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驚羽突感劇痛,剛大口痛喊一聲,就被他猛一咬牙把後面的聲音硬吞了回去。
堅定心智,林驚羽快速把左手也向後打去,屍王的另一隻鬼爪帶着巨力,一下擋開他的手,又猛聚出一大團綠光,一下打在他的背後,五隻鬼節手指全部插進身上,這一下比剛纔那下不知重了幾倍,林驚羽疼痛難忍張開了嘴,聲音還沒有叫出口,就跟着一大口鮮血又噴了出來。
“噗”
林驚羽一時全身虛弱,頭重重地向下一晃,似是這樣暈眩了過去,身體被屍王拿在手中,纔沒有從半空掉落下去。
“徒有虛名,不堪一擊。哼!”屍王冷冷地道了一句,把插進林驚羽右手之中的手指,輕輕拔出,慢慢的抓向軒轅,準備這把劍從林驚羽手中取下來。
突然,軒轅紫光一亮。
屍王雙目一驚、一震。
本已經昏過去的林驚羽突然身形大動,身體猛然轉身,一下脫開屍王另一隻鬼爪的鎖束,雙手快速抓向軒轅,雙眼兇惡亮起,殺氣的目光直對着衣物之下那張屍王的臉,血口大開對着屍王狠狠的張着,好像恨不得要咬屍王兩口一樣,把力量全部灌入手中的軒轅之中,頓時紫光沖天照地而起,對着屍王狠劈過去。
屍王一驚過後,雙手鬼爪立刻反應過來,馬上起手擋住臨到身前,帶着強烈光芒的軒轅。可是軒轅力量太強,他的雙手抵住軒轅之後身體頓然一震,縱然一刻用出全力相擋,也是被軒轅之力一時壓制住了,身形不由得在半空中,被林驚羽抵着向後飛動。
林驚羽緊跟着大口吸氣,大聲喊道:“浩然正氣,天地長存。只爲蒼生,但斬鬼神。”?
無形的氣勢,頓時圍繞着軒轅轉了起來。
風起、雲動。
氣勢在屍王的眼前變化。
軒轅光芒一刻瞭如曜日,彷彿天地間的萬物這一刻都在圍繞着它在旋轉一樣,力量越來越大,光芒越來越盛,照亮着兩個人的臉龐,刺得面孔寸寸生痛。
‘斬鬼神’真訣,是當中儲勢最短的一個了。
屍王厲厲一抖,想要避開或者打斷這式劍訣都是不能,他的力量被兩隻鬼爪前的軒轅牽制封住,一刻難以發揮出來,除了把身前的綠體兇魂全部收回體內抵擋之外,就只能雙目瞪瞪的看着,軒轅在他的眼前儲勢完畢,對着他全力揮出。
林驚羽喝聲,把軒轅劍前的人,一劍,全力揮出!
“啊……!”
屍王難以抵擋,被軒轅一劍揮開,身影直線墜入獸壇,連連撞破了三間房子,才停止了響動。
林驚羽跟着身體一虛,“咚”的一聲降到了獸壇的樓層半腰,與屍王在同一樓層之中,落地後大口喘息,目光還緊緊地看着屍王落地的地方。
這一層,熊熊火光的聖火之淵已經歷歷在目了。
周圍忽然響起一陣巨大的騷動,聲音震動地面。林驚羽一驚趕快向着周圍望去,原來這一層的建築盡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獸籠,裡面都是一些萬獸族不知從哪裡抓來的奇珍異獸,蛇鼠虎狼各異,大多數都是安穩的躺在裡面,只有一些剛剛被驚動了的獸類,隔着獸籠對着這裡咆哮着。
好多的猛獸!
林驚羽正對着周圍驚訝,他前面的那幾間破損房子忽然傳來響動聲音,幾個破損爛木被翻開之後,屍王從裡面站了起來,站在那裡看了林驚羽一眼,然後他就一動不動的低下頭,看着下面。
這一劍對他依舊不痛不癢,衣物下露出來的面上,沒有一點的痛苦神色,只有憂傷。
他的身體損傷極大,那件巨大衣袍雖然還披在她的身上,不過已經七傷八損,顯露出他胸前的情況,那裡殘留着一道長長的劍痕,一道對常人來說絕對致命的劍傷,破開了他的肚子,身體裡面黑乎乎的,什麼也沒有掉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兩處對他打擊最大的傷,就是雙手,斷了!
手臂還在,雙手卻已經被軒轅砍了下來。
屍王從破壞的房子裡面出來後,就只是低頭看着身下的雙臂,頭上的衣物下垂一些,又擋住了他的面孔,看不到他的神情了,在他的身邊所能感覺到的,就是平靜。
那種平靜無波。
林驚羽把身上的傷口草草處理了一下,再看着屍王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他等不下去了,對着屍王冷聲道:“你還是,不把東西交出來嗎?”
屍王又靜了一會,慢慢的擡頭,看着林驚羽。
平淡的目光,沒有殺氣,沒有怒火。
雙目中,有一種迷茫的羨慕。
林驚羽一呆,此刻屍王就算張着牙想要把他生吞了,他也能理解,可是現在屍王這樣的平靜,倒使得他不自然了起來,猜不透被人一劍砍掉雙手,還能這樣鎮定的人,會有什麼企圖。
“傷口,疼嗎?”屍王對着林驚羽輕聲問道。
林驚羽咬了咬牙,瞪着眼沒有說話。
屍王擡出手,又看向自己的手臂,輕輕道:“那種感覺,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林驚羽一怔,遠遠地看着屍王,還沒有說話。
屍王彷彿全神貫注的看着眼前,把兩隻受傷的手臂,輕輕地,然後重重的,相互碰撞了幾下。
沒有痛楚,沒有感覺。
就像是,別人的身體……
原來,這就是人們所言的,行屍走肉!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早就不再是一個人了,早就變成了一個鬼,一個還以爲自己活着,以爲自己還有身體的鬼,其實自己早就失去了一切,只是自己不知道,或者自己在欺騙着自己。
我還活着嗎?
屍王癡癡地想着,看着身體,得不到答案。
“快把東西交出來!”林驚羽有些急躁,對着他又一次大聲叫道。
屍王又擡起頭看着林驚羽,看着他活動的身體,流出來鮮紅的血,疼痛的傷口,和散發着活力氣息的體魄,呆了一陣,羨慕地看了一陣,然後他緩緩又想到了自身,又輕輕道:“活着的感覺,……我也早就忘了。”
林驚羽不知所以,驚道:“你說什麼?”
屍王閉起雙目,定了定神,把沒有雙手的手臂慢慢落下,正色道:“正道中人,也用這種裝死的伎倆了嗎?”
林驚羽這次終於聽懂了他的話,冷冷道:“你剛剛說過,這不是公平鬥法,那麼爲了能活着,爲了勝利,爲了我的目的,恰到用時就必須用一些特殊之法,纔是正理。”
屍王又擡了擡頭,從衣袍之下露出面來,擡出手臂,把身上破爛的衣袍挑起,隨手一下扔向一旁,把自己的身體連同傷口一起顯露在林驚羽面前,如骷髏般嚇人的面上露出一絲悠悠的笑意,淡淡道:“你現在的修爲,比那個時候的他,要強一些吧。”
“他?”林驚羽面色一濃,“是誰?”
屍王抿住笑容,現出了幾分肅然的樣子,道:“你一直想要超越的那個人。”
林驚羽忽然一怔,驚然問道:“鬼厲!你和他鬥過法?”
屍王呆了一下,回想着當日的鬥法,說道:“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不過如果今日之人若是換成了他,縱然是他的力量不如你,他也絕不會那般的受制於我,也不會用裝死的本領,就可能將我重傷,……你永遠不如他,這是你們的差距。”
林驚羽呆了呆,面上怒火、遲疑、思慮、坦然、最後一笑,對着屍王笑色道:“這樣說來,他沒有贏過你,而我現在只要能打敗你,就會證明一件事,我比他強!”
“你很爭強,不過我的本領,絕對不是你能超過的。”屍王肅然的站着,只剩下了乾枯的骷髏身體,甚至還殘缺不全的樣子,卻依然散發着傲氣,豪氣,彷彿如他年輕的時候一樣。
“就試一試,若是打不敗你,我也沒有理由再去向那個人挑戰。”林驚羽說着,自信的笑了笑。
剛剛緩解了一些的氣氛,片刻又緊張了起來。
熊熊火焰的上面,兩個人,各據一方。
勝和敗,就是希望的出現和失望的灰心,是一個人重振信心的重要一戰。
生與死,就是另一個人,對這一場鬥法的賭注。
林驚羽舉起劍,目光忽然向着旁邊一轉,身邊已經有十來具個死屍圍了過來。在另一邊,也有兩具死屍走了過去,在屍王的面前停下,把他們從遠處找來的,屍王掉落的兩隻手拿了回來,送到了屍王的面前。
沒有任何遮擋,似是有意要讓林驚羽看到一樣,屍王伸出兩隻手臂,從手臂斷口之中冒出條條綠光,衆多的綠絲光芒,牽動起面前的兩隻枯手,把綠絲光芒穿入其中,如血管觸手一樣的活動,把兩隻手拽回到了手臂上面,兩處斷口馬上對接合並,綠光頓時從手臂上面流到手上,整條手臂連同手掌綠光大亮,在光芒中,林驚羽清楚地看到,屍王的手活動的握住了拳頭。
就這樣把手接了回來!
林驚羽身影一震,整個過程都是在他的眼前完成,屍王也表現得很是悠閒,緩慢的接完了雙手,之後還向林驚羽示意的動了動拳。
看似簡單,只有屍王知道,他的手除了簡單的動作外,別的都是不能再用了。
在完成這個接手的過程中,林驚羽彷彿對他的三米距離很是忌諱,從頭到尾都沒有衝過來。對此,屍王看着林驚羽輕輕笑了一下,是因爲沒有引誘他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