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爲之,也如天災,毀滅了焚香谷的一切光輝。
火焰中,一道光影急急射出,落於百里之外的一處高山樹立之中。此處距焚香谷甚遠,不會受到火焰波及,又是一個遙遙相望焚香谷的好地方。
張小凡抱着陸雪琪落下,深深喘氣。
小灰從張小凡肩頭落下,忽然看着張小凡慘白的面色,猴面一呆,不知所以的時候,一貫的抓起了它的頭。
陸雪琪面上帶着一絲訝色,感覺到張小凡搖晃起來的身體,張了張嘴:“小凡……”
“鬼厲在這裡!”
忽然一聲喊叫,打斷了陸雪琪的話,使兩人一猴眉間一驚。
從這一聲起,叢林中開始躁亂起來,人影晃動,突亮的光芒一道道射來,不管是樹木下還是天空中,都有人影閃晃而出,包圍住,在張小凡周圍人影圍成一片。
定眼一看,面前滿滿的幾百人,個個衣冠不整,多人負傷而至,層層圍住兩人,密密相連的一大片,人人都是一樣的厲顏怒面,滿身帶着濃濃殺氣,恨意目光都在看着張小凡一人,欲要啃其肉喝其血的大怒樣子。
他們竟是,從焚香谷中逃出來的。
這些人逃出焚香谷,本想在這裡暫作停歇一下,可是天機作巧,或是冥冥之中焚香谷歷代祖宗顯靈,偏偏也讓張小凡落到了這裡。這下可好,衆人一見張小凡的樣子就怒火滿面,不待什麼指令就一起圍了上來,眼看着面色蒼白,全身弱弱無力的張小凡,正是一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絕佳時刻。
“大家快看他的樣子,他受傷了!”
“太好了,你這個大魔頭,也會有現在的時刻。”
衆人喊叫聲四起。
張小凡努力穩住了身體,雙目變作平淡的看向周圍,口中厲厲咬牙堅持。
陸雪琪面色也白了一下,小灰倒是坦然的站的挺直,可惜個子太矮又是一隻猴子,直接被衆人無視了,氣的它“吱吱”大叫也是無用。
“師兄師弟們,此大魔頭剛剛毀了我們的焚香谷,可不能讓他就此逃了。”
“我們大家一起聯手,爲正道除害!”
“好!”
衆人喝聲連成一片,層層的人影,頓時亮出一大片的法寶光芒。
陸雪琪用了用力,全身動彈不得,還是不能幫助張小凡絲毫。
張小凡定住冷麪,淡然不語。這一夜的鬥法下來,他雖然筋疲力盡,已經無力,對他們也不想再戰,可是看着眼前衆人幾樣憤怒的樣子,鬥法仍是不可避免。
努了努力,又祭起了噬魂。小灰在前面,也隨時做好了戰鬥準備。
前後左右,滿目上空,都是耀眼光芒,焚香谷衆人滿胸的怒火,正準備打下法寶。
忽然……
“住手!”
一聲冷喝,在焚香谷的人羣之中,赫赫響了出來。
衆人全部一呆。
讓開一條道,衆人隨聲音目光探去,燕虹一人,單單的身影,孤靜靜的走了出來,停在場中,對着張小凡兩人。
衆人驚愕:“師姐……”
沉靜一會。
“讓他們走吧。”燕虹蕭然道了一句。
所有的人,包括小灰,都一下驚呆了,齊生生的看着燕虹,滿目的錯愕。
“師姐,你說什麼?”一個焚香谷的人怔怔地問了一聲。
衆人也都以爲聽錯了,一雙雙瞪得碩大的眼珠,重重的盯在這一個女子的身上。
“我說……”燕虹抿住一口氣,大聲叫道:“放他們走。”
衆人僵住。
燕虹旁邊的周嚴,面色一下火了起來,對燕虹厲厲喝道:“他可是毀滅我焚香谷的元兇!師姐,你向南面看一看,那裡曾經就是我們起居食宿的地方,那裡就是我們一起度過了幾十年的師門,那裡就是撫養我們長大的焚香谷,是我們視爲家的所在,歷代先人鎮守了焚香谷千年的所在。可是現在那裡卻是滔天的巨火,毀在了我們這一代人的手中,現在元兇就在我們的眼前,師姐你怎麼可以視若無睹!”
燕虹默默低下頭,輕輕的抽涕了一聲,在所有人沒有看到的時候,又急忙把眼淚擦掉,震了震身體。擡起頭,看着幸運生還下來的衆多師弟師妹,在數百雙目光的逼視之下,仍然決然把手中的劍,烈焰高高的舉起,舉過了頭頂,伸到衆人的目光之中。
“我以上代谷主,師尊之法寶的名義,命令你們,離開這裡。”
衆人驚訝的面上,一顫、一顫……
衆人僵硬着。
“請師姐說出一個理由,不然我們,寧死不應。”周嚴堅定的語氣,站在燕虹的面前說道。
燕虹抖了抖身體,低下頭,道:“……爲了、焚香谷……”
周嚴震了震,還想再言,他身邊的徐青忽然拍住了他的肩膀,對着他的目光對望了一下,堅定的低了下頭。然後徐青轉過身,劃過一道光芒離開了這裡。
衆人依舊呆着,看着徐青的身影漸漸遠去,落到另一座不遠處的山上。
被強行拉出谷的錢回,此刻也走了出來,到了燕虹面前,看了燕虹一眼。赫然也轉過身去,順着徐青的樣子拍了一下週嚴的肩膀,順勢走去,又一道光芒離開了。
在衆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之後是幾位素有聲望的長老,相繼默聲離開。
衆人怔怔看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嚴目光對着燕虹,看着她在厲目睽睽的目光之下,保持着的那份堅強,屹立在衆人前方,高舉着她手中的劍。
“你是我最尊敬的師姐,我、相信你這一次……”周嚴堅定說完,冷然轉過身,擡步離開。剩下的衆人相互對視,滿心不甘的面色,一個個收起法寶,對燕虹紛紛丟下一個冷漠的目光,陸續離去。
百道光芒流竄,片刻,這裡就空了出來。
張小凡看着這突然的變化,和肅然豎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燕虹。她的身影在面前,突然有一種光輝奪目的感覺。
“謝謝。”輕輕的一聲,張小凡道出了口。
燕虹一直都是低着頭,沒有去看衆人的離開,也沒有再去看眼前的兩人一下。
舉着烈焰的手落下,燕虹停了一下,把另一隻手向身後摸索了幾下,抓出另一柄劍來,向前方遞了過去。
一柄十分熟悉的劍,天琊。
陸雪琪在張小凡懷中動了動身體,想要下來。張小凡卻是不放,冰住一張面孔,硬抱着她向前走去,停在天琊的前面。陸雪琪頓了頓,把劍接了過來。
“燕、燕師妹你……”陸雪琪話語頓頓的聲音,燕虹輕微動了一下低着的頭,依舊不讓別人看到她的面色,用維持了平靜的聲音,說道:“陸師姐,前些日子多有得罪,現在我谷已然付出了慘痛代價,望陸雪琪能、能海涵寬恕,不予計較。”
陸雪琪面上一呆。
“你們走吧。”燕虹道完一句,更低下頭不再說話。
陸雪琪張口無言。
張小凡不再停留,抱着陸雪琪大步走了過去。小灰滿是好奇地跑出,到了燕虹的身下剛擡猴面,一滴水恰好落到它的頭上,“啪”的小小一聲。
燕虹看到身下的小灰,猛轉面歪向一邊。
小灰抓了抓頭,身影一竄跑了過去,自然地停留在張小凡肩上,雙爪順着兩隻猴目向下滑動,不停對張小凡比劃着動作。
“小凡,她怎麼了?”陸雪琪輕聲問道。
張小凡頓了一下,淡道一聲:“她在哭……”
小灰停下動作連忙點頭,陸雪琪面色更加暗淡了一些,張小凡面冷無情,帶着他們,身影快速又化作一道黑光,衝上消失在夜色上空。
遠去了……
燕虹才低下頭了,鬆開了那柄具有威嚴的劍,雙手遮面,涕涕哭聲隱隱發了出來,傳在樹林之中。
空蕩的荒山,無助弱小的聲音。
在另一座空山上,另一些人正在極其氣憤的到處破壞。
“徐師弟,你是第一個離開的,你來告訴我!”周嚴對着冷冷清清,靠在一棵樹邊站着的徐青,怒面大叫:“我們爲什麼要放走他?你要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就、我就……”
徐青面色一樣的低落,想了想,輕道:“你真的不明白師姐的苦心嗎?”
周嚴把頭一轉,氣氣道:“我看不出來!”
“放了他,是形勢所迫。”徐青說着搖了搖頭,深感嘆言道:“師姐也是爲了焚香谷着想。”
周嚴怒怒言道:“又是爲了焚香谷!我就不知道,放了他,會給焚香谷帶來什麼好處。”
“放他走,不會給焚香谷帶來好處。不過若是殺了他們,卻必定會給焚香谷帶來又一次的滅頂之災。”徐青說着,面上一冷,寒聲道:“況且鬥法起來,我們就算能殺了他們,少說,也要損失一半以上的法力。”
“他?你沒有看到他的樣子嗎?還有幾分力量。還有他抱着的那個人,也是剛剛從死亡邊緣活過來的人,現在沒有一點修爲,他們還能有多少本領。”周嚴冷冷說道。
“你錯了,就是沒有一點修爲的那個人,也就是我剛纔所說的滅頂之災。”徐青說着,轉向周嚴問道:“她是誰?”
周嚴爲之一氣,哼了一聲,道:“誰都知道,陸雪琪,青雲門的冰豔大師。”
衆人隨話聲吸引,都圍了過來。
徐青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正是因爲她。”
衆人一呆。
“現在焚香谷和青雲門的關係如何?你我都見到了,經過李師兄一鬧,已經持劍相對,兩派之戰已成必然之勢。所幸現在傷亡都是不重,眼下兩派之間的敵對局勢,就僅存下了一點轉機。”見衆人都暗了一下面色,徐青又道:“想要兩派重歸於好,那麼兩派之間就不能再發生任何事端。而如果恰在此時,我焚香谷被毀之際,青雲門的一峰首座被擄至此,又忽然死在了焚香谷這裡,大家猜想,青雲門會有何舉動?”
周嚴一驚,猛然怔了。
想想也是,冠以正道之首名義的青雲門,堂堂的一峰首座如果慘遭殺害,於情於理,又怎麼會忍氣吞聲。
另外一邊的錢回,目光一直看着熊熊大火之中的焚香谷,忽然冷冷說道:“難道就讓我們依靠這個樣子的焚香谷,再去和青雲門,爭奪正道之首的位置嗎?”
“師姐,是爲焚香谷爭取了一條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