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芊顏回到房間,與仙鳳兒說了昨夜經過。
疲倦感襲來,躺在牀上,忽然想起鬥陣中,無憶好像受了傷。怎麼說也是因爲她才受傷,何況那人身體本來就不好,洛芊顏思來想去,最後決定還是去看看無憶。
水汽氤氳的房間內,無憶衣衫半褪,露出肩膀。洛芊顏將粘稠的藥膏倒在手心裡,塗抹在男子肩膀上的傷口處。
“如果弄疼你了,就說一聲。”洛芊顏說。
上藥這種活,洛芊顏從未做過,力度自然拿捏不準。
無憶肩膀一抖,咬着牙,盡力表現得自然:“沒事,力度恰好。”
洛芊顏笑,明明弄疼了,卻還強忍着,這人真是可愛。
上完藥,無憶穿上衣服,道:“多謝顏姑娘。”
洛芊顏心虛地笑笑,其實自己不過是來幫倒忙罷了。過來探望,正好碰上無憶在上藥,傷口就在肩頭,自己動手倒也容易。洛芊顏心下過意不去,搶過藥膏非要幫忙,卻沒想到上藥這麼難,幾次掌握不好力度,將傷口弄出血來,對方卻咬牙死撐着說沒事,大概是怕洛芊顏尷尬吧。
洛芊顏想,這個人真有趣。
門外傳來腳步聲,洛芊顏起身開門,是敖祁。
三月早晨的陽光泛着淡淡的白,照在敖祁英俊異常的臉上。洛芊顏看着他,覺着這個人的好看不同於師父的飄逸出塵,亦不同於無憶的儒雅俊秀,而是帶着一股霸道,狂妄,卻坦然真實。
無憶將昨夜發生的一切告訴敖祁。洛芊顏在一旁吃着丫鬟剛送來的早點,漫不經心問:“你認識麟淵?”
敖祁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在和自己說話:“見過幾面,不熟。”
洛芊顏點點頭,這就對了,想來“顏顏師姐”這個名字八成是從麟淵那兒聽來的。
敖祁對洛芊顏有種莫名的熟稔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無憶見氣氛越來越詭異,拿手在敖祁面前晃了晃:“喂,老毛病又犯了?”
洛芊顏倒不扭捏,得意一笑:“被本大仙的美色迷住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敖祁太子可別忘了,您馬上就是有婦之夫了呢。”
敖祁取悅地笑笑,不正經道:“洛大仙若願意,這東海八太子妃的位置隨時恭候大駕。”
洛芊顏白眼:“哎呦喂,太子爺說話可小心,這句話若是被您那些鶯鶯燕燕聽了去,本大仙恐怕沒好日子過嘍。”
敖祁朝洛芊顏靠了靠,一雙風流無限的眼半眯着:“有我在,誰敢傷你?”
洛芊顏知他嘴巴貧得很,又風流慣了,甜言蜜語出口成章,由着他貧下去,一天一夜也說不完,急忙打住:“明天就是婚期了,你不在簪妖房間陪着,卻往這邊跑,小心被懷疑。”
敖祁說:“這你就不知道了,按照人界的規矩婚禮前天新娘是不能見新郎的,況且沈碧瓷身體不太舒服,一個人關在房裡,誰也不見。”
三人交換了眼色。的確如無憶所言,簪妖已經虛弱到極限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會靈力耗盡而亡。
三人結合知道的事情,大體做了個猜測:當年北川城主戰死後,簪妖殺了沈碧瓷,並取而代之。因爲太過虛弱,所以需要以城池誘使各國使者前來和親,爲的便是在新婚之夜利用他們增加靈力。可這個猜測漏洞太多,簪妖爲何非要來桃園城,又爲何三年不曾離開?如果簪妖爲了增加靈力,爲何只對新郎下手,桃園城百姓不下百餘口,爲何三年來相安無事?既然已經增加了靈力,爲何還會虛弱到這種地步?還有就是,簪妖到底是什麼時候盯上桃園城的,爲何北川城主在的時候不出現,非要等北川城主戰死後,才殺了沈碧瓷,取而代之?又或者北川城主根本不是戰死,他的死另有隱情?
“北川城主根本不可能戰死!”倏地,無憶站起來,激動道。
洛芊顏嚇了一跳,雖然與無憶相處時間不長,卻也看得出此人性情溫和,遇事冷靜,卻不知剛纔到底說錯了什麼,惹得他這麼大反應。
“爲什麼?”洛芊顏問。
“因爲他是神,神是不可能被一羣凡人打敗的。”無憶說。
洛芊顏吃了一驚:“神!你是說桃園城的創建者,北川胤他是神仙?”
無憶從凳子上站起來,背過身去,沒有說話。
敖祁附在洛芊顏耳邊說了幾句,洛芊顏瞪大了眼,滿眼驚訝。
屋子裡靜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背對兩人而站的無憶小聲說了句:“我有些累了,麻煩你們先離開吧。”
那是無憶第一次背對着洛芊顏說話,那也是第一次洛芊顏沒有在無憶琥珀色的眸子裡看見溫和的笑意。
房間裡瀰漫着一種莫名的悲傷,那種感覺如落花離枝,雛燕離巢般讓人忍不住落淚。她還想說些話安慰他,卻被敖祁攔住。敖祁搖搖頭,拉着她出去。
門縫合實的瞬間,洛芊顏看見屋子裡的男子轉過身來,一滴淚水從他溫和的眼角無聲滑落。那裡面有太多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悲傷,絕望,滄桑以及寂寞。
不知爲何,洛芊顏胸口一滯。
敖祁輕輕拍拍洛芊顏的臉:“喂,想什麼呢,丫頭?”
洛芊顏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臉,推開他,狠狠瞪他一眼:“要你管!”
敖祁嘴角淡淡一彎,道:“明天如果打起來,記得保護好自己,丫頭。”
洛芊顏心道,廢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卻又不甘輸了氣勢,仰頭道:“我洛芊顏怎麼說也是堂堂一仙尊,怎麼可能臨陣脫逃!”
敖祁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停住腳,笑道:“恩,也好,我也想見識一下只受一道天雷的洛仙尊是有多厲害!”
“敖祁!”洛芊顏張着嘴,卻無話可駁。她心下納悶,他怎麼知道這件事,莫非這件事已經被師父傳得天下皆知了?這不可能啊,再說師父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嘖嘖嘖,此事着實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