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三東時,他正捧着一碗涼皮蹲在地上吃。手裡拿的是一雙一次性筷子,在他吃涼皮時路過的車子帶起了很大的塵土。
兩個月的跑路生涯,使得這個男人變得有點滄桑。即使是在吃一碗涼皮,他仍然不時的慌張的擡起頭東張西望。
在他腳上穿的是一雙黃膠鞋,褲子也沾滿了不少灰塵。他的大拇指已經裂了。一道血紅的口子清晰可見。現在的他,只是一名悲哀的小弟。再也不是什麼赫赫有名的三東,也不再是趙豐的左膀右臂。
看見他的樣子,我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了自己未來的樣子。也許未來有一天,我可能會跟他是一樣的下場。
“草,看看三東那比樣子,真幾把該啊。”王志新咬着牙齒在後面說。
沒有回王志新的話,我心裡有點難受。雖然夏令是因爲三東而死,但是罪魁禍首還是趙豐。尤其是看見三東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的心有點軟了。我問自己,你要對付的人是趙豐。你對付三東這種小弟有意思嗎?
“思文,晚上動手要好一點嗎?”白天不適合動手,白狼只是暫時帶我們看看三東。
“恩。”點燃一支菸,我點了點頭。
再次看了三東一眼,我們的車子悄悄離開了。白狼在三東躲藏的附近找了個旅店,我們幾個人窩在旅店準備晚上辦了三東。
這次辦三東小龍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他帶人在鄉里破壞趙豐的生意,車子和司機也是他出的。還有辦人用的傢伙,白狼也爲我們準備好了。
總共是兩把殺豬刀、一把刺刀、還有一把彈簧刀,基本都是殺人用的東西。殺豬刀狹長而又鋒利,跟那天捅死劉老師那幾個青年用的傢伙一樣。
王志新敢下手,他第一個拿起殺豬刀說。“今天晚上我就宰了三東!你們都別動手了!”
“留鎖,三東也挺能打的,你一個人怕對付不了他,我們得一起幫你。”王巖想了想,也拿起了殺豬刀。
看着他們手裡的殺豬刀,我想到了豬臨死前的樣子。大姑家以前養過豬,每到過年都要殺豬。他們用一根很粗的棍子架起大肥豬去稱重量,然後又準備盆子爲豬放血。在豬臨死之前。它一直拼命的掙扎,絕望的看着圍觀的人們,直到留乾鮮血而死。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有一種想要嘔吐的衝動。臉色鐵青,我偷偷跑出了旅店。
再一次回到三東躲藏的地方。我偷偷向三東那邊望。
三東的藏身地是一片混亂的平房區,這裡人來人往住的什麼人都有。不遠處一個垃圾箱放出陣陣惡臭,各種生活垃圾因爲堆得久了流出黃色的水。
三東還坐在那裡,他吃完的涼皮盆子已經還回去了。他坐在那裡發呆,拿出一盒兩塊錢的大豐收抽。電話響了,他很開心的拿起電話接聽,大聲對電話那邊聊着什麼。
我懷疑是趙豐給他打的電話,怕趙豐猜到我們要對付他讓他逃走。想了想。我大膽的偷偷靠近他,躲在一棵電線杆子後面想聽他說的什麼。
“媽,趙豐給你的錢收到了吧?哈哈,這回咱家可有錢了。媽,你拿着錢別不捨得花,咱家現在蓋房子錢已經夠了,到城裡買樓的錢也夠了。你這幾天看看城裡哪塊兒樓房便宜好,你和奶奶過去住,我住咱家那地方。”
“不的!我跟趙豐關係好,我樂意給農村呆着。你們去城裡住,我在農村住........”
聽清了三東的聊天內容,我再次皺起了眉頭。
出來混的人不孝,連你的兄弟都看不起你。三東,明顯是個孝子。
夏令死的時候家裡哭的很傷心,如果三東死了,他的家裡一定會哭的很傷心吧?
在對付三東這件事上,我可能過於糾結,過於顯得文藝了。但是對付三東和別人不一樣,我們可不是抓住他砍他兩刀就完了。我們是要報仇,真正的報仇!用三東的命,來抵夏令的命。這麼大的事,我當然要想的多一點。
而且我也很怕,我們做的事會不會被警察知道。如果傳出去了,我們會不會有危險。我們只是想當個大哥被人尊敬,還不想去當十惡不赦的罪犯。
天漸漸黑了,王志新也開始變得按捺不住了。他拿着刀煩躁的在屋裡走來走去,不時揮動,用力向前刺。他也很慌,只是在故意掩飾心裡的慌張。
他見我一直盯着他看,笑嘻嘻的問我,“李思文,你說我是挑了三東的手筋好?還是剁了他兩隻手好?”
聽了王志新的話,我們都沒有出聲。大仙緊緊握了握紋着令字的拳頭,朝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殺了他,他不死,我們就死。”我面無表情的說。
這一刻,大家的臉色全都白了。意識到我們一會兒要做什麼,大家全都顯得很慌。王巖似乎有些後悔了,他的嘴脣動了動又死死咬住了牙齒。
我知道他們害怕了,其實我比他們更害怕。我想回去了,但是我是大哥我不能說。我試探着問王巖,“怕了?”
“不怕!”王巖稚嫩的臉龐變得堅毅。
哎,我們已經回不了頭了。
重新開着車子停在了三東藏身的地方,我們幾個人心裡都十分緊張。我已經打算放過三東了,真的打算放過三東了。但是突然發生了一件事,再次堅定了我辦了三東的念頭。
是新月帶着一個姑娘來了,路燈下他和那個姑娘走的很快。藉着路燈的光,我發現新月竟然帶着瑩瑩走到了三東的住所。
三東打開門看了看,眼睛色眯眯的在瑩瑩身上瞟來瞟去。接着,他一把就將瑩瑩拉進了出租屋。
新月走後,我看着三東的出租屋捏緊了拳頭。我知道了,三東還是那個三東,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可憐人。可能他暫時落魄,但是當他輝煌了他一定會更加囂張。狗,永遠都改不了吃屎!宏叉叉才。
“思文,現在三東找了小姐進去了,咱們怎麼辦?這幾把要是包宿的話,咱們一夜都沒有下手的機會了。”白狼點燃一支菸,死死咬着菸嘴。
“現在,就動手!”我咬着牙說。
“現在?”白狼吃驚的看着我。
這個時候平房區已經沒什麼人了,只有一羣學生剛剛說笑着走過。戴上頭套,我用報紙包住了刺刀。見我準備動手,大仙、王志新和王巖三人全都戴上了頭套,將兇器藏在身上。
輕輕敲了幾聲門,我立刻聽見裡面響起慌亂的聲音。接着,是三東煩躁的聲音,“誰啊?”
沒有回答三東的聲音,我用指甲輕輕的撓門。指甲摩擦門上斑駁的油漆發生難聽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極其刺耳。
“誰啊!?”三東更慌了,幾乎要吼出來了。
還是沒有回答他,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的盯着面前緊閉的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門外重新恢復了寧靜。終於,三東好奇的打開了門。
當三東開門的剎那,王志新毫不猶豫的一刀捅了過去。接着,大仙和王巖二人也從我身後擠了上去,用手中的刀子惡狠狠捅進三東的身體。
站在門前,我眼看着他們將三東推進屋子,將三東扎倒在血泊之中。瑩瑩的衣服已經脫下大半,她看見如此慘狀嚇得驚叫。
“閉嘴。”我靜靜的看着瑩瑩。
昏黃的燈光下,三東倒在地上抽搐。他驚恐的瞪大眼睛看着我們,眼中寫滿了不甘。
看了看已經快要斷氣的三東,我象徵性的拿着刺刀在他身上紮了一下。
今天過後,我們四個兄弟的關係將變得更加親密。而這一刀,也是我們爲夏令報仇簽下的投名狀。
知道三東就要死了,我深深吸了口氣說,“走。”
“李思文,是你嗎?”當我快要走出屋子,瑩瑩聲音顫抖的問我。
聽了瑩瑩的話,我的手不由抖了起來..........抖得越來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