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方面,他不會清高,他想讓人知道,他林君勱是可以走門路的,這樣,纔有更多的人跳出來和他接觸,方便他掌握各方面的信息。
從茶樓出來,天已經半黑了。
經歷了幾天的心煩意亂,他有一堆公文尚未處理,於是叫周玉成開車回辦公室,他撿重要的看一遍再回去。
他好似忘記了公館裡還晾着位喬若初呢。
到了辦公室,他忙忙碌碌起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魏同生敲門提醒,他才收了工。
“參謀長,喬小姐,還在等着您陪呢。”魏同生說。
喬若初一找回來,林君勱一掃前幾日的陰冷暴躁,重新恢復了王者的智勇沉穩,幹什麼都精神虎虎。
他大概離不開這個女人了。
魏同生心裡猜測。
林君勱怎會忘記喬若初還在他的公館,只是他一想到她和辜駿在上海呆了兩夜,他的內心就像爆發了火山一樣,全是憤怒的紅焰。
在外面磨蹭到半夜,他回到楓林公館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
他一進門,就見李媽在客廳沙發上打盹。
聽見他進來,她馬上醒了。
“她呢?”林君勱問。
“小姐一直哭,後來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剛剛睡了。”李媽指了指一樓的臥房。
喬若初被林君勱的副官擋了回來,她越想越委屈,一直在哭。
李媽勸了她一會兒,又叫她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她知道辜駿在喬家,他們已經在想辦法了,她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
林君勱輕輕旋開她的房門,見裡面大燈開着,喬若初和衣而臥,把自己抱得蜷成一團,娥眉緊蹙,睡的很不安穩。
他一靠近,她驚了一嚇,遽然醒了。
心底涌起憐惜,“若初。”林君勱伸手想撫摸她的青絲。
“別碰我。”喬若初懼然。
他的手停在那裡,握了一把空氣。
他們之間夾雜了另外一個男人,她和他變得如此生疏了。
她肯定把自己給了那個男人。
林君勱呼吸滯重,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帶上門離開了。
“少爺,既然喬小姐已爲人婦,強扭的瓜不甜,還是放她走吧。”李媽心疼地提醒林君勱。
林君勱不語,在客廳裡“君子四德”的大字前駐足了許久,徑直上樓去了。
第二天,喬若初醒來的時候林君勱已經走了。
李媽給她做了豐富的早餐。
“小姐,吃點東西吧,別糟踐自己的身體。”她勸喬若初。
喬若初雙眼無神,懨懨的,不想說話,亦沒胃口。
她有她的陌上良人。
他對她說:宜言飲酒,與之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他計劃爲她舉行冠蓋華服的婚禮,他要給她這樣恬安的生活,然而才過了幾天,她竟然被困在這裡,不能與他見面。
彷彿一夜之間,她的淚流乾了似的,再怎麼想哭,也流不出眼淚來了。
李媽看着她都覺得可憐。
“唉,少爺這是作孽啊。”她自言自語。
林君勱倒了司令部門口,就見喬青崖和辜駿等在那裡,知道他們來要人了。
他繞不開,便換了車,叫副官通知他們去找一個吃早點的地方。
辜駿會意,立馬悄聲告訴副官一個地方。
一見面,喬青崖就壓低了聲音:“林長官,我願意用手上的東西把小女換出來,還請您高擡貴手,還小女自由吧。”
林君勱英俊如雕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對長眠在地下的東西,沒興趣。”
喬家終於向他承認他們說清陵建造監工喬三繆的後代了。
還是親口承認。
然而,他不需要這個。
他想要的是喬若初。
辜駿握緊了拳頭想要迎頭揍他。
喬青崖在桌子低下踩住了他的腳,示意他平靜下來。
“那你的意思是?”
陰雲籠罩了喬青崖的心頭,他的聲音開始不穩了。
林君勱的眼風從他處掃到辜駿處,迸發着灼人的火花。
“若初要留在我身邊。”他說。
“他是我的未婚妻。”辜駿徹底憤怒了。
“信不信,我到沈司令那裡告你?”他威脅了林君勱一句。
太天真了。
林君勱挑眉冷笑。
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喬青崖無論如何也不指望辜駿去沈儒南那裡討個公道。
林君勱悠閒地點上一支雪茄,煙霧進進出出的,噴得辜駿想吐。
“辜大公子,就憑你,保護得了若初嗎?”過完了煙癮,林君勱問辜駿。
他的語氣十分凌冽。
“上海的法租界,對她而言,比你地盤上的相城安全多了。”辜駿針鋒相對。
“租界而已,你進的去,找喬家麻煩的人同樣進得去。”林君勱當理不讓。
每次一提到手裡的皇陵建造圖紙,喬青崖都憂心不已。
上次林君勱建議他燒了,他何嘗不想。
只是,即使他燒了,誰會信呢,就算他昭告天下,誰又會相信他燒的圖紙是真的。
無論燒與不燒,不死心的人都會追着他不放。
如今他像是被悶在鍋裡的魚,跳出來沒水是死,不跳會被燒死。
“那小女與林長官無名無分,總不能一直住在林長官的家裡吧?”喬青崖說。
“即使無名無分,我也不會虧待了她,我養的起。”林君勱語氣平冷。
“你最好把她給放了,否則,我與你魚死網破。”
聽到林君勱的話,辜駿發狠了。
林君勱根本不屑於理他了。
“你離開相城,我就還她自由。”他半笑不笑地說。
“你……”辜駿拿起杯子砸了過去。
奪妻之恨!
如果他手邊有槍,非跟他拼了不可。
林君勱身體一偏,躲了過去。
“你們考慮考慮。”
他站起來轉身走了。
直到今天,喬青崖才知道林君勱一直以來,對喬家所圖的是他的女兒喬若初。
他真是太蠢了。
“賢婿啊,喬家對不起你,若初,對不起你啊。”他流下兩行清淚。
辜駿咕咚咕咚喝下去一茶杯水。
他要去取槍來和林君勱拼命。
喬青崖趕緊拉住了他。
“賢婿啊,你冷靜下來,你現在拼不過他。我還是那句話,你先回上海,好好幹事業。我在這裡答應你,等若初自由了,我拼了老命把她送到上海去。”喬青崖的話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