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碼頭上岸,很意外,經常接她放學的唐谷副官在等着她。
“喬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參謀長差點崩了咱們的兩個兄弟。”看見她,他可算鬆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從這裡下船呢?”上了他的車,喬若初問。
“這是秘密,不能外泄。”唐副官買了個關子。
還好她回來了,看來真的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啊。
喬若初心底哀嘆。
“他好點了嗎?”她問。
“現在時間來不及了,屬下爲您準備了早餐,小姐還是先去上學吧。”說着,他快速把車開到了女校門口,停車的時候遞過來一份早餐。
“謝謝。”她禮貌的接過來。
上課前,她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沒有過多的解釋,只告訴父親她又回來了。
喬青崖以爲又是林君勱在搞鬼,氣得在家裡不顧形象大罵他臭軍閥。
她這個學期上課總是走神,除了英語,其他學科成績也不穩定起來,忽上忽下的,班主任夢曉瑤已經找她談過一次話了。
今天夢曉瑤的課上,她又一次走神了,走的很偏遠。
“喬若初同學,跟我來一下。”課間的時候,夢曉瑤對她說。
她無精打采地跟在夢曉瑤的身後,生硬地挪着步子。
“喬同學,你這個學期好像對學習沒那麼高的熱情了,總是心不在焉的。”夢曉瑤邊走邊帶着責備的問她。
校園裡的陽光正好,落在綠葉紅花上,泛出五彩的光暈,煞是美麗。
“家裡有些瑣事。我會努力不拉下功課的。”喬若初態度誠懇。
“若初,楊校長對你,是有期望的。有事情儘管說出來,我們會幫你的。”夢曉瑤的微笑如十里春風。
有段時間沒見過楊喬治校長了,他那雙智慧湛亮的藍眼睛在喬若初心底閃了閃,給以光明,她心中一股拂過。
“夢先生,我會努力不讓校長失望的。”喬若初鄭重一諾。
夢曉瑤不甚漂亮的面龐在春日嬌蕊的映襯下,顯出別於浮世的超前氣質來,令喬若初肅然起敬。
放學後,她在軍醫院看到了林君勱。
他見到她,眉梢微挑,眸光烺烺,靜靜地在她俏麗的臉上盤桓了一會兒。
“辜駿走了?”他問她,像審問犯人一樣。
她不答話,看向他的左肩傷處。
“是中途改變主意了,還是本來就沒打算離開?”他逼着她開口。
“我放心不下我的家人。”
羽睫如蝴蝶般優雅地扇動了兩下,她的聲音婉如銀鈴般輕細悅耳。
“跟我回家。”他扭着喬若初的手腕,雖然他有傷在身,還是捏得她生生的疼。
“放開,疼。”她噙着眼淚抗議。
“我是個粗人,不如你的辜公子溫柔。”
其實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太過孟浪了,他怕喬若初想多了。
這說的可是大實話。你就是粗魯。
喬若初腹誹。
“你的傷,好點了嗎?”他放手後,她問。
他直接了病號服,裸着上身給她看。
身形明朗流暢,胸膛精壯堅實,讓人很想偎依。
喬若初看了一眼便把頭埋下了,耳朵燙的如燒了起來。
傷口處癒合的很好,長出了新鮮的,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他帶着她去探望了他的副官周玉成。
周玉成已經醒過來了,他傷的較重,還起不了牀。
“兄弟,你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咱們把徐鴻聲這條老狗一窩端了吃肉。”林君勱眼底又覆上冰霜。
當着喬若初的面說這樣的話,可見他對她一點防備都沒有,不怕她泄露他的行動計劃,他是把她當自己人看的。
可是喬若初聽不得這樣的話,她害怕,一想到他的雙手沾滿鮮血她就想逃離得他遠遠的,再也不要與他親近。
“手怎麼這麼冰?冷嗎?”
從周玉成的病房裡出來,他溫和地牽着她的手。
“你一說殺人,我就害怕。”喬若初怯怯道。
“若初不怕,那些人壞事做盡,死有餘辜。以後,你會理解我的。”
林君勱看她的眸光瞬間變的水樣溫柔。
他的生活,至少現在,她接。
她想跟他說她要走,可是她的家人還靠着他的保護活命呢,她說不出口。
回到自己的病房,林君勱換下病號服,穿上他的戎裝,吩咐門口站崗的副官去爲他辦理出院手續。
“真的可以出院了嗎?”喬若初問他。
“一點小傷,何須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他着她帶着淡淡光圈的及腰青絲。
從醫院出來,林君勱大概有事情,派人把喬若初送回了妍園。
分別的時候他的臉沉靜寡淡,看不出一點表情。
他真的很難捉摸。
喬若初一點都猜不出他的脾氣。
從醫院出來到了學校,喬若初給家裡掛了個電話。
“初兒,他又把你劫了下來?”喬青崖早上接到女兒的電話,忐忑了一天。
“阿爸,不是,是我自己折回來的。我不能把你們丟在這裡。”喬若初的語氣很有擔當。
女兒長大了。
喬青崖感慨得差點落了淚。
“可是初兒,你留在相城,那個林君勱不會放過你的。”他擔心女兒的命運。
喬若初早就打定主意了。
“阿爸,我要走,但我要光明正大地走。”她說。
餘姨太挪過來坐在她身邊:“初兒說的對,上海尺把兒距離,縱使一時逃了,難保日後他不會把手伸到那裡去。”
她伸手環住餘姨太,把頭埋進庶母的懷抱,“姨媽可好點了?”
輕聲嘆了一口氣,餘姨太說:“估計這毛病是去不掉了。”
她緊緊抱着女兒,不由得又想起了在她腹中四個月就被嚇得流掉了的孩子。
心上的抑鬱反身體上,餘姨太的病痛越來越深了。
一連好幾日,喬若初都住在自己的家裡,她的心慢慢沉靜下來了,在學校裡學的認真,功課慢慢又遙遙領先了。
她丟失的照片,方紀瑛到底是沒有爲她找回來,爲此,她道了幾次歉。
“算了,丟了就丟了吧。”喬若初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難過的很。
不知道會落在什麼人的手裡。
她憂心。
“若初,你知道嗎?紀瑛好像接受呂院長了。”有一次,姚思桐悄悄告訴她。
坐在椅子上的喬若初意外的差點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