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兄終於回來了。”燕虹面帶喜悅，低下頭仍看到徐青一臉的憂慮，不由奇怪地問道：“上官師叔與魔教勾結，破壞焚香谷正道之風，現在李師兄回來代替了他，這可是一件好事，你怎麼一臉的憂愁？”
“可、可是……”徐青面色漸漸陰沉了下去，猛低下頭，怒聲說道：“可是李師兄以‘玄火鑑’之力鎮壓衆位長老，完全一意孤行，而且還在回谷當日就強行拿走了本門之寶‘焚香玉冊’，幾位強力反對他的長老，全部被他打傷，使得現在谷內的安定反而不如以前，人心惶惶……”
面上剛剛升起的喜悅之色，一僵。
燕虹緩緩擡起頭來，她的師弟們也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徐青。
“你說的，都是真的？”燕虹輕聲的，問着，面色又迴歸了沉靜的表情，低着頭。
徐青心中也是抽搐了一下，面帶傷心的呆了一下，然後狠狠地點下了頭，道：“如此大事，我怎麼敢欺瞞師姐。”
剛剛想到，能挽救焚香谷威名的人，偏在此刻，又將他們的希望破滅。
一刻間，所有人都安靜了。
雲易嵐重傷未醒，上官策勾結魔教，李洵不尊師重道，任意妄爲，看來焚香谷真的要墮落了。
“李師兄做得對！”燕虹突然叫了一聲。
衆人一驚，不約而同的向着燕虹看去。燕虹卻不願與這些目光相對一般，馬上轉過了身去，背對着衆人，她靜了靜，大聲說道：“李師兄做得對。我們想一想，這半年來李師兄沒有回谷，谷內的長老對他日漸疏遠，十之八九就都被上官師叔籠絡了去，這時還有能支持李師兄的長老已無幾人，焚香谷勢力盡在上官師叔之手。所以此時李師兄想要壓制住上官師叔，並且做好新的代理谷主，唯一所能依靠的就只能是自己的實力，以力量震撼焚香谷，壓制住上官師叔的懷鬼之心。”
“……至於又傷了幾位長老之事，我想這也是李師兄向上官師叔立威之舉，我們不能僅憑這一件事情，就對李師兄失去信心，他可是師父看中的，是未來焚香谷谷主的繼承人，我們要相信師父的決斷，支持李師兄。”
此言說的慷慨激揚，聽得衆人的精神一振，仰首望着陽光之中的燕虹。
“可、可是李師兄，還拿走了‘焚香玉冊’，那可是焚香谷的至上心法，只有做了谷主纔可以翻閱的。”徐青仍是一臉的憂色，怒怒地道着。
“我相信李師兄這樣做，就一定會有他的道理。”燕虹轉過了身來，面對着大家，堅定地說道：“我相信李師兄，他斷然不會拿着本門心法，去做一些有違正道作風之事，就像我相信師父一樣，相信他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師姐說的對，我們要相信李師兄。”周嚴率先順着燕虹的話，叫了起來。
“對，李師兄是谷主掌門看中的，是下一任的谷主，我們應該相信他。”第二個人跟着叫了起來。
“相信李師兄……”
衆人紛紛跟隨喊了起來。
徐青面色依舊沉重，等了一會見衆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又對着燕虹說道：“師姐，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事？”燕虹面色恢復着冷靜，心中暗暗祈求，他的李師兄不要再做出什麼事情出來了。
徐青靜了一下，緩緩說道：“李師兄好像對此處之事甚爲關心，此刻早已經動身，他在當上代理谷主的第二天就棄焚香谷的大事於不顧，向着這裡趕來了。”
燕虹張嘴結舌，面色又難看了一陣，加緊思維又是慌忙思考了一陣後，她緩緩地又是說道：“此次我們出來找劍，原本就是一個錯誤之舉，以至於和同是正道聯盟的青雲門發生糾葛，事情演變惡化，這可是一件危及正道兩派關係的大事，李師兄對此甚爲關心也是明智之舉，所以親自前來化清一些誤會，也是應該，我們近兩天就好好休息，多打探一些消息，一切大事等待李師兄到來之後，再作打算。”
“是，師姐。”衆人一起應答一聲。
燕虹的這些話確實句句在理，說的衆人性情激揚，好像他們將要迎來的，真的是光明的曙光一樣。
真的是這樣的嗎？
答案連燕虹都不知道，她也只能把事情向好的地方想，在李洵到來之前，安定好一些過於消沉的氣氛而已。
看着衆多師弟們此刻興奮的神情，燕虹驚亂的心也安定了一些，悄悄無聲的轉身走去，離開了衆人的身邊。
一個人無聲無息的走在徐涇小道上面，望着周圍花謝樹萎，萬物沉哀一般的氣氛，各處地方都不見有着花獸鳥蟲的生機樣子，處處都是一樣的沉靜，沒有聲音，靜的只有她一個人的輕微腳步聲，細細作響。
不覺間已經走出了一段的距離，遠離了她的師弟們，燕虹停下了身來，看着西方，目光所及所能看到的唯一一處景色，日暮西沉，將要墜落。
這也不是一個好景色，也不是一個好兆頭。
可是除了看它，別的地方真的沒有什麼好看的，樹木周圍到處都在散發着沉澱的死氣。
“從昨夜開始，在西山深處的那一場驚天動地的鬥法之後，這一帶的花草就開始枯死了，眼下確實沒有可以入目的景色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燕虹轉回頭來，不知何時，青雲門的叛徒萬憶青，站在了她的身後。
萬憶青與她站在了一起，同是看向西方，輕聲道：“看你的心事很重，是在爲了你的師兄而擔心麼？”
“你爲什麼不走？”燕虹慢慢的轉過頭來，對他輕輕說道：“你和上官師叔有某些關係，可是現在代理谷主已經易主，你和上官師叔所結成的一些約定，可能無法兌現了。”
“可是我走，又能去哪裡呢？”萬憶青幽幽自道：“我所作所爲，無非是想讓青雲門墜落下去而已。爲此我想過與魔教勾結，可是又怕魔教就此毀了青雲門，所以才找到了你們的上官師叔，沒想到事敗，現在連他也失權了，我此刻身爲失敗的無用之人又能如何？聽天由命吧，只要不落回青雲門之中制裁，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燕虹輕輕的笑了一下，淡道：“你對自己的命運生死，倒是看得很淡啊。”
“我只想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最起碼我將怎樣死去，會由我自己來選擇吧。”萬憶青說着，面上淡淡一笑，轉身找到了一處花草茂密的地方，把身體一翻躺在了上面，滿是舒服自在的樣子，輕輕又道：“我想留在這裡，再和你的李師兄見見面。”
燕虹一驚，看了看萬憶青又不像說謊的樣子，訝聲道：“你爲什麼要留下來？李師兄這次爲了兩派能夠再度修好，很可能將你當做禮物，送還給青雲門的。”
萬憶青面色平淡，悠悠說道：“你也不確定你的李師兄一定會和青雲門和好吧，不然你的心情也不會這樣沉重。你剛纔對你師弟們說的那些話，也無非是安定他們的人心，所言之語全部都是你一人的猜測而已，其實你的心中也沒有底，不知道這半年過後，你的李師兄變成了什麼樣子。”
燕虹面色一陣沉落，默聲不語，低下身體也坐到了花草上面，憂聲說道：“我真的希望，李師兄能夠攬起焚香谷的大局，然後正道一心，掃平魔教。”
燕虹說着，向萬憶青看去一眼，萬憶青擺了擺手，淡道：“我對魔教也沒有好感，只要不是青雲門興起，變成你們輔助青雲門掃蕩魔教，我就無所謂。”
燕虹看着他，忽然又是一笑，道：“我很羨慕你，什麼都放得開。我其實也不想管理焚香谷的事情，我只想做焚香谷衆多弟子之中的一員，然後跟隨着李師兄，去掃蕩魔教。可是事與願違，自從師父把烈焰交給我的時候，好像就註定了我將要不得清閒，現在我每日都是被師弟們和谷中的某些事務忙來忙去，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平定它們，卻發現它們永遠都是無法終止，無窮無盡的滾來，弄得我現在很累，很是疲憊，卻從不敢表露出來。”
“……我很想像你一樣，雙手一伸，就可以放開天下，然後安穩的睡一覺。”
萬憶青自嘲的一笑，道：“我並不清閒，我只是爲自己訂好了報仇目標，還沒有找到方法。等我一旦制定了路線，也會立刻忙碌出來，永不止步。現在只是路線忽然斷了而已。”
“你說你在報仇？”燕虹呆了一下，轉動雙目望在萬憶青的面上，輕聲問道：“你和青雲門有什麼仇？”
萬憶青呆了呆，伸手把身上的龍頭玉佩拿了出來，拿在半空觀看，龍形如在水中波動，勃然大口，彷彿發出着“嗷”“嗷”的吼叫聲。
“好漂亮的玉佩。”燕虹輕聲讚了一句。
萬憶青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信物，我一直都在爲了它在報仇。”
日色將下，緩緩落入山影之中。
萬憶青收手把龍頭玉佩又放回了懷中，面上忽然厲道：“我必須見到李洵，和他談一談。”
燕虹一呆，立刻勸道：“李師兄很可能會對你不利的。”
“不會的，我和他見過面，我瞭解他的脾氣性情。”萬憶青面上一喜，又道：“上一次我就和他說過幾句話。”
燕虹想了想，忽道：“我受傷的那一次？”
“李洵好強，我只要以一個弱者的身份出現，就會使他生出幾分好感。”萬憶青回想着當時的情景，悠悠地說道：“那一次我在他面前就裝出一副擔驚受怕的膽小樣子，不就是騙過了他的防備，還換得了一次……”
“一次什麼？”燕虹好奇一問。
萬憶青想了想，還是緩緩說了出來：“一次照顧你的機會。”
“……”
第二十卷 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