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雷與火

頭頂上的雷電越來越亮,陸雪琪神色恍惚,玉膚白肌在光明之中更加透徹,如冰雪做成的玉人,帶着幾分虛弱的病樣,雙手堅持的握着她的劍。

這是她的最後一絲力氣了,她知道她只要鬆開一點,她就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她也知道,她發出這一劍之後,雷電的侵蝕之力也會打在她無力抵抗的身上,最後結果,她也會死吧……

小凡,如果我死了,你會解脫吧?

這是我最後對你的呼喚了,我一向都是很堅強的,但是這個時刻,總是想你,想對你說話,希望你能出現,哪怕是我生命的最後一眼,能看到你,也是好的。

你能聽到嗎?

如果有來世,希望是我和你在一起……

“天怒劍威,雷分萬鈞。千劫引雷,焚化萬身。”

粗大的劍柱赫然破碎,分散出來的劍珠碎光光芒大盛,在半空中幻做千萬道劍芒,直向着密林中的各處落去,沒有定向胡亂的降落,在這以她爲中心的萬米之內,它們無地點,無方向的落去。

……這個真訣第一次使用時,就是你在身邊,它是隻有你我才知道的真訣,就讓它陪着我,一起走向最後的一刻吧。

陸雪琪最後,堅然用力地喊了起來:“萬鈞雷擊!”

天際萬雷同時齊鳴,響聲頓時撕破了整片的天空,雷光頓時照亮了大地,萬道鳴雷隨着劍芒指引,落於密林之中,劈向樹木,擊向地面,打中人羣……

陸雪琪引動天琊,引出其中力量最強的一道雷電,向着李洵的八兇玄火陣飛去。

八兇玄火陣同時火光大起,從其中猛衝出來一道火光,正對向陸雪琪而來。巨大雷力與大團火光兩者都是神速,而且相對而行,連躲避考慮的時間都沒有,看到的時刻它們就遇到了一起。

雷與火……

相觸的瞬間,陸雪琪突然看到,從火中猛然竄出來了一條火龍,對着她穿了過去。

然後,她疾飛了出去。

“轟轟轟轟轟轟……”

萬雷擊到地面,草木皆斷,土石飛濺,焦土黑灰撲爆而起,一大片的密林瞬間空了出來,變成了焦黑的空地,在黑夜之中衆人腳下更是黑乎乎一片,如同立在深淵之上。

天琊飛出了手,人也飛落了很遠,掉向了地面。

“咚”的一聲,陸雪琪落到地上。

沒有昏過去,是迴光返照嗎?

陸雪琪看向周圍,焚香谷衆人雖然都在,卻都負了傷,各自扶着身體喘息着,有的能勉強站立,有的只能躺在地上……

……眼睛好累、好重,要閉上了。

他們不能再去追青雲門等人了……

還有小凡,我們來世再見,雖然你最後也沒有出現……

陸雪琪閉上了眼睛,全身麻木失去知覺,沒有半分力氣動彈一下也是不能,不知道也看不到自身的傷勢,不過她身受雷電襲身,又受到火龍一撞,不死也差不多了。

腦中昏沉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是一聲驚呼聲,好像是喊了一聲“師兄……”

聲音?好像是燕虹……

逃離而去的青雲門衆人,一路向東而去,直逃了大半夜再到了日出時分,也沒有見到焚香谷等人的追趕,同樣他們儘量留下青雲門所特有的標記,也沒有見到陸雪琪的趕來。

不過想想,李洵一直喜歡着她,就算不幸被擒也不會喪命吧。

曾書書望着東方發亮的天空,輕輕出了口氣。幸好,大多數人順利逃過來了,都沒有死傷。

不過再回想起焚香谷突然的仇起追殺,曾書書又一陣沉默。魔教氣焰漸盛,正道又相互反目,這天下的局勢已是越來越糟,倒不知何時天下就又要大亂了。

正思索間,一個人影追着他們留下的蹤跡,猛一下出現在衆人的後方。

驚慌未定的衆人一刻大驚,立刻拔劍相對,待看清了來人的相貌,衆人都是猛鬆了口氣,有人馬上喜悅地叫道:“是齊師兄來了!”

來人正是齊昊,他停下後見衆人都是一副狼狽的樣子,面上大驚,馬上對向他走過來的曾書書驚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曾書書面色一沉,淡道:“世道混亂了……”

昨夜的陰沉天氣過後,今日的清晨,可是溫暖的大好陽光,正可以驅散昨日的污氣。

張小凡站在房子前面,憂鬱的面色,低沉的心緒,望着朝陽接受着暖意陽光,大開胸懷,卻久久驅散不了壓在心頭,不知何來的沉沉濁氣。

房子的門敞開着,回頭一眼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況。

他昨晚陪了碧瑤整整一夜,承諾了千次才把碧瑤‘哄’睡,然後他卻是一夜未眠,滿滿的心事一籌莫展。

清晨出來,他發現周圍及整座小山的附近,都沒有了一個鬼王宗弟子的影子,想來是因爲有了他,玄武把所有的人都帶走了,只留下了他,和房子裡面正在睡覺的碧瑤。

陽光大好,站在山上回想起來,曾經他與琪兒一起,也在山上看過日出,卻不知道她現在如何?

在青雲門衆人之中,正在迴歸青雲門吧?

快回到安全的地方去吧,不要留在這裡,否則……

張小凡心中默默的念着。

愁霧漫漫,正在匯靜之中,一件黑色外衣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張小凡略有所覺的側過頭,碧瑤對着他輕輕說道:“小凡,從我昨晚見到你開始,你就一直鬱鬱不樂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張小凡沉着的晃了下頭,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從昨晚開始,我就一直心情陰鬱,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總之心中很沉悶。”

“是不是因爲見到了我,你才這樣不開心的?”碧瑤這次並沒有發脾氣,反而的低下頭去,樣子委屈地說道。

張小凡搖了搖頭,想了想道:“你昨晚是不是又做惡夢了?”

碧瑤面上一驚,眼睛轉了轉後又低下頭去,輕輕道:“我最近每天都在做噩夢,你也是知道的,那些夢都像是真的一樣,嚇得我都不敢睡覺。有時我也在想,那些夢是不是真的發生了,所以你才這樣的不想見我,要離開我。”

張小凡轉過身,立刻伸手抓住碧瑤的雙臂,雙目認真地對着碧瑤說道:“那些夢都不是真的,你千萬不要被它們困惑,我是因爲有很重要的事情,很危險的事情去做,我怕你爲此受到傷害,怕再見到你爲我而受傷,所以我纔想要你回到安全的地方。”

碧瑤呆了呆,看着張小凡肅然的雙目,輕輕道:“你知道嗎,我心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的身邊。”

頃刻一呆,張小凡怔在那裡,雙目一轉也不轉的看着碧瑤。

碧瑤目光浮動,順勢一頭扎進張小凡的懷中,帶着幾分哭泣的聲音說道:“我再也不要受到噩夢的折磨,哪怕再和你分開一秒,我都想要哭泣,小凡,我真的不想再和你離開半步了。”

懷中彷彿受到了驚嚇的可人,張小凡驚呆了一陣,目光向下,慢慢的還是把雙手放了過去,抱着她,和她一起沐浴在陽光和煦的山頭。

多少年後,每每瞭望山間,都會記起這永恆的一刻。

小凡,這一刻若是能天長地久,永世不散,我也情願就此而故。

三日之後,小池鎮。

平靜的小鎮,總是這樣安寧的生活着。

村口的石碑經過千百場風雨剽襲,已經有些陳舊了,還依舊定在那裡,堅韌不倒。不知道它在這裡待了多少年了,也已經習慣了它這個樣子,或是記憶模糊,它好像沒有的絲毫變化,同以前的一模一樣。

碧瑤扶着石碑似乎正在念舊,遠處一道黑光急閃而來,等碧瑤回過頭去,張小凡已經停在了他的身邊。

“小凡,你回來了。”碧瑤滿心歡喜地叫道。

張小凡點了下首,看了一下身上沒有餘留一點打鬥痕跡的黑衣,輕輕喜道:“今日總算有了收穫,我已經知道了獸人王的行蹤,而且那幾個獸王都不在他的身邊,若能就此除掉了他,未來的天下就能安定一半了。”

碧瑤也喜了喜,拍了一下張小凡說道:“小凡,先不要想這些,你還記得嗎,這裡有什麼東西?”

張小凡想了一下就輕輕說道:“這裡有一座三仙祠堂,相傳很是靈驗,你也聽說了?”

碧瑤面色一降,故作生氣地說道:“真是個呆子。這裡不遠處的樹林中,有一口井的,你難道也給忘了?”

“滿月古井!”張小凡一呆,目光透過小鎮,向着遠處望去。

年少時的正義,危險重重的黑石洞,瀕死的六尾魔狐,殉情的三尾妖狐,豪氣體壯的石頭,還有一口滿月時看過的古井……

這些懷念的東西,好久不念,都還好麼?

“小凡,今天十四,明天就是十五了,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看看那口古井,好嗎?”碧瑤輕輕地問道。

張小凡一語醒來,然後想了想,對着那個方向目光一陣閃爍,重重地點了下頭。

“好,小凡,你答應我了,可不要忘了啊!”碧瑤笑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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