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加丹返回阿古斯的過程並不順利。
儘管薩格拉斯並沒有剝奪它的大惡魔君主的頭銜和力量，理論上雞蛋依然還是燃燒軍團目前的最高領袖，但它本身在承接黑暗泰坦的力量和迪亞克姆對抗的時候就受了相當可怕的重傷。
那可不是一兩天就能休養完畢的。
後續因爲薩格拉斯下達的“死戰到底”的命令，導致基爾加丹對於扭曲虛空下達的徵召令被貫徹執行到了一個“離譜”的程度。
待艾澤拉斯的那場戰爭打完時，燃燒軍團的內部架構幾乎遭遇了一場毀滅性的打擊。
要知道，在戰爭的後半段，來自至高天的“灰燼使者”祝聖可是一直施加在世界之子們身上，這意味着死在戰爭後半段的惡魔們皆被焚盡成灰，是無法復活的。
而那些惡魔恰恰是基爾加丹這兩萬多年中親自訓練的真正精銳。
也就是說，黑暗泰坦最後下達的指令直接廢掉了燃燒軍團中最有戰鬥力的那一部分尖兵，而指揮官系統的損傷更可以用傷筋動骨來形容。
以征服者的視角來看，目前的燃燒軍團依然並不缺乏突擊所需的炮灰和中堅，但在指揮官體系恢復之前，惡魔們已經無法和之前一樣發動兇狠迅捷的快速入侵了。
軍團已經失去了進行大規模戰爭的能力。
哪怕它們的基層力量還在，但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和強敵對抗，那麼最終一定會打成最糟糕的“添油戰術”。
那就是真正的爛仗了。
然而怎麼說呢，惡魔們不在乎，它們只要有仗打就很開心了。
管你是不是爛仗，只要能執行毀滅就足以取悅邪能，實際上，基爾加丹所進行的軍事改革也無法讓所有惡魔都服服帖帖，多得是那些不願受管束的狂野傢伙對於軍團內部的條條框框非常牴觸。
說到底，惡魔這個羣體缺少足夠的智慧讓它們意識到“秩序”這玩意在戰爭中的重要性。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損失，燃燒軍團承受得起！
惡魔們獨特的繁衍模式和它們好戰的狂暴天性與自身的不朽，讓惡魔指揮官的選拔體系非常有效率。
只需要一段時間的偃旗息鼓，繼續使用基爾加丹定下的戰爭體系的燃燒軍團就能迅速恢復元氣。
然而.
“什麼叫奪權？”
通過傳送門主宰哈薩貝爾女士維持的傳送門回到安託魯斯·燃燒王座的征服者，此時表情愕然的看着眼前跑來送消息的曼阿瑞術士。
它厲聲問道：
“給我說清楚！瑪爾扎克，什麼叫你們被趕出了自己的職位？誰敢這麼做！”
“是其他惡魔們，征服者。”
灰頭土臉，身上還有傷痕的高階曼阿瑞天罰術士瑪爾扎克王子左右看了看，低聲說：
“是那些來自‘血戰星區’的惡魔們，就在我們於德拉諾和艾澤拉斯推進戰爭的同時，它們也在和扭曲虛空的逐影蟲羣大戰。”
“我知道這個！說重點。”
基爾加丹咳嗽了兩聲，它皺着眉頭說：
“那地方的戰爭出結果了？不對吧，以我和統帥議會之前的判斷，以逐影蟲羣的戰爭潛能而言，那地方絕對會成爲扭曲虛空被割開的傷口，會讓惡魔不斷失血。
除非調動燃燒軍團的主力前去進行最慘烈的鎮壓，否則短時間內就靠那裡的惡魔們根本不可能拿下勝利。”
“但事實是，它們勝利了，而且是輝煌的大勝！”
在燃燒軍團內部負責調度傳送門體系和各個惡魔世界通行次序的哈薩貝爾女士低聲說：
“就在艾澤拉斯的戰爭大體結束的同時，血戰星區的蟲羣就被擊潰了。
雖然我和我麾下的傳送大師們都很清楚，那是因爲逐影蟲羣的主力轉移到了無光之海繼續它們該死的大輪迴，導致蟲羣殘留力量不足一半，才讓那裡的惡魔們找到了破襲的機會。
但勝利就是勝利！
在您失敗的同時，對方獲取了勝利，這本就無形中增加了它們的話語權。
最重要的是”
這位被基爾加丹親自任命爲傳送門指揮官，並且被征服者視作心腹的大惡魔壓低聲音，語氣低沉的說：
“軍團裡所有半神以上的大惡魔都得到了來自黑暗泰坦的清晰旨意，祂告訴我們，軍團的領袖將迎來全新的選拔，雖然沒有明說您被褫奪了權力，但惡魔之中從不缺乏野心家。
征服者，您的這一次失敗讓您威權盡失，而對方趁勢崛起，又有薩格拉斯大人的背書，這就讓那些早就對您心懷不滿的中層指揮官們找到了機會。
實際上，不怪您的下屬無能。
它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在各處都反攻倒算的情況下，還竭力爲您維持住了曼阿瑞的基本盤，但說實話，這也不能證明曼阿瑞們有多麼忠誠。
它們只是不被其他源生於扭曲虛空的惡魔接納，除了您和薩奇爾閣下之外，沒人會爲它們提供更多庇護。
但如果這時候真出現一個有腦子的大惡魔明確表示會庇護曼阿瑞，您的基本盤恐怕都會有分崩裂析的危險。”
說到這裡，這位主管軍團傳送門體系的大惡魔嚴肅的對基爾加丹說：
“別在安託魯斯·燃燒王座停留太久，征服者，我雖然沒有得到確切消息，但確實有一部分激進的大惡魔在商量着很危險的事。我會爲您和您的嫡系打開一扇通往瑪凱雷的傳送門，那邊向來是您的核心領地。
在那裡重新集結吧。
現在大勢如此，萬萬不要魯莽的和那些新崛起的惡魔領袖們對抗，否則正沉迷於互相坑害的它們大概率會聯合起來先滅殺您和您的勢力。”
“嗯，感謝你的提醒，哈薩貝爾。”
基爾加丹面無表情的說：
“我現在的情況確實需要休息一陣，那麼，麻煩你了。”
“請別這麼說。”
傳送門大師表現的不像是一個惡魔，她嘆氣說：
“若沒有您的提攜，我現在還只是個帶着惡魔們衝鋒陷陣的中層呢，女性惡魔的弱勢讓我們很難在扭曲虛空中出頭，但您制定的一系列戰爭體系卻給了我們身居高位的機會。
請相信我們的忠誠，征服者。
只要您一聲令下，在合適的時候，軍團中的女性大惡魔們一定會竭力協助您重返大位。”
“嗯，你們有心了。”
基爾加丹依然不冷不熱。
在哈薩貝爾爲它和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曼阿瑞們打開了一扇通往瑪凱雷廢墟的傳送門後，征服者讓自己麾下的天罰術士們先走，在其他人離開之後，它低聲問道：
“血戰星區的惡魔們打贏了蟲羣后，是否執行了滅殺？”
“它們做了，它們也不傻，知道留下一點點隱患都是給自己埋雷。”
哈薩貝爾活動着翅膀，說：
“它們派遣了底層惡魔一個星球一個星球的滅殺，用邪火焚燒整個世界的核心，確保不會有一顆蟲卵留下。
另外，它們挑選了幾個合適的世界將其拖到了阿古斯世界附近，雖然沒人明說，但我估計那些傢伙很可能打算重建曾經的瑪頓之星。
您知道，破壞魔女巫會一直在腐蝕剩餘的泰坦之魂，而卡茲格羅斯擁有鍛造星球的能力，阿曼蘇爾掌握的時空威能正適合用來塑造新的戰爭樞紐。
那羣蠢貨！
它們剛剛得到了權力，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對物質世界發起新的征服，以此來徹底蓋過您的風頭，好坐穩自己的寶座”
“人之常情而已，早在我和薩奇爾當初成爲大惡魔君主時，這樣的隱患就埋下了。”
基爾加丹嘆氣說：
“連艾澤拉斯的狗頭人都會有地域歧視，惡魔們又怎麼會甘願允許我們這樣的‘外來者’成爲扭曲虛空的君主呢？
這不過是矛盾在兩萬多年後的集中爆發，並不值得意外。
但哈薩貝爾，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我勸你不要參與到這些愚蠢的行動裡，物質星海已經大變天了，接下來的時代中，惡魔要學會在‘劣勢地位’下掙扎求生。
野心
野心不是你該繼續持有的東西。
它會讓你在之後難熬的人生中做出一個又一個錯誤的選擇。言盡於此，再見了。”
說完，征服者捂着胸口走入了傳送門中。
待它的身影消失時，一直很恭順的傳送門大師眼中頓時浮現出一抹冷意，但她畢竟是少數擁有智慧的大惡魔。
基爾加丹最後的提醒讓她感覺到了一股非常不妙的感受，像極了風雨欲來的沉重壓迫，也讓哈薩貝爾開始認真思考起接下來的局勢。
她可以不相信征服者的立場，但她必須認可征服者的戰略眼光。
所以，軍團精銳齊出卻在艾澤拉斯遭遇恥辱失敗代表的並非一次偶然，而是某種大勢變化下的必然？
軍團的時代，難道真的要落幕了嗎？
眼下“血戰派”惡魔領袖們的崛起難道真的只是邪能時代的迴光返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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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薩貝爾女士是我們可以信賴的盟友.”
“啪”
瑪爾扎克王子的話還沒說完，一記耳光就打在了它臉上。
這一記耳光讓這藍皮膚的曼阿瑞差點飛出去，捂着臉驚訝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怒視自己，眼中盡是“怒其不爭”的征服者。
就在曾經的執政團之座的廢墟之上，在那兩萬多年前的阿古斯大決戰最後戰場上，基爾加丹氣的連呼吸都在鼻孔中噴出火苗。
它呵斥道：
“我沒回來的這段時間裡，你到底把多少曼阿瑞領袖帶去了哈薩貝爾的庇護所裡？到底有多少族人暗中投靠了那個狡猾的女惡魔？
她都明牌了！
她都告訴你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一個大惡魔選擇庇護曼阿瑞，那麼我們那些不夠堅定的族人就會做出愚蠢的選擇。
你告訴我！
她這段時間對你們的隱藏和僞裝算不算一種庇護？
你之前好歹是奧秘學宮的優秀學員，當惡魔的這兩萬年是不是讓你腦子裡的智慧全被你獻祭掉用來換力量了？
難怪薩奇爾看不上你，難怪它把你分配到我麾下
告訴我！
你麾下有多少指揮官超過三天沒和你聯繫了？”
“現在整個阿古斯都兵荒馬亂，各派惡魔互相爭鬥難以統計啊。”
瑪克扎爾王子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愚蠢的錯誤。
它低下頭，沉聲說：
“我立刻召喚所有曼阿瑞領袖帶領各自僕從前來瑪凱雷和您匯合，但征服者，您必須拿出一個主意，否則大家的分裂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雖然我知道您和薩奇爾大人一直要求我們維持住艾瑞達人的自我認同，但我想您也瞭解，很多族人都已經習慣了成爲惡魔並沉浸在享受毀滅的趣味中。
它們
它們已經走得太遠了。”
“一千多萬曼阿瑞裡不出幾個蠢貨怎麼可能？”
基爾加丹對此嗤之以鼻，擺手說：
“生物多樣性是種族延續的根基，我早已習慣了那些廢物的上躥下跳，這確實是個重尋純淨的機會。去吧，把那些還願意服從的族人都召喚過來。
如果它們再看不清局勢，等到其他大惡魔們的屠刀砍下來的時候，它們就會真正意識到惡魔們心中的成見是多麼恐怖的一座山。
至於那些不願意服從，認爲當惡魔要比當艾瑞達人更快樂的傢伙們.
隨它們去吧。
大自然的優勝劣汰會幫我們處理掉沒有資格活下去的蠢貨。”
“遵命。”
面對這冷漠的命令，心中如壓了一塊巨石一樣的瑪克扎爾王子應了一聲，又帶上了幾名副官匆匆離去，而基爾加丹則在自己忠誠的衛士們護送下回到了這古老的執政團之座的大廳中。
這是基爾加丹除了安託魯斯·燃燒王座外的“居所”。
過去兩萬多年中，它時常會來這裡休息，而因爲基爾加丹的保護，瑪凱雷也是目前阿古斯世界裡唯一一片沒有被邪能侵染的大地。
甚至於惡魔們還把這裡保護的很好。
讓瑪凱雷不但沒有被邪能過分侵染，甚至還依然維持着兩萬年前，艾瑞達人撤離這個世界時的淒涼風景。
基爾加丹的這種“因私廢公”的行爲理所當然的在燃燒軍團內部引發了很多指責，但從來沒人敢在征服者面前說這些，那些背後嚼舌根的大嘴巴惡魔們最終也會莫名其妙的死在一次又一次的送死行動中。
從這一點而言，雞蛋其實也挺小心眼的。
衛士們留在了大廳之外，征服者獨自走入這陰暗的大殿中，它延續着曾經的習慣，上前以複雜且微妙的眼神，撫摸着那兩尊被保存很好的執政官寶座，隨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靠在那裡。
直至這會，它才完全放鬆下來。
軀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痛苦折磨的基爾加丹很難真正休息，它能堅持到現在全靠薩格拉斯在“神降”時順手對它軀體所做的邪能重塑。
所有潛能皆被釋放後，才讓基爾加丹能在那絕境中堪堪撿回了一條命。
“出來吧。”
閉着眼睛，蜷縮在王座中，能明顯感覺到痛苦折磨的征服者啞聲說：
“如果這是一次行刺，那麼你顯然浪費了太多時間在觀察上。”
“我只是很好奇，有沒有其他人見過‘偉大的’基爾加丹露出如此脆弱和軟弱的姿態？”
冷冽的譏諷自這大廳中的黑暗裡響起。
伴隨着蹄子踩踏地面，“獵星者”伊利丹的身影停留在了那陰影的邊界中，惡魔獵手的始祖之人饒有興趣的說：
“被背叛的感覺如何？
現在整個燃燒軍團那些有野心的大惡魔都在磨刀霍霍，準備用你的人頭來爲它們奠定通往大惡魔君主寶座的階梯呢。
薩格拉斯放棄了你，祂甚至不再關注你。”
“祂最好真的如此。”
征服者語氣隨意的說：
“否則你在現身的時候就完蛋了，廢話少說，伊利丹·怒風，我現在沒心情和你討論那些愚蠢的事，我需要時間休息，你最好說明來意。”
“這個。”
伊利丹張開左手，讓薩格利特鑰石於邪能的光輝中浮現，也讓基爾加丹睜開了眼睛。
這一刻，它完全理解了迪亞克姆的最終計劃。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基爾加丹捂着心口發出瞭如破風箱拉扯時的痛苦笑聲：
“哈哈哈，不愧是我認可的傢伙！他早已爲這場光復之戰塑造了最完美的結局，但不是現在忍耐你的殺戮慾望，伊利丹·怒風。
接下來聽我指揮！
你的利刃將爲我所用，整個阿古斯都會成爲你的獵場，直至光復的戰爭抵達真正開啓的時刻。”
“可以，但我要一份我應得的報酬！”
伊利丹說：
“就用你的腦袋.”
“抱歉。”
基爾加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遺憾的說：
“這顆腦袋已經被預定給另一個人了，換一個要求吧。
你知道嗎？
惡魔們如今這種近乎不朽的‘迅捷重生’，其實是被強化過的效果，既然可以強化，自然也可以剝離。所以，由你親手斬斷惡魔們在物質世界的不朽！
這，足夠支付你的報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