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他所說,寧肯呆在這裡,也不願意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看着那些虛僞的臉孔。
叫化雞從火堆下透出肉香。
墨小然讓人把各火堆裡的叫化雞掏出來,雞毛連着烤乾的泥一同剝下,露出裡熱氣騰騰的嫩香雞肉。
老潘迫不及待地剝下一塊雞肉,放進嘴裡,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接着豎起大拇指,“棒,真是太棒了。看不出來,小墨小小年紀竟有這樣手藝。將軍以後有口福啊。”
墨小然笑而不語。
容戩哈哈一笑,摟過墨小然,也不顧忌衆屬下,在她額角印下一吻。
叫化雞出爐,衆將士都想一嘗將軍夫人親手做的美食,顧不上再灌容戩的酒,紛紛散開去搶火堆下的雞。
容戩看着興致高漲的屬下,眼裡的笑,一直沒有淡去。
墨小然睨了他一眼,默默地撕下個雞翅送到容戩面前,“喝那麼多酒,吃點東西。”
她21世紀的時候,爲了應付他這張嘴,在烹飪上真沒少下功夫。
可惜,這世的他一點也不記得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
一個小男孩拿着花環過來,捧向墨小然,道:“姐姐,你好漂亮,做的東西也好好吃,我好喜歡你,我長大了要娶你。”
墨小然微微一怔。
容戩拿過小男孩手上花環,戴在小男孩的頭上,然後攬住墨小然,笑着道:“你來晚了,這個漂亮姐姐已經是我的了。”
小男孩看了容戩一眼,臉紅了紅,笑着跑開。
容戩把墨小然抱到自己腿上,靜靜地抱着。
墨小然靠着他的肩膀,看着將士們喝酒划拳,聽他們唱歌,愰然如夢。
他的下巴輕蹭了蹭她被火烤熱的額角,柔聲問道:“這個慶功宴,比宮裡如何?”
墨小然望着不遠處和牧民們一起唱歌跳舞的將士,嘴角微揚,打心裡笑了出來,“好了千百倍。”
他深吸了口氣,笑了,低頭看向她微微迷離的大眼睛,忽地吻落下去,只是輕輕一吻,便把她緊攬進懷中,輕道:“我會娶你。”
墨小然呼吸一窒。
明明覺得他和她不是一個種族,他們不會有結果,但這一瞬,竟有些期盼。
有年輕的姑娘過來拉她過去跳舞。
牧民們和將士們跳舞,都是一個男女隔開,手牽着手。
墨小然以爲,容戩這麼冷情霸道又獨裁的一個人,應該不會放她去湊這種熱鬧。
不料,容戩看了她一眼,竟把她放下地,站了起來,道:“去玩會兒?”
小姑娘拉了墨小然飛跑而去。
墨小然回頭看他,只見他含笑起身,走向聚在一起的將士。
突然覺得,他或許並不是生下來就是那樣冷漠的性子,只是不知道後來經歷了什麼,才養成了這樣一個冷漠的性子。
和牧民一起,知道他們本來生活在邊界,那時朝廷軟弱,被外寇打了過來。
他們部落的男人爲了保護婦人和孩子逃離,與外寇死拼,都被殺死了。
她們一羣婦女孩童,再加上一些年邁的老人,在逃亡中遇上容戩的人馬,纔算活了下來。
後來,容戩帶人去把外寇殲滅,並把疆土往外擴展了以前幾倍。
但無論疆土再大,邊界終究混亂,他們這些老幼婦殘,極本不能在邊界那種混亂的地方生存。
於是,容戩把他們帶來這裡,給他們取得了居住權,在這一帶牧馬牧羊生活。
每當他們回來紮營的時候,她們就會過來幫忙。
由於部落裡沒有多少男丁,爲了維持部落的延續,她們會在軍營裡尋找情郎。
部落裡的女人雖然會在軍營裡尋找情郎,但她們信奉從一而終。
只要她們喜歡的男子,爲她們挽起了發,她們便一世都是那人的女人。
每到月圓的時候,部落裡會選出花童,向人羣拋花球,無論男女,接到花球,都可以向喜歡的姑娘或者男子求愛,共渡春宵。
墨小然擡頭望着天上的圓月。
今晚正是月圓之夜。
有人敲響花鼓,到了花童拋花球的時候。
有心上人的姑娘和小夥子們,紛紛圍了上來,墨小然擠在人羣裡看熱鬧。
容戩和幾個有妻室的將領坐在一旁,聊着添加防禦的問題。
感覺有人看他,擡頭起來恰好對上墨小然目光,不由地微微一笑。
副官看看墨小然,道:“聽說弟妹向皇上討了自由婚姻的賞賜?”
容戩點頭。
“她真在大殿上說不嫁你?”
容戩深吸了口氣,仍點頭,“她確實是說不嫁我。”
“真是個奇女子。”副官驚訝。
那些姑娘爲了能看九王一眼,絞盡了腦汁,如果不是九王有一身的邪毒,又不近女色,九王府的門檻,恐怕早被愛慕他的姑娘踢破。
九王顧忌皇帝,沒給她名分,但她卻是萬寵集一身,竟會不願意嫁他。
“難道將軍,真打算和她就這麼下去?”
容戩凝視着擠在人堆裡看熱鬧的墨小然,笑笑,道:“即便沒那一張婚紙,她也是我容戩的女人。”大燕國的名分,他不能要,也不想要。
副將看着容戩,暗歎了口氣。
皇家人表面光鮮,實際上還不如他們這樣尋常的人家。
不圖什麼門當戶對,只是娶個喜歡的姑娘,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只要能活着,就能快活自在。
“拋花球了。”
有人叫了一聲。
容戩擡頭看去。
小花童站在臨時架起的木梯上,背對着人羣,拋出花球。
那小花童正是今天向墨小然示愛的小男孩。
容戩眉梢輕揚,那丫頭還真是討人喜歡。
連這麼小的孩子,都會愛慕她。
等着搶花球的人羣情緒激昂,大聲叫喊,“拋這裡,拋這裡!”
花球被拋了起來,竟飛出人羣,落到閒坐在人羣外的容戩懷裡。
鬧哄哄的軍營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看着容戩懷裡的花球,目瞪口呆。
容戩拿起花球,一怔之後,向墨小然看去。
墨小然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要搶花球的人,搶不到,對花球漠不關心的人,卻平白得了花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