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眸淺笑,斜睨白昶:“丞相大人不必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若我告訴丞相大人,我就是死去又復活的白霓裳,大人會相信嗎?”
白昶本能後退,凝視她,半晌不自覺搖搖頭:“不不不,你絕對不是霓裳。”
“是啊,既然我說了丞相大人也不相信,又何必問?”
粉面沉凝,話鋒一轉:“白昶,本郡主說了,我要風風光光,以天下第一美人的相貌迴歸丞相府,至於你怎麼做,我不管,我只告訴你,白雲霓的臉停藥三天就再也沒有醫治的可能,已經過去了兩天。”
“還有二十四個時辰。”她略停頓,側頭:“或者丞相大人可以聽聽皇后的意見,輔佐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叛王南宮傲爲新君。”
白昶又是一驚,這個小丫頭看上去年紀不大,卻是城府極深。
“老夫會盡快來接你的。”
“過了今日午後,大人就沒有必要來了。”她的聲音冷肅。
白昶默然退出,心中如打翻的五味瓶,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叫醒紅嬋:“紅嬋,起來幫我梳妝。”
紅嬋揉揉惺忪睡眼:“小姐,什麼時辰了?奴婢怎麼睡的這樣沉呢?”
她淺笑:“去把我的百寶箱拿來。”
百寶箱是她易容而用,今天,卻是爲了盛裝出現在衆人面前。
一個時辰後,紅嬋呆呆凝視菱花鏡中的小姐,喃喃:“小姐,太美了,太美了!”
淡青色長裙,鵝黃色罩衫,若隱若現的豐滿,面若雪,發如墨,眼似點漆,靈動,俏麗。
起身,緩步走到門前,她似乎聽到了馬蹄聲。
“紅嬋,我們走吧。”
安置好一切,門竟從外面開了。
鳳卿塵站在門外,面有風塵之色,黑眸盯着她,眸底似乎有一種別樣的情愫。
四目相對,鳳卿塵終於先開口:“你娘說,”短暫的停頓後:“你娘說在這裡能找到你,我來試試。”
她的心跳加速,姨娘說,自己可能是鳳卿塵的女兒。
“你,找我做什麼?”
“霓裳,你是叫霓裳是嗎?”鳳卿塵的手停在半空,又忽然落下。
她的聲音很輕很冷:“不,鳳將軍認錯人了,我是寰轅的公主蕭墨離。”
他苦笑:“我知道,我該知道的。”
“墨離,不要去白家,不要去。”鳳卿塵的眼神突然熱烈,盯着她:“白昶不是你親生父親,蕭成皋也不是。”
“鳳將軍可不可以告訴我,蕭墨離的親生父親是誰?”
她竟沒有發覺自己的手心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馬蹄聲近,鳳卿塵飄身消失在她面前。
與此同時,白沐衣跳下馬,疾步走向她:“霓裳,我來接你回府。”
星眸落在白沐衣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白將軍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
白沐衣點點頭:“丞相府三少爺出門狩獵,遇見了失蹤一年多的妹妹,原來妹妹被靜音師太接走,不但學了一身武功,而且容貌更變,成了絕世美人。”
她笑了,笑得燦爛:“這麼爛的理由,是白丞相不願意認我嗎?”
“家父說是時間太短,只能如此。”
八擡大轎到了。
她卻沒有坐上去。
“郡主還要怎麼樣?”白沐衣無奈地看着她。
“白霓裳的貼身丫頭是綠翹,回來後的白霓裳怎麼會不找這個丫頭呢?”
白沐衣看向她的眼色加深。
半晌,轉身,命令身後的家人:“去王府把綠翹姑娘接來。”
綠翹很快就來了。
想必路上家人告訴了綠翹大概情況,當然是按照白昶的說法,總之,綠翹才走到籬笆院門口,見到她的瞬間,雙膝跪下,膝蓋當腳走,跪行到她面前,泣不成聲:“奴婢,奴婢見過小姐。”
心頭一熱,眼淚幾乎落下。
她知道自己不是白霓裳,不能哭。
轉身,仰頭,讓眼淚倒流,盡力讓聲音平靜:“好了,免禮吧。”
丞相府彩燈高懸,紅氈鋪地,丞相夫人站在門口,面色雖然暗沉,但是眼神時不時向大門外張望。
丞相家失蹤一年之久的二小姐回來了,消息不脛而走,傳遍大街小巷,很多百姓都跑來看熱鬧,這條迴歸路,她走的緩慢,卻也風光。
帳簾撩起,露出她絕美的容顏,引來百姓們陣陣唏噓。
冉澤和葉飛夾在看熱鬧的人羣中:“看來這下子王府又要熱鬧了。”
葉飛眉頭深鎖:“只怕天機老人的預言要成真。”
冉澤一驚,葉飛已經轉頭離開。
她緩步下了轎子,走到丞相夫人面前,躬身:“見過夫人。”
白夫人冷着臉:“你既然是白霓裳,該稱呼我什麼難道不知道嗎?”
看來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心中冷笑,頭微微揚起,輕聲:“夫人真的要我叫一聲大娘嗎?”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傲慢,太過熟悉,白夫人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誰稀罕。”
“夫人自然是不稀罕的,所以霓裳六歲時候叫了夫人一聲娘,你足足打了她二十個耳光,打掉了她三顆牙齒!所以夫人怎麼會讓霓裳叫你娘呢?”她一把抓住白夫人的手腕。
她的身高較之夫人足足高了一頭,白夫人本能彎下腰躲避,她本能壓下去。
“夠了,郡主既然以霓裳之名回到相府,就該給老夫最基本的禮貌,不是嗎?”白昶在一旁咳嗽一聲。
她緩緩送開手。
她堅持住在霓裳曾經住的繡樓,白昶雖然有萬千不滿,也只有忍着。
腳步邁進繡樓的剎那,她說不清心中的滋味。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仰頭,嚥下所有的往事,她告訴自己,白霓裳是回來報仇的,也是幫助南宮世修登上帝位的,萬不可意氣用事。
綠翹像只快樂的蝴蝶,穿梭在繡樓上上下下。
“小姐,好奇怪,這裡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掃,好乾淨呢。”紅嬋的眼神掠過屋裡的陳設,好奇地說。
素手掠過桌案,才進繡樓,她就覺得哪裡奇怪,卻一時想不出,經紅嬋如此提醒,她方纔恍然。
是誰每天打掃這裡呢?
“是我。”門上,倒映着欣長的身影。
她的手本能抓住桌上的匕首,輕叱:“誰!”
“難道你竟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音色悲愴中是深深地失落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