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告訴南陽自己是誰,時機未到。
南陽既然和蕭家素有淵源,她要保護好他,若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怕今後他露出行跡,惹來不必要的禍端。
起身告辭,走出統領府,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青雲只要出了南陽的統領府,她就有辦法讓他立下戰功。
長街上,坊間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徵兵的傳言四起,百姓們惶惶不安,前些日子平京城失蹤了幾十個壯丁,如今又要招兵,家家閉門,戶戶上鎖。
見此情景,長眉緊鎖,轉身回了王府。
“紅嬋,紅嬋。”她提着嗓子喊了幾聲,一個小丫頭迎過來,低着頭輕聲回話:“回稟娘娘,紅嬋姑娘出去了。”
她皺皺眉:“她去哪兒了?”
“姑娘沒說,奴婢不敢問。”
她揮揮手,小丫頭下去了。
換回女裝,徑自去了南宮世修的書房,書房的門緊閉着,他還沒有回來。
凝視貫注盯着書案上的地圖,舒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他早就料到修羅會進犯大羲。
南宮世修站在門口,傍晚的斜暉灑在她的臉上,白皙的小臉泛着淡淡光芒,看她長眉輕挑,長長的睫毛遮住那雙如水的大眼睛。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可惜,我知道的修羅也僅僅是這張地圖了。”他擡腿走進書房。
星眸依舊緊盯着地圖,纖細的手指落在地圖上:“這裡是修羅和我大羲交界處,若鳳卿塵的大軍中在這裡出發,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這裡。”
他的目光順着她的手指落在潯陽城:“朝中收到的邊關急報卻是在安圖城。”
她搖搖頭:“即便鳳卿塵用兵如神,我大羲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也一定快過修羅大軍,所以,”
“所以我三日後起兵直奔安圖即可。”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是我們,我會和王爺一起出徵。”
他身體裡奪魂蠱蘭的毒每月發作一次,她實在放心不下讓他獨自出徵。
他怔怔凝視她:“你要和我一起去戰場?”
“是。”
“不行,父皇也不會允許你隨軍出征的。”
“難道放我走皇上身邊,王爺會安心嗎?”她凝視他,反問。
他無語,的確不放心,這樣的一張臉已經成功引起了父皇的注意,她太像當年的蕭雪晴,而蕭雪晴是父皇心中無法解開的結,是揮不去的魅影。
“父皇,父皇那裡我去想辦法。”他還是拗不過她。
她搖搖頭:“不,王爺不能去,這件事我已經安排好了,王爺不必費心,擂臺的事情怎麼樣了?”
“白丞相出馬自然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俊面一絲自嘲的冷笑,他這個王爺,這個皇上的親兒子在父皇的心中,還不如一個丞相來的重要。
她屈膝萬福,垂首低眉:“霓裳有一事相求,求王爺恩准。”
雙手落在她的雙臂:“什麼事?”
“霓裳曾經有一個摯友,武藝出衆,熟讀兵書戰策,是個良將,這次擂臺選將,還望王爺留心,給他一個出頭的機會。”
“你的摯友?叫什麼名字?是男的嗎?”
未曾察覺黑眸眼底劃過的不快,點點頭:“也不是旁人,是禁軍大統領南陽的侄子,南青雲,請王爺擂臺上照拂青雲一二。”
俊面瞬間陰沉下來,哼了一聲:“擂臺選將是關乎軍中大事,豈能兒戲,南青雲若真有本事,本王自然會選他做我的大將,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哼,我也絕不會錄用。”
星眸斜睨俊面,心想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他也懊惱自己的莽撞,只是礙於顏面不好再說什麼。
“靜音師太留下的藥丸,早晚各一粒,子時就可以自行運功驅毒了。”藍色藥瓶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穩穩落在他面前的書案上。
欲待說聲謝謝,她的人已經出了書房。
晚飯時,宮裡賞了菜,是寰轅的特產,是給她這個郡主的,這是從未有過的恩寵。
靜夜寂寂,星眸盯着沙漏,看時間靜靜倘徉,子時將至,她終究按捺不住,起身,直奔南宮世修的院子走去。
黑眸落在掌心的藥丸,略微遲疑了一下,仰頭嚥下,盤膝坐定,但覺肚腹裡漸漸溫暖,血管裡果真不再有那種奇特的癢痛。
他在屋內驅毒,她自夜風中爲他守護。
冉澤在她對面的樹梢凝視着她和他。
南宮楚喬則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飛檐上,默然相守。
凝神盯着他,她的手掌不由自主緊握成拳,寒風料峭,她的額頭卻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直到看他收功,掌風吹熄蠟燭,她才坐在屋脊上緩了緩。
天色將明未明,她胡亂打了個盹兒,叫醒熟睡的紅嬋:“紅嬋,快醒醒。”
紅嬋揉着惺忪睡眼,望着窗外:“小姐,什麼時辰了?”
“紅嬋,你想不想去看熱鬧?”
紅嬋從小和墨離被關在寰轅的蘇王府,幾乎沒有出過府門一步,此次來到大羲,算是和這位小姐長了見識,聽說有熱鬧,立刻睜開眼睛,點點頭:“我這就服侍小姐梳洗。”
一把握住紅嬋的手腕:“不要梳洗,一會兒咱們還喬裝出去。”
“小姐又要男扮女裝嗎?”
“你不願意嗎?不願意就算了。”她鬆開手。
紅嬋癟癟嘴:“奴婢也沒有說不願意啊,就是怕又遇上什麼姑娘喜歡上小姐,我又要幫着小姐糊弄人家姑娘了。”
想起唚兒,她心中不免幾分愧疚,幾次想和唚兒說明自己也是女兒身,可是每每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出口。
“唉,找個時間,我自會和唚兒姑娘解釋。”
“王爺呢?王爺會允許我們出王府嗎?”紅嬋不免擔心,南宮世修可是下了嚴命,沒有他的允許,王妃不能出府。
她狡黠一笑,眨巴眨巴大眼睛:“王妃不能出府,可是冉澤可以出府啊。”
“小姐又要假冒冉侍衛?冉侍衛好好一個人被小姐這樣禍害。”紅嬋嘟囔了一句。
長眉挑挑:“紅嬋,你剛剛說什麼了?”
“奴婢說這個冉侍衛好帥好帥的。”紅嬋吐吐舌頭,人皮面具呼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