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少絕對是耐着性子聽完了黑哥的解釋。他低垂在身側的那隻手早就已經攥成了死死的拳頭,光潔的指甲深深的摳在了手心裡面,死死刺痛通過末梢神經傳輸給大腦,讓他在憤怒的情緒中保持僅有的一分清醒和冷靜。
腦子裡有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不斷的告訴他,忍耐,一定要忍耐,對方是黑哥。就算他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歐氏縱橫國際商場,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有些人能不惹最好還是保持友善相處的關係,再說,對方畢竟是六旬老者,又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竟然能夠低三下四的陪着好話,他若一味強硬,反倒丟了自己的身份。
遲疑着,緩緩的,歐少輕聲吐出了一個“好”字。
電話那端的黑哥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放心的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死死的攥在手心裡,歐少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來。
“李謙!”
一場血雨腥風拉開了帷幕!
相較於歐少這邊的義憤填膺,電話另一端的六旬老者黑哥,卻反倒是長長的除了一口氣,舒展了下緊張的神色,這纔將手裡輕輕的一甩,立在一旁的炳叔非常自然的接過了手機,安安穩穩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黑哥從坐在上站了起來,揹着雙手,幾步就踱到了不遠的窗戶前,一雙遲暮的鷹眼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
炳叔擡起頭,低沉的聲音問道,“黑哥,爲什麼要對歐少那麼的客氣,咱們跟他又沒有什麼來往,難不成,還怕他找來警察嗎?”
聽見跟隨了很久的兄弟這麼一問,黑哥自然不好再以背影相向,這才轉過身來,非常自然的伸出了一隻手,分開了兩個手指。
炳叔非常懂信號的,拿起了桌子一角放置的盒子,用雙手輕輕的打開盒子,裡面一排陳列有序的雪茄映入眼簾,非常熟練的取出一隻來,用工具將雪茄的頭處理掉,這才遞給了黑哥,並且恭恭敬敬的點燃雪茄。
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一股醇香入口,炳叔的心情也越發舒暢,自然健談起來。他的聲音比炳叔的還要低沉,更多的是有着一股子無形的威嚴,但畢竟這個房間裡,就他和炳叔兩個老哥倆,自然也就多了幾分隨意。
吐了一口雪茄圈,黑哥這才慢悠悠的說道,“別小看,歐冽那個人,表面上看,他是一個純粹的含着金湯勺長大的富家子弟,可是,人卻很不一般,聰明、睿智不說,還有魄力,從多少年前,不打不相識的認識他,我就開始暗地裡觀察他,結果你猜猜我發現了什麼?”
炳叔揚起嘴角的兩撇小鬍子,微微一笑,順着黑哥的話茬說道,“我想能讓黑哥都驚訝的事情,那一定非常的不簡單。”
“不錯,還是你這個老傢伙瞭解我。”黑哥轉過頭,睨着眼,給了炳叔一個微笑,多年的夥伴搭檔,還是有着十足的默契的,而後,這才又轉過臉,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幽幽的說道,“我發現,歐冽是個百年不遇的商業奇才,他接手歐少集團短短几年內,就將歐家的商業版圖擴大了四分之一。”
聽見這樣的話,炳叔的瞳孔不禁放大了幾分。他雖然不經商,但是,畢竟跟着黑哥在這個城市也算是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光景,對這個城市的官商巨賈絕對是瞭如指掌。歐家原有的生意做到多大,他很清楚,只是近幾年年紀大了,身體老邁,所以,退居二線,自然對一些事情也就不清楚了。
“四分之一?那可是,上幾倍歐家人努力才能夠做到的事情,如果,黑哥,您說的是情況屬實的話,那這個歐冽的確有點傳聞中的雷霆手腕。”炳叔眼睛一轉,微微低垂,看向地面,話鋒也隨即一轉,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來,“歐冽的本事再大,跟咱們也不是一條道上的,如此的關注他,黑哥有什麼想法嗎?”
手指夾着雪茄,轉過身來,踱了幾步,又重新的回到轉椅上坐了下來,將後背輕輕的靠在椅子背上,微仰着頭,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這才微微揚起嘴角,似有幾分嘲弄的看着多年的夥伴,“說你老,你還總是不服氣,看看,又腦子不靈光了吧。”
炳叔吞了一下口水,本想反駁,可是一時間,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語,畢竟他還是沒有猜透黑哥的心思,只能勉爲其難選擇稱讚黑哥,“我又不是黑哥您,腦子不靈光,也很正常,只是,黑哥您的腦子靈光,又想擺下什麼迷魂陣呀?”
“老傢伙,難道你就不想趁着還沒有一命嗚呼,大幹一場嗎?”黑哥難得興致高亢,一雙鷹一般睿智的眼睛,帶着一絲興奮的光芒,盯着炳叔看着,那一絲驕傲,就彷彿是一個無敵的王者,在等待着臣子的頂禮膜拜。
炳叔不虧是炳叔,畢竟跟了黑哥幾十年,立馬就從黑哥的話語從猜測中了端倪,睜大眼睛,將黑哥的驕傲神情盡收眼底,不禁收縮了瞳孔,做不敢置信的沉思狀,試探的問到,“黑哥,你是想接歐冽的路走?”
“對頭!看來,你這個老傢伙還沒有糊塗到白給的地步。”黑哥一臉的洋洋得意,“我也是在很久以前纔想到的,以歐氏集團現在的商業版圖,可以說是橫跨全球,如果說,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歐氏商業的運作,一旦都不會擡舉歐冽,如果,我們能夠在歐氏插入一定的人手,接着歐氏的商業脈絡,發展我們的生意,做我們想做的事情。”
說話間,在興高采烈情緒的驅使下,黑哥沒有拿着雪茄的另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椅子的扶手,身體輕輕的向着炳叔的方向前傾,讓自己的那一張只有幾根細小皺紋的圓臉更加的貼近炳叔的瘦馬臉。
“難道,你就不想嗎?”黑哥洋洋得意的問着炳叔,言語間有着從來沒有過的期待。
兩個人盡在咫尺,黑哥的笑容在炳叔的眼睛裡一點點放大,無形中受到了感染,也升騰起了一抹貪婪。
“對呀,要麼就是,還要黑哥您嗎?您的這個主意真的是太棒着。”炳叔搖頭晃腦間,伸出了大拇指,讚歎着。
黑哥緩緩的收回了前傾的身體,一點點的靠在了椅子背上,擡起手,將已經快要燃盡的雪茄送進嘴巴里,香氣彌散中,享受這雪茄帶來的美好。
畢竟是從十幾歲就跟着黑哥出來打打殺殺的人,炳叔太瞭解黑哥現在這個神態了,黑哥這樣子就是想要自己安靜的呆一會,忙開口說道,“黑哥,您歇會,我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什麼事情,有需要,您叫我。”
“好,你下去吧!”
炳叔轉身就走,可是,等到他剛剛走到門口,伸出手,打算拉開房門。
這時,身後傳來了黑哥的低沉的聲音,“阿炳,那兩個綁架洛小西的雜種怎麼處理了?”
炳叔的身體微微一僵,他以爲過去了這麼久,黑哥已經將這件事情忘記了,或者是,黑哥嫌事情太小,不打算懲戒,可是沒有想到,真的是禍躲不過是福不是禍。
既然,黑哥已經開口問了,如果他還支支吾吾反而讓黑哥生氣,只會帶累了那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兄弟,意識到這一層,炳叔忙旋動着腳跟,轉過身,雙手垂在兩側,畢恭畢敬的回到,“那兩個小兄弟,我吩咐暫時休息,沒有上工,您的意思是?”
“按照老規矩,剁去一個手指。”黑哥輕飄飄的扔出來這麼一句話,而後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依靠在椅子上,完全是一副要閉目養神的架勢。
“是!”炳叔知道,再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黑哥的脾氣,他太瞭解了,說出的話,就絕對不會改變的,只能在心底替那兩個即將失去手指的兄弟哀悼了。
話又說回來,實行家法,這是祖宗的規矩,而那兩個私下裡綁架洛小西的年輕人,並不是奉命於黑哥,而是閒暇裡兩個人賭光了錢,一時耍小聰明,接了李謙這個私活。
李謙是大律師出身,精通國際以及國內的法律,又有着李家的背景,自然是能不惹還是不要惹的纔好,而歐少自然更不用說了,那是未來的財神爺,也只能哄着來,順着來,不能有任何的異議。
事到如今,兩股勢力頂在了一起,所有的矛盾焦點全部都凝聚到了黑哥這裡,若不拿出點態度來,那就是沒有誠意,一招處理不慎,就會得罪了兩方人馬。
這個損失,不要說黑哥,就是整個幫派都玩不起。所說,他們這羣人魚龍混雜,自成一路,可是,卻也是懂得講義氣,結交四海兄弟的,否則,豈不是路越走越窄,錢只有花出去的,沒有賺回來的。
爲了平息兩方的矛盾衝突,減緩壓力,黑哥要兩個人的手指,也不爲過。當下,也也只能拿這兩個去綁架洛小西的兄弟開刀,還有美名其曰,執行家法。
搖着頭,炳叔拉開門,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