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蘭斯洛特道:“帕拉斯,咱們在這一線天裡頭可當真危險得緊吶,只要來上一夥小蟊賊,不,僅需來上兩個小雜碎,就能把咱們給做了。”
“要是讓人給劫了道,堵住了兩頭,生上火堆,把煙來薰,那咱們可就得被活生生地薰成肉乾啦,神仙都逃不了!”
“我的乖乖,咱們沒頭沒腦地竟然闖進了一處絕險之地來了!某家還沒來得及留下一兒半女的,這要是翹了辮子,滅了香火,如何有顏面到地獄裡頭去見列祖列宗們吶!”
走在最後的那相貌普通的匪徒越聽越是害怕,不時擔心頭上忽然亂石墜覆,亦或前後響起喊殺聲音,有濃煙薰將進來。
當下直想轉身掉頭,撒丫子逃跑,無奈身上毒性未解,或者說是騙術尚未戳穿,只好戰戰兢兢地隨在蘭斯洛特屁股後頭。
帕拉斯終於開口,就聽她冷哼一聲,對蘭斯洛特斥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蘭斯洛特笑道:“某家這不是言述可能麼。”略是一頓,又道:“我說帕拉斯,幹完這一票之後,咱倆可得好好的努力努力,你的小肚皮也得爭氣些兒,咱們生他孃的百八十個胖娃娃出來,那就不怕沒人送終啦!”
走在前頭的帕拉斯忽的停了下來,蘭斯洛特見狀,還來不及詫異,帕拉斯已是陡然迴轉過身,便聽“嗆啷”一聲,如龍吟般的鳴響,把一道冷冽寒光迎面向蘭某人斬去。
蘭斯洛特怪叫一聲,忙不迭蹬地後躍,險險避過劍芒,便見他一個空翻,越過那相貌普通的匪徒,落在其後。而那劍光驟頓,帕拉斯手中寶劍平指,劍尖停在了那相貌普通的匪徒的眉心之前。
帕拉斯道:“再敢胡言亂語,莫怪我劍下無情!”語畢,“鏘”一聲,收劍入鞘,扭頭回身,不再理會,自顧朝前去了。
“呀!好險好險,嚇死某家矣,差點兒就嗝屁了。”蘭斯洛特撫了撫怦怦亂跳的小心肝,道:“真是一個兇婆娘,一點兒都不討喜。”
這時,彷彿被施了定身術的那相貌普通的匪徒回過神來,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其兩腿間一溼,一股騷臭味道散出。
蘭斯洛特不由捏住了鼻子,嫌惡道:“你這傢伙怎麼隨地方便,有點公德心行不行?!”說着,輕一縱身,越過癱在地上的那相貌普通的匪徒,追着帕拉斯去了。
待得出離那一線天,外間遠處可見山廓,顯見乃是一處盆地,雖然不大,但也不小,至少無法一目瞭然。
如是再行一程,積雪消失,眼前竟有了林葉草叢,甚而有鮮花綻放,氣溫亦覺暖和了些兒。只因那似血殘陽之下,綠葉白雪皆染昏黃,渾然一色,是以離遠時未曾覺察異處。
蘭斯洛特讚歎道:“嘖、嘖、嘖,這都還沒來得及冬眠,春天一下就到了。睡眠不足可是大大的不妙,影響發春呢。”
帕拉斯聽得白眼暗翻,心道確然未曾見過你這般醒着過冬的大王八。她亦是驚奇,不想深山裡頭居然有這麼一處溫暖如春的所在,而即見異象,想來圖上那畫紅圈的地兒已然不遠,當下不由精神一振。
樹林漸密,天色漸晚,透過樹葉間隙射將進來的林中那原本斑駁昏黃的光照也已暗去,四下裡轉爲一片漆黑,目難視物。帕拉斯於是自懷中取出來那顆熒光寶石,碧幽幽的光芒擴散開來。
蘭斯洛特笑道:“這熒光寶石可真是好東西呢。”說着,他也自腰帶內翻出一個小布袋,取出裡頭的一顆熒光寶石,又道:“你叔叔可真是大方,上回一見面就送了某家這麼一顆價值不菲玩意兒。”卻正是在島獄上得自老卡特的那一顆。
帕拉斯也不睬他,而那相貌普通的匪徒卻是瞧得眼熱,一個小蟊賊幾曾見過這等寶貝,不由垂涎欲滴,當下也忘卻了疲憊。
蘭斯洛特瞥見其模樣,把手一伸,將寶石在其面前晃了晃,道:“想要嗎?”
那相貌普通的匪徒兩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寶石,愣愣地點了點頭。
蘭斯洛特收回手來,把寶石在面前翻轉瞧看,道:“這夜光寶石可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顧名思義,只要有這麼一顆,隨隨便便都能買下一座城池來,過一過城主老爺的癮。”
“當了城主,那自然是作威作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馬桶來了撅臀,對城中居民予取予求,甚至可以頒下法令,享有全城女子的‘初夜權’,那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說着,蘭斯洛特見那相貌普通的匪徒已是一臉掩不住的貪婪之色,鼻出粗氣,只恨不得撲上來搶奪。蘭某人當即嘴角一挑,露出了一絲壞笑,又道:“這樣吧,看在你還算聽話的份兒上,某家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可以得到這顆這夜光寶石。”
那相貌普通的匪徒聞言,滿是期待地望着蘭斯洛特,急促道:“大……大人,此話當真?不騙小人?!”
蘭斯洛特惱道:“放你孃的狗屁!某家一言九鼎,豈會騙你?!”稍是一頓聲,又道:“不過某家這兒有兩樣寶物,當然了,只能給你一樣。”
“其一嘛,便是這夜光寶石,而另一樣當然不比這寶石差,便是那‘腐骨蝕心丹’的解藥,這樣吧,你便在這二者之間任選其一。如何,你要哪個?”
那相貌普通的匪徒登時糾結,小命雖然很重要,畢竟只有這麼一條,但邊走其邊瞧着蘭斯洛特擺弄那顆寶石,實在是萬分不忍舍之,久久無法答覆。
想一想,那可是一整座城池喲,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雞,每天吃着海味山珍,坐收稅賦,看着錢幣堆成小山,更有妻妾成羣,僕役如雲,何等的快活!
在那相貌普通的匪徒的幾十年人生裡,要錢?還是要命?從未如此的選擇艱難,明知道就算要了寶石,那也是有命拿沒命享的結果,但其幾度張口,臨了仍是沒能把“要解藥”的話語說將出來。
蘭斯洛特在其眼裡瞧來,已不單是兇殘暴力,更兼邪惡無比,一如那頭上長角的魔鬼,考驗着其人性與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