母親對他有養育之恩,這關係真不能鬧得太僵了,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多尷尬是不是?”
“哦。”
“這個蔣夢晚,她就是被家人寵習慣了,心裡不平衡,以爲我是個插足者,有些恨我吧,等過了這陣她自己想通就好了,她發泄的罵兩句,比藏在心裡使壞的那種要好很多,所以,下次見面,要悠着點。”陸然看了眼門外,壓低聲音道,“周靖安寵了那麼多年的女孩,你這麼罵她,他嘴上維護我,心裡怎麼想的你知道?你能保證他心裡不膈應得慌?”
典媽一愣,兩眼瞠大了,下意識捂住了嘴,“哎喲,我倒是忘了這個。”
陸然微微一笑,“逞口舌之快是很爽,但,過猶不及。”
連續一週,陸然刻意的不去想白大哥,周靖安也沒提他半個字,陸然一天天的心急如焚,她擔心自己會影響了他們兄弟情。
周靖安把蕭蕭安排進了附中,他讓秦遠帶蕭蕭過去見老師,陸然不放心,也跟上車。
坐在後座,陸然問他,“怎麼現在都不常見到苗青了?”
秦遠如實回答,“周總讓她負責海外分部,最近經常出差,不常在國內。”
陸然點頭,這個女人雖然作風有問題,但是工作能力真的很強,陸然從跟她不多的交集中就看出來了,是個人才,周靖安惜才,把她調離身邊,做她擅長的事情,不失爲一個好辦法,陸然隨口問了句,“她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兩人關係好嗎?”
秦遠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但很快掩飾了過去,“不太瞭解,跟你一樣,就見過那一次。”
“啊?這樣啊。”陸然心想,那一次,也許就是當他是託。
“夫人,怎麼突然問起她來?”
“好奇嘛,畢竟你和她是周靖安的左膀右臂,周靖安竟然捨得放開她,很奇怪不是嗎?”她真的只是好奇,好奇周靖安知不知道苗青對他有那意思……
秦遠眯了一下眸。
車子到了巷子口,陸然下車。
她不方便進去找人,站那兒等蕭蕭。
秦遠閉上車窗,打了個電話,對方一接起,他就急切地說道,“我之前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怒了周總,你說沒有,現在連夫人都覺得好奇問起你,你肯定是犯了什麼錯!”
“夫人問我?”女人的聲音詫異中含着笑。
秦遠不耐地道,“別說我沒提醒你,咱倆是多年同事,你不要因爲一時異想天開走了岔路。”
“我異想天開?”苗青拔高了聲音,“你倒是說說,我怎麼異想天開了,你這個呆子,除了給周總賣命工作,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給周總賣命工作,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嗎?如果當初不是周總父親資助我們上學,我們能有今天?我不想知道那麼多,我只想踐行當初諾言,跟隨周總打天下,他待我們怎樣你心裡清楚,所以,奉勸你,千萬別走了歪路,讓我發現了,我第一個不饒你!”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會在工作上不盡心盡力?笑話!我對周總的感情你是無法想象的!我背叛自己也不會背叛他!”
“那就好。”秦遠長吁一口氣,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他不願意看到她落一個不好的下場,“不過,你自己心裡有沒有底?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讓周總調離你?別應付我,我知道肯定有事。”
“私事,不是公事。”
“嗯,你自己有點分寸,我覺得,周總這次明着調離你,其實,是想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別讓他失望了,知道嗎?”
“知道了,秦大律師!”
秦遠搖搖頭,掛了電話,心裡,卻始終隱隱不安,苗青瞞着他的事,到底是什麼?私事,和周總能有什麼私事?
十分鐘後,蕭蕭終於姍姍來遲,不過。不是一個人,還有丁冬雲和一個很彪悍的男人在後面跟着,拉扯着他的包,似乎在阻止他。
秦遠連忙下車,走到陸然身邊,“這是怎麼了?”
他並不清楚蕭蕭這邊的情況。
陸然搖頭,她看蕭蕭,平時很是淡漠的一個人,這會兒被拉扯得來了火,衝那個男人惡狠狠的說着什麼,而那男人,卻不爲所動,他跟蕭蕭差不多高但是渾身肌肉糾結,力氣絕對比蕭蕭大,眼看蕭蕭被重新拉了回去,陸然急了,對秦遠道,“快打電話給鄒哥。”說着就要衝上去,卻被秦遠給拉住了,他道,“你去打電話,我去。”
陸然點頭,撥通了鄒凱的手機號,跟他簡單說了下情況,鄒凱道,“你站遠點,別攙和進去,讓秦遠去探探,我離得有點遠,快車十五分鐘。”
陸然撂了電話,看秦遠正在跟那個大漢溝通,大漢一臉不耐煩,還推搡了秦遠幾下。
陸然急得團團轉,正要上去幫忙,身後有人叫她,“大嫂。”
陸然一怔,回頭看那幾個人,竟然是那天在這裡意圖猥瑣她的幾個混混,陸然下意識就要跑,可是,下一刻,站住了腳,“你叫我什麼?”
“大嫂啊,楚爺的女人不是?嘿嘿嘿,上次是我們有眼無珠,多有得罪,對不起對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們吧,行吧,大嫂,我們兄弟們願意爲您鞍前馬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然嘴角抽了抽,眼睛掃到那邊,秦遠跟那個大漢動起手來了,而蕭蕭卻被丁冬雲牢牢抓着,陸然對他們道,“那個人你們認識嗎?”
“認識啊,蕭哥嘛,這條道上的人都知道。那個大個子是他叔叔。”
“他是我弟弟,你們快去幫他。”
“得令,兄弟們,揍死他丫的!”
“不準動刀動搶!”
“放心吧嫂子,混這一片的,憑的就是拳頭,您瞧好了,一定把咱兄弟給救出來。”
一羣人一哄而上,果然人多力量大,不出兩分鐘,彪形大漢就被打趴下了,蕭蕭也被搶了過來,丁冬雲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我就知道,你早晚都要飛走,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你卻拋下我去那麼遠的地方,你這是存心不讓我活了啊,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蕭蕭擰眉看她,臉上的表情很矛盾,心疼,失望,卻去意堅決。
陸然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給秦遠使了個眼色,秦遠拉着蕭蕭朝車上走去,丁冬雲一看來真格的,就慌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哭了。跑過來拉蕭蕭,陸然擋在了前面,“他只是去上學,你哭哭啼啼的是要幹什麼?瘋了嗎?”
丁冬雲猛地把陸然推開,陸然往後退了幾步,一羣人驟然圍上來,把丁冬雲也給推開了,“幹嘛幹嘛呢?好好聽我大嫂說話,再動手動腳我他媽剁了你!”
丁冬雲尖叫道,“李廣你給我滾開,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憑什麼插手?大嫂?她是你哪門子的大嫂?”
李廣哼了一聲,搖頭晃腦道,“能是哪門子的?大嫂當然是楚爺的女人了,你乖乖的給老子讓開,別惹事,不然一會兒楚爺來了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被壓着臉朝下趴在地上的大漢原本還在罵罵咧咧的掙扎,一聽‘楚爺’,臉色煞白,丁冬雲亦是,兩人都安分了下來。
陸然詫異極了。
不過,安分就好,陸然又對丁冬雲道,“你不是讓我勸他上學嗎?我給你勸下來了,如你所願了,你這是鬧的哪一齣?”
“原來的學校就在家附近,我想他了就去看看,有好吃的給他送去,可是,你讓他去附中,離我太遠了!”
“江北附中是最好的高中,蕭蕭去了直接安排進去高三,可以參加六月份的高考,照他這麼優秀的成績,考上京都數一數二的名校絕對不是問題。學費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是蕭蕭的親姐姐,我會負責他大學的所有開銷。而且,蕭蕭現在都在打工賺錢,去大學了他也不會讓自己閒着,有的是本事養活自己。你就別擔心了行嗎?”
“京都?不!附中已經夠遠了,你還讓他去京都?不可能!”
說着又開始激動了,陸然也怒了,“遠一點怎麼了?”
“你不是當媽的你不明白,我什麼都沒有,只有蕭蕭一個人了,他走了我怎麼辦?”
“我以前還挺佩服你的,手斷了都不肯多收我一分錢,要靠自己努力養活自己。”陸然失望的看着這個中年女人,“你現在是怎麼了?你是當媽的不假,可是,你要爲自己兒子前途考慮纔是真的對他好。而不是隻想着自己怎樣,他走了你就活不了嗎?不可能!騙小孩呢你!”
丁冬雲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蕭蕭的親姐姐?你,你什麼意思?”
陸然輕聲道,“字面意思,我們都是蕭煒明的種。”
“什麼!”
丁冬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陸然蹲下身,“所以,別再誤會我和蕭蕭,也別阻止他去外面追尋自己的天地,他註定是翱翔於天際的鷹,你是栓不住他的,而且,離家太近並不適合他,你老公我會讓蕭蕭蔘加完高考再放出來。免得他誤事!耽誤了蕭蕭的大好前程。”
提到‘她老公’,丁冬雲臉色不自然了一下,陸然眉頭一皺,緊緊盯着她,“不讓蕭蕭出去上學,不會是你老公的意思吧?”
丁冬雲很是敏感,大聲道,“當然不是!”
“看來還真是。”陸然搖頭,嘆口氣,“真不知道怎麼說你,你有多愛你老公啊,那種男人值得嗎?那個時候爲了他,陷害我,現在爲了他,阻止你兒子前程,你的愛情真偉大!”
不跟她多說,陸然起身走開,剛邁步,有人猛地在後面推了她一下,陸然狼狽地往前撲倒,前面是一塊石墩,石墩上還有幾根露出表面的粗鐵絲。陸然嚇白了臉,站在車旁的蕭蕭和秦遠下意識跑過來,可是,離得太遠了點……
陸然啊的尖叫一聲,捂住了臉。
可是,下一瞬,她卻被一雙手給扶住了腰,陸然連忙抱住他。
半晌,睜開眼,卻對上不遠處,周靖安犀利的眼神,眼底深邃,目光很淡,卻又讓人無法忽視,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意來。
他車子停在路邊,還沒停穩。
顯然,是剛到。
鄒凱把車停穩就推開車門,大步下車,擡頭,愣住了。
陸然緩過神來,推開了身前的男人,仰臉看他。詫異的張大了嘴巴,“白大哥?”
他白皙的臉頰上,眼下竟然有抹淡青,陸然咬了咬脣,“對不起白大哥。”
“傻瓜,不是你的錯。”楚白淡淡一笑,“我們都沒有錯。”
陸然小心翼翼的問,“你們,沒鬧翻吧?”爲了她,太不值得!
楚白搖頭,“三十多歲的男人,還是小孩不成?”
陸然的心情微微放鬆下來,“那就好那就好,我都擔心死了,也不敢跟你打電話,怕周靖安亂吃醋,也怕你時間不方便……”
陸然告訴自己,白大哥真的只是喜歡她,單純的,跟愛情無關,她想問,可她問不出口……
她怕自己萬一問了。結果更糟,這個男人,對她太好了,他有一點點的不開心,她的良心都會受到譴責,她也不忍心說一句重話傷害他……
而且,他那麼睿智,一雙眼看得透徹,她什麼也不說,他什麼都懂。
陸然的眼眶濡溼,有些後悔,與他相識。
楚白聽到路邊車門打開的聲音,回頭看了眼,“靖安來了,你去吧,這裡我來處理。”
“楚,楚爺……”蕭蕭叔叔看到楚白,一雙腿抖得快要零散了,畏懼的眼神讓陸然更加詫異,蕭蕭叔叔上前拉住丁冬雲,一邊後退一邊笑着說,“沒事,什麼事也沒有,我們就是,就是路過,蕭爺再見,您走好,走好……”
楚白低頭看陸然,詢問的眼神,陸然搖搖頭,“讓他們走吧,本來也沒什麼事,那個女人是拍你板磚那個釘子戶他妻子。”
“她找你麻煩?”
陸然看着他眯緊的眼睛,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他不會對她怎樣,還是怕了,她有點知道,蕭蕭叔叔爲什麼這麼怕他了,肯定是見識過白大哥的手段。
陸然把能省略的都省略了,粗粗說了一遍,最後道,“她兒子,蕭蕭,是蕭煒明的兒子。”
楚白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眼蕭蕭。對她揚眉,“你要幫蕭煒明的兒子?”
陸然道,“他以爲自己是我弟弟,而且他人不錯,我和他挺合得來,就認下了,白大哥,丁冬雲他老公,等蕭蕭高考後,你放他出來吧,行嗎?”
楚白點頭,“行。”
許就上前來,小聲道,“楚總,會議已經耽誤二十分鐘了,董事們都在那邊催呢。”
陸然一愣,懊悔不已,“那你快去吧。”
楚白看她一眼,走向車旁,路過李廣跟前時,停也不停的說了句,“盯着丁冬雲。”
李廣蹬地站直了,大聲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楚白走後,陸然看向周靖安,可是,哪裡還有車的影子?
秦遠摸摸鼻子上車,蕭蕭插着褲袋走過來,“你怎麼還跟楚白勾搭上了?”
陸然擡腳踢上他的小腿,蕭蕭痛得倒吸一口氣,“你這個……”
“這個什麼?”陸然走到他面前,揪住他學生服的領帶,手指狠狠戳着他的胸口道,“什麼勾搭?我是你姐,說話給我注意點!小心我揍你!”
蕭蕭嗤笑,“切~”
他輕輕鬆鬆拂開了她的手,“就算你是我姐,可男女授受不親,你也給我注意點!”
說完,大搖大擺的上了車,陸然擰眉看他,多了個弟弟,好是好,可就是不太聽話。不好馴服啊,讓她沒有半點做姐姐的感覺,這感覺不太妙。
附中大學城附近,高新區,有點遠,開車過去,加上路上堵車,竟然三個小時纔到,來迎接的人,竟然是學校副校長,他親自領着他們三人去了年級主任辦公室,正好,高三年級在進行月考,趕上了數學考試這一場,整個年級都在學校放映室坐着一起考,給蕭蕭也找了個位子坐下。
兩個小時後,蕭蕭隨着那些同學信步走出來,陸然上去問,“怎麼樣?”
蕭蕭勾脣,“還好。”
他說還好,陸然就放心了,年級主任先讓人改了蕭蕭的試卷。數學題,改起來很快的,十分鐘,就出了結果,150分滿分,他竟然考了115分!陸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你自學效果這麼好?腦子怎麼長的?”
年級主任也覺得很震驚,雖然分數不出挑,算是中等,可他小小年紀,全部靠自學,竟然能考出這個分數,很厲害了!
原本打算,是所有科目考一遍之後再決定,但是現在,他們破格錄取了。
學校的住宿分兩種,有校內宿舍,也可以出去租房住。
陸然覺得蕭蕭的性子有些孤傲,不太會跟人相處,只剩下這麼幾個月的時間了,要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學習上,所以。就給他在外面租了房子,陸然問蕭蕭意見,蕭蕭聳聳肩,“聽你的唄。”
陸然這會兒終於有了點做姐姐的感覺,笑得很是開心,租了個房層不高的單身公寓,住戶大多是高三學生,買了生活必需品回來天都?了。
陸然讓秦遠回去,自己留下來。
秦遠一開始不答應,後來打了個電話,就過來跟陸然說再見。
陸然幫蕭蕭整理好東西,蕭蕭拖地和擦桌子,陸然鋪牀,整理好之後,已是晚上八點鐘。
兩人下樓吃飯,蕭蕭問她,“你怎麼回?”
“叫專車啊,多方便。”
“安全嗎?”
“放心吧,包裡有微型電棍和辣椒噴霧,女孩子出門必備。”
蕭蕭讓她先下樓梯,他走在後面,聲控燈。他下一層吼一嗓子,下樓梯也不是走的,直接順着扶手溜冰一樣溜了下來,溜到半截,一躍而下,跟一隻猴子似的,看得陸然驚心動魄,“你能不能安分點?”
走出樓洞口,蕭蕭站在路燈下,突然回頭,咧嘴笑了,“我開心。”
陸然一愣,他牙齒很白,笑起來很好看很陽光,陸然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蕭蕭,不再抑鬱,不再酷酷的,而是一個活蹦亂跳的陽光少年。
陸然的童年,少年,過的都是日夜被磋磨的日子,能夠理解蕭蕭的感受,逃出了那個令人壓抑的地方。心裡難得放鬆,自然是開心的。
陸然也衝他笑了笑。
十米開外的地方,周靖安站在暗處,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支菸,深邃的眼睛緊緊盯着他們,眼底晃動着幽暗不明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