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她手上的皮剝了。”魏同生見她還不老實,徹底沒了憐香惜玉的心,鐵定要用酷刑撬開她的嘴巴。
行刑的人才隔開手上的皮肉,靜惠就嚇得昏了過去。被冷水澆醒,她語無倫次地叫着:“我說,我說,求你們……”話沒說完,又暈了過去。
魏同生叫人給她上藥,並準備好錄音筆,等她醒來招供。
再次醒來,靜惠再不敢兜繞圈子了,通通招了出來。
幾年前,她和夢娘一起被人賣進了堂子。因爲不肯接客,被子整日打罵,恰好碰上方平山,出手包了二人半年,但對她們並不近身,只是防止逼她們接客而已。
他對他們說,只要以後負責幫他傳遞消息,聽他的命令,就不用接客。
“幾年前方平山並不在相城。”魏同生提示並敲打她。
“是的,方先生那次是偶爾回來。”
“方平山爲什麼要刺殺沈司令?”魏同生想不通,照理說這二人應沒什麼非要置對方於死地的理由纔對。
靜惠反覆想了一會兒說:“一年多前方先生的小姐傳信,叫我到水月庵遁入空門,並務必想辦法接近妙儀師太。說之後會有人定期聯絡我的。”
魏同生叫她停住,他腦子沒那麼快,對她的話,要多過幾遍才能甄別實僞。
“後來在水月庵是什麼人前來跟你聯絡的?”
“隨行的人稱她爲徐二小姐。”靜惠並不清楚每次來找她的女子具體叫什麼名字。
徐二小姐是徐鴻聲的女兒,吳術成沒倒臺的時候,魏同生還見過她,徐家的人確實是這麼稱呼她的。
靜惠把把一年多的時間泄露給徐二小姐信息的經過詳述一遍,她每次發現林君勱去水月庵和妙儀師太見面都報告給徐二小姐,原本是打算年初一伏擊林君勱的,沒想到他把妙儀師太接走了。
過了年妙儀師太回到庵內,靜惠見有人來送禮,偷聽之後知道是沈儒南派的人,還約了元宵節過來的事情。想起上次沈儒南深夜來訪的事情,她便把兩件事一起彙報給徐二小姐。
徐鴻聲得到消息大喜,覺得機會來了,真是天助他也,便早早潛伏進相城,派人偵測好水月庵附近的地形,藏身處,到了十五這天夜裡,人員陸續就位,就等着沈儒南往槍口上撞。
水月庵周圍很開闊,加上樹枝還是光禿禿的,沒有綠葉遮蔽,徐鴻聲的人不好隱蔽,只好鑽在對面河裡的烏篷船上。
沈儒南的車子到的時候,他們目測了一下射程,沒有把握,只好等他進去了,他們悄悄靠近水月庵偷襲。
沒想到第一個開槍的人打偏了,連沈儒南的毫毛都沒傷,徐鴻聲仗着人多叫他們衝過去開槍,哪裡想到附近還隱藏着林君勱暗中保護妙儀師太的人,交起火來立馬驚動了城裡的部隊。林君勱火速趕來,徐鴻聲弄了個全軍覆沒,自己身陷囹圄。
自始至終,方家沒有人出面,魏同生怕靜惠本就是徐鴻聲的人,不過護着徐家假託方平山那邊的口罷了,他便叫人去審問靜惠出家前堂子裡的。
證詞拿過來一對照,誠如靜惠所說,她果然是方平山的人,靜惠出家前,方紀瑛來過一趟,爲她贖了身。之後都是徐二小姐藉着打醮的機會來與她聯絡,再沒見過方家的人。
沈儒南遇襲的事情基本上弄清楚了,意外的是方家竟然和徐鴻聲勾結起來準備置林君勱於死地,魏同生頓覺頸後陰風狂吼,想不到方平山的膽子如此之大。
可是很多地方說不通,方平山和林君勱一明一暗,聯手除掉了呂欣文,也算是合作過一次,方平山有必要這麼着急對林君勱下手嗎。又是何目的呢。
魏同生把整理好的供詞拿給林君勱看,顯然,他也被方平山攪合此事吃了一驚。
“方平山,很好,總算正面跳出來了。難不成他突然從上海到相城來,是帶着任務的?”
林君勱眉峰之上隱隱帶着殺氣,方家在相城出現之後,他的人一直盯着方平山,除了方家公館的無線電臺外,並沒有發現他與中統的人再有接觸。
“參謀長,人證有了,要不先抓人吧?就算他是黨內元老,鬧到南京政府咱們也有理啊。”魏同生道。
他的建議並沒有被林君勱採納,沈儒南出現在水月庵的事情不足對外人道,方家畢竟是黨國元老,輕易還是不要動的爲好。
沈儒南雖然年近五旬,但體質精壯,子彈取出來兩三天就下牀活動了。軍醫院的病房儼然成了他的辦公室,宋玉汀不住地往裡面送文件,由他籤批好了發出去,忙碌非凡。
本是可以直接回杭州的,他一直在等林君勱來和他相認,多年的心結終於要解開了,他心裡說不出的期盼。不知道這個多年在自己眼前卻沒勇氣相認的兒子,會不會原諒他。
等了五天,林君勱都沒有來過,重要的文件也是由他手下的副官拿過來的,他壓根兒不想來認這個父親。
聽說妙儀師太被兒子接到家裡,他是想去看她的,叫人把自己的想法傳給林君勱好多次,都沒有迴應,沈儒南只好主動去辦公室找林君勱。
“勱兒,我和你母親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當時,對素頤是真心的,之所以瞞着她,是怕她看不上我。這麼多年來,她就是我的妻子,你也是我的嫡長子,從來沒有改變過。孩子,喊我一聲‘父親’……”他說話的時候姿態很低,甚至有點低聲下氣,到最後,聲音哽咽在喉嚨裡,發不出音節來。
他的話並沒有打動兒子,林君勱沒有聽完就摔門而去,背影冷漠,決絕。
原來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林君勱在心裡確實是把沈儒南當父親看的,多少次,他對着這位從七八歲就出現在他生活裡的長者,“父親”這兩個字幾欲脫口而出。
然而,真相告訴他,沈儒南就是他的父親,林君勱的感情變得複雜起來,甚至有些恨起這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