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站住！”
李佑從小黃門身上爬了下來，衝上前去一把扯住楊曉然的衣袖，伸出小手對着楊曉然就是一下，“你罵了本王就想這麼走了？沒門！”
這小屁孩看着人不大，力氣倒不小，這小拳頭打在身上還有些痛哩！
楊曉然的臉色漸漸陰沉，慢慢轉過身，一把捏住那小屁孩的手，道：“我敬你是王爺，不與你計較，你還得寸進尺了？”
說完一把拎起李佑的衣襟，將提在半空，揮舞着拳頭，道：“像你這種不知民間疾苦，只知吃喝玩樂的傢伙不被揍一揍是不會明白道理得！”
一羣小黃門嚇壞了，“大膽！膽敢對燕王無禮！快快把人放下，饒你不死！”
楊曉然瞥了一眼那羣小黃門，又側頭問秋菊道：“哪裡來的扁毛畜生，端得是呱噪！”
繼而又一笑，道：“讓我放手我便放咯！”
話音落，手一鬆，便把李佑給摔在了地上，拍了拍手道：“下次再惹我，我就不會客氣了！”
施施然地朝前走去，摔在地上的李佑使勁地擦着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這世上除了父親，母親居然還有人敢打他。一時都忘了喊疼了，只愣愣地看着那個身影迎着太子的轎攆走了過去。
“大王，大王，您沒事吧？”
一羣小黃門一圍而上，七手八腳地把李佑扶了起來，憤憤不平地罵道：“大王，這崇陽縣主竟敢以下犯上，告訴陰妃娘娘去！”
“沒用的東西！”
李佑又尖又利的聲音響起，接着便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勁，把頭梗在前頭，略微彎腰，朝着楊曉然便撞了過去。
這一撞出事了。
李承乾剛剛從轎子裡走了下來，一見楊曉然衝自己走了過來，心裡正高興，剛要打招呼卻忽然發現程家女朝着自己撲了過來，“啪唧”，臉對臉，脣對脣，兩眼珠子對兩眼珠子，天地間，瞬間安靜了……
“啊，太子殿下！”
過了好久，太子的貼身伺候的東宮宦官張鐸才反應過來，尖叫道：“崇陽縣主，你這是要作甚？！！”
“張，張公公……”
楊曉然的臉也成了綠瓜。這烏龍鬧大了！
回過身一把把同樣傻眼的李佑給抓了過來，憤怒地喊道：“都是他，都是他！”
“燕，燕王？”
張鐸的面色一下古怪了起來。看了看楊曉然，再看看李佑，心裡忽然明瞭了。
這燕王殿下如今雖只有八歲，可卻是宮中人見人懼的存在。倒不是他有多得**，而是小小年紀卻已露殘暴荒唐的性子。明明才八歲，卻去**宮婢，還十分地兇殘，整日與一羣世家紈絝混在一起。那崔仕禹與他交好，這崇陽縣主前不久纔打了崔仕禹，這會兒估計是替好友抱不平來了。
李承乾也微微回神，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脣，那裡還留着點溫熱，臉色漸漸發紅。只覺心裡有些異樣，可卻不知爲何會如此。心跳也有些快了起來，甚至都不敢再去看程家妹妹，只得惱怒地道：“佑弟，你又在胡鬧？！”
“大哥，這野丫頭欺負我！還打我！”
李佑叉着腰，指着楊曉然，氣勢洶洶地道：“見了本王不行禮，還敢將本王拎起來摔地上，還敢威脅本王，着實可惡！”
李承乾一皺眉。按理說他是不大信李佑這些鬼話得，這個弟弟什麼德性，宮裡誰人不知？只是程家妹妹脾氣也不是太好，崔郡公的兒子都敢打，若只是輕輕地摔李佑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得。
楊曉然垂手站在一旁，像是沒聽到一般，見李承乾望向自己，一臉風淡雲輕地道：“臣女不知大王在說什麼，臣女可是剛到弘文館。”
“你，你，你……”
李佑震驚了！
他自覺自己夠混蛋，經常撒謊騙母妃，欺負自己其他的弟弟妹妹們。可像楊曉然這般睜眼說瞎話，還說得這般自然卻是做不到。
無恥啊！吾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啊！
李佑的小嘴一張一張得，胸口劇烈起伏着，忽然感覺詞窮了。
好吧，這人臉皮之厚，性子之無賴竟讓他無言以對。
“你莫要狡賴！”
見自家主子呆愣在那兒，一羣狗腿子急了，紛紛跳出來指着楊曉然道：“我們親眼看見你把大王扔地上了！”
“你們又是什麼東西？”
楊曉然眼皮都沒擡下，只淡淡道：“如果本縣主沒記錯得話，縣主位列五品，位份雖不高可卻也是陛下親封得，何時幾個不長眼的閹宦在本縣主跟前還能自稱‘我’了？”
說完慢慢轉身，嘴角噙着笑，看着那羣人道：“大王年幼，不知世間道理，難道你們也不懂麼？！嗯？！”
一句話嚇得一羣小黃門白了臉，紛紛喏喏不敢再言，李佑氣得直咬牙。張鐸卻是心裡一驚，這個縣主果然如傳聞那般多智近妖，不好惹啊！
小小年紀，便知進退，一番話說得有禮有節，且不說她到底有沒有將燕王推倒在地上，就說這應對，官司打到陛下跟前這燕王也得不了好。
正想着，卻聽那小人兒繼續說道：“太子哥哥，所謂清者自清，這幾個小黃門乃是大王親近之人，說辭想來也能博取他人幾分信任，臣女有罪，請太子責罰！”
說完便噗通一聲跪下了，重重地一拜，不再起身。
“香兒，你這是做什麼？”
李承乾一着急，直呼起了楊曉然的閨名。這些日子楊曉然時不時來找他，跟他學騎馬，他早已不把她當臣子之女，而是當成自己的知己。眼看知己受屈辱，當下紅眼的。
可憐的李承乾小朋友還是太單純了。楊曉然三言兩語地就讓他偏心了。也是，一般人哪鬥得過楊曉然這個外嫩裡焦的老妖精呢？除了那大魔頭和摳門李二。哦，或許現在還得加上一個長孫。
“佑弟，你越來越過分了！在宮裡橫行霸道欺負宮婢不說，居然連有封號的縣主也敢欺辱！誰給你的膽子？我這便要稟報母后，讓她好好管束你，免得你越來越壞！”
李承乾扶起楊曉然，怒火全開，衝着自己的弟弟罵了起來。
楊曉然擡起頭，眼角似有晶瑩閃現，“太子哥哥，你別說了。誰讓我來路不正，被人罵狗孃養的也是自找得。”
“什麼？！”
李承乾的胸脯劇烈起伏，怒氣衝衝地對李佑道：“佑弟，你，你居然還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侮辱縣主？！給縣主賠禮，快！”
李佑驚呆了！徹底驚呆了！
自，自己有說過她是狗娘養得麼？
再看自己大哥一臉怒火，有些害怕了，忙擺手焦急地道：“大兄，您，您別聽這野丫頭胡謅，我，我沒，我，我只說她喝狗奶……”
“好哇！”
李承乾徹底發飆了，衝楊曉然道：“香兒，你放心，有孤在，一定會爲你做主得！李佑，你給我過來！”
“做，做什麼？！”
李佑不自覺地朝後退着，李承乾三步並兩步上前，一把抓過李佑，對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道：“侮辱功臣之女，其心可誅！”
可憐的李佑小朋友再也受不起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了。小小的眼睛裡閃出了淚花，小嘴一抽一抽地，最後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哇！程家女，本王跟你沒完！我告訴母妃去，你們，你們都欺負我！”
說完又是捶胸又是跺腳得，一羣前來進學的皇子公主遠遠見到這一幕，心裡納悶，紛紛跑來圍觀。一看是李佑吃了憋，紛紛心裡暗暗叫好！
早就看這小王八蛋不順眼了。仗着自己母妃得**，整日欺負他們！大兄早就該出手教訓他了！
“你，你不能打我！你憑什麼打我？”
李佑顯然神經錯亂了，開始胡言亂語，“我是皇子，我是燕王，你，你不能打我！”
“長兄如父！”
李承乾冷哼着，小臉繃得緊緊地，“你剛剛說程家女郎目無尊卑，可你見到我這個大兄，卻不問安。而從君臣上來說，我是太子，你是燕王，我是君，你是臣，君訓臣，有何不可？！”
“給力啊！”
楊曉然暗暗給李承乾點了這個贊，這話說得太好了！一羣被李佑欺負過的小皇子小公主們也紛紛點頭，起鬨道：“太子哥哥說得是，五哥你還不快給太子哥哥賠罪！”
“你們，你們……”
小小的李佑怎麼也想不到不就來上個學麼？不就說了那個崇陽縣主幾句麼？爲何會變成這樣？怎得大家都幫着他，好像他倒不是人了！
心裡委屈到了極點，也說不出話來，看着兄弟姐妹們幸災樂禍的表情，聽着他們的竊竊私語，哇得大哭，一跺腳跑開了，“我告訴母妃去！”
“大王，大王！”
一羣小黃門也追了上去，“大王仔細腳下，別摔着！”
“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哇，嗚嗚嗚……都欺負我，都欺負我……”
“噗！”
楊曉然忍不住笑了，到底還是小屁孩啊！不過這個李佑也真夠壞得，自己都聽二哥說過，這李佑小小年紀就去掀宮婢的裙底看，可見品性惡劣。
想起二哥，楊曉然忽然發現，咦？爲何只有自己一個人來上學？兩位哥哥呢？眼睛忽然睜得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