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長的女兒本便被赫羅維克的威儀所懾,又懼於那些個聖堂騎士和士卒所散發的凜凜殺氣,內裡早是怯怯然害怕,當下着赫羅維克輕輕一詐,便將謊言戳穿。
實則那村長的女兒一個淳樸的山裡姑娘,幾時扯過謊來?故然害怕有之,但更多是未免把心虛之相相呈,方纔一直低垂着螓首。只是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連撒個謊都撒得不乾淨利索,輕易就給赫羅維克識破。
赫羅維克卻也不與一個小姑娘爲難,目光越過那村長的女兒,投向她是才藏身的岩石處。二話不說,身形一晃,閃過那村長的女兒,但聞一聲叱吒,似晴空霹靂震響,但見一隻大掌,猛將岩石劈中。
砰的一聲大響,那幾若人高的岩石轟然爆碎開來,不等煙屑飄散,塵埃落定,赫羅維克右手長劍一遞一攪,攪破障目的煙塵,露出其後光景。
可惜煙塵之後山壁儼然,壁下長着齊膝高的一小撮茅草,此外並無有半個人影在,當下也不多語,也未再理會那村長的女兒,將身一晃已至左側崖前,又一起躍,躥上橫架兩山間的斷樹之上,眨眨眼往對山掠去。
那些個聖堂騎士和士卒眼見得此,忙不迭齊齊轉身,急步崖前,列隊一一登上斷樹,過而往對山去也。
待得最後一名士卒上去斷樹,火把光亮在對面山上晃動,那村長的女兒始才長舒了口氣兒。回過身小聲道:“恩公,他們已經走了,可以出來耶。”
只見得那一下小撮茅草忽然動了動,晃了晃,拔高而起,當然了,並不是這玩意兒突然長高了,而是連莖帶根都起離了地面。
那地面上露出來一個不過三尺圓徑洞口,洞坑內正有一隻手臂伸出,託舉着那撮做掩蓋之用的茅草。
旋即哧溜一下,一道人影從洞坑裡竄將出來,落在地面上,卻不是蘭斯洛特特又是哪個?!繼而又再有四道人影相繼從洞坑裡躍出,正是帕拉斯、布雷克、卡特琳娜還有老卡特。
見都已出離洞坑外來,蘭斯洛特瞥了布雷克一眼,笑道:“這麼小的窟窿,也虧你布雷克老兄能鑽得進去。”
那不過三尺的洞口,常人豎着爬進爬出倒是無妨,來到布雷克這裡,卻得要雙臂高舉,外加並手並腳,把那寬闊的肩膀可勁兒地縮窄,這才勉強擠進去,又再擠出來。
布雷克只道:“兄弟又要取笑。”
老卡特一至外間,拍了拍自家腦門兒上的沙土,朝那村長的女兒埋怨道:“我說小姑娘,你明知咱們有這麼多人,就不行把底下的坑給挖得大一些兒嗎?老子差點兒都叫擠扁了!”
那村長的女兒還未答話,蘭斯洛特已是懟道:“有坑與你老人家鑽就不錯了,還行嫌棄,難道還要在裡頭安上壁爐、鋪好鋪蓋卷、整擺酒水吃食,讓你老人家鑽得舒舒服服的才行麼?!”
“老子不是這個意思。”老卡特道:“老子的意思是既然挖了坑,就不行給挖大一點兒麼?傻小子那麼大的塊頭,差點兒就擠不下去了!”
“人家一個女兒家,能偷偷挖出這麼一個坑,已經不容易了。”卡特琳娜也不滿道:“還有啊,您老人既然知道里頭擠,方纔居然還在裡頭放屁,遮麼是想把咱們一窩子全給活活薰死在底下麼?!”
老卡特老臉一紅,哪裡承認,只抵賴道:“那啥,你怎麼就知道是老子放的了?就不能是賊小子,不能是傻小子麼?”略是一頓聲:又道:“老子還懷疑是你個死丫頭放的哩!”
“哎喲呵!卡特琳娜秀眉一挑道:“你個糟老頭兒居爾還賊喊捉賊起來了!”
“捉偷偷放屁的屁賊不假,但你是賊,老子可不是。”老卡特道:“賊喊捉賊一說,不成立也。”
“喲!”卡特琳娜道:“您老人家倒是越發的能說會道起來了,嘴皮子功夫大有長進呀!”
老卡特晃了晃腦袋,把大拇指一豎,自得道:“老子本來就能說會道,嘴皮子功夫那也是一絕,黑的能給他說成白的,死的也他娘能給你說活過來。”
“唔,有長進是好事情。”卡特琳娜笑道:“我發覺您老人家不但嘴皮子功夫厲害了,腦袋瓜子似乎也聰明瞭不少。”
老卡特着此一捧,越發的得意,撫了撫頜下白髯,笑道:“哈哈哈,好姑娘,這都叫你給看出來啦,老子還想着低調一點兒的,真是拿你沒辦法!”
卡特琳娜道:“嘻嘻,您老人家可不是聰明瞭麼,這栽贓嫁禍人的本事也見長哩。”
“那是當然了……”老卡特順口方要再笑,反應過來,笑意一僵,道:“你小丫頭說甚麼?”
蘭斯洛特插口道:“她的意思是你老人家把自個兒的臭屁栽贓嫁禍給別人頭上的本事看漲哩。”
“放你的屁!”老卡特又羞又惱,破口來罵。
“誒~”蘭斯洛特把指朝老卡特點了點,笑道:“這回大家可都聽得清楚,瞧得明白,這屁乃是出自你老人家之口,親口所放,抵賴不了了吧。”
卡特琳娜亦嬌笑道:“這下好了,拿賊拿贓,捉到屁賊一名,咱們可洗脫嫌疑啦。”
“我呸!”老卡特破口罵道:“你們倆小賊真正是賊喊捉賊也!”
“噓!”、“噤聲!”蘭斯洛特、卡特琳娜、布雷克、帕拉斯連那村長的女兒都齊皆提醒。
卡特琳娜沒好氣道:“你這糟老頭兒,放個臭屁栽贓嫁禍給咱們就算了,某非還想把赫羅維克給招了回來麼?”
蘭斯洛特道:“某看這糟老頭兒是見着栽贓不了咱們,想要轉嫁給赫羅維克頭上,污賴人家爵士老爺亂放臭屁。”
老卡特已是氣得說不出話來,見此,布雷克出言,以緩解他老人家的難堪,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速速離去爲妙。”
蘭斯洛特笑道:“老兄言之有理。”說着,回身兩步,又將手裡的那一撮茅草重又掩在了才然藏身的洞坑上,拍了拍手,又道:“可矣,咱們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