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然本該是天真活潑的年齡,但千雲在墨小然的眼睛裡看不見她這年齡該有的天真,看到的卻是一股森然的寒意。
千雲曾派人去打聽過墨小然的身世,但鳳血族的人只要提到墨小然,就把嘴緊緊閉上,絕不吐露一個字。
任她費盡了心力,也打聽不出墨小然的過往。
墨小然的存在是一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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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
容戩身體已經轉暖,但依然昏睡不醒。
莫言說,這是容戩的身體進入自愈修復的階段,等他被封印反噬所受的傷好了,就會醒來。
墨小然給容戩擦過身,看天色己晚,便去了後院溫泉,把自己浸泡在溫泉中,消去身上的疲勞。
撥去髮簪,墨黑的長髮如瀑般滑落,披散在雪白的肩頭,髮梢在水中漂浮開來,如同一把黑色的扇子。
墨小然用手指輕梳着黑髮,她雖並不看重外表,但對這頭長髮,卻是愛極。
騰騰的熱氣撫去了連月來的疲憊,舒服地昏昏欲睡。
由於過於疲憊,微一閤眼,便已沉沉睡去。
她不知在紗帳後,一個修長人影斜靠在門框上靜靜地凝視着水中的她,眼裡凝着濃濃愛意。
合體的黑色長袍勾勒出他漂亮的體形。
良久,他上前把熟睡過去的墨小然從水中抱起,送回她寢屋,輕輕地放到牀上。
墨小然從來極爲敏感,但一個月的擔驚受怕,讓她不敢有一天好好休息,實在過於疲勞,纔會被他抱起都不知道。
但在身體接觸到牀榻的瞬間,猛然驚醒,對上面前的一雙極好看的眼睛,狹長而幽深,就像能把人吸進去的夜潭。
墨小然的身體微微一震。
這雙瞳眸,她已經有很久沒有看見過。
呆呆地看着那雙眼,連呼吸都忘了。
她看着他,他也靜靜地凝視着她,一動不動。
時間彷彿在這一剎那間停止。
一陣微風吹過,肌膚微涼,墨小然纔回過神來,低頭看見自己身上,蓋着一件白色的寢衫,對方抱着她的手臂還沒有退開,擡頭起,容戩的俊顏還在面前沒有消失。
是夢?
是不是太想他了,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夢?
墨小然晃了晃頭,面前的俊顏沒有消失,反而越加的清晰。
容戩烏黑的眸子慢慢化開一抹笑意。
容戩抽出手,拉過薄被蓋住她從袍子下露出來的肌膚,柔聲道:“泡太久了,會體力透支。”
墨小然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心臟猛地抽緊。
如果這是夢的話,那這夢太過於真實。
墨小然悄悄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好痛!
不是夢,這不是夢。
墨小然高興得向他撲過去,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容戩長吸了口氣,將她抱緊,“嗯,我醒了。”
她的細嫩的肌膚感覺到他微微粗糙的手掌,才驚覺自己身上沒穿衣裳,窘得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
忙放開他,拉過薄被把自己裹住。
“你什麼時候醒的?”墨小然暗怪自己大意,在溫泉中就睡過去了,竟不知他什麼時候醒的。
“咳……”容戩乾咳一聲,避開她的目光,在牀邊坐下,如實道:“有半個月了。”
“那你……你這些日子……”如果他醒來已有半個多月,那這些日子她天天把自己脫光了,貼在他身上,他不會不知道。
他送她去找穆老爺子的時候,他們也是睡的一張牀,但是那時她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着一物。
墨小然腦中嗡地成了一片空白,臉如塗豬血般紅過了耳根。
容戩乾咳了一聲。
這些日子,每個晚上,他都會在她睡着以後,靜靜地看着她全無防備的,如同嬰兒般的睡臉。每當她把身體蜷縮在他懷裡的時候,都讓他覺得幸福。
只不過,他的內傷沒有全愈,還不能動彈。
不能動,他就不怕驚醒了她,怕她知道他已經醒了,不再需要她給他暖身。
一想着,以後要自己一個人孤單地躺在這牀上,就詐死不動,讓這份幸福延續到他的傷完全恢復。
如果不是今天見她在水中泡的時間過長,也不會把她抱起。
他已經儘量小心,還是驚醒了她。
他醒了,墨小然是極高興的,但想到他居然隱瞞了她這麼長的時間,怕她天天擔驚受怕,害怕睡覺,一覺醒來,看見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墨小然委屈變成氣憤。
接着想起前幾天太后來九王府探望容戩,說過的話。
太后是對千雲說的,卻故意當着她的面說,她說,“既然戩兒需要人暖牀,那麼就多挑幾個姑娘服侍,我們給他挑的人,他總不合意,不肯收,要不就在這府裡挑幾個熟悉的。我看詩梅他們幾個就不錯,讓詩梅她們幾個輪着服侍戩兒,就不用墨姑娘一個人辛苦。另外,戩兒也該是時候娶個王妃回來打理王府了。”
千雲表面恭敬,心裡卻對太后的話不以爲然。
這府裡的人,都是炎皇族人在外面鬼混作孽留下的遺孤。
詩梅幾個也不例外,她們在府裡已經有六七年。
如果王爺對她們有那樣的心思,早就收了,還用等到現在?
至於墨小然和王爺同牀共枕,雖然莫言沒有明說,但她還沒老糊塗,哪能看不出來,墨小然豈能是簡單地暖牀,而是墨小然有自己的辦法給王爺保暖。
換一個人給王爺暖牀,第二天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活着的王爺。
不過這些話,她不可能告訴太后。
太后說完這些,又問墨小然道:“墨姑娘,你什麼時候回鳳血族?昨兒皇上還在說,如果你不回去的話,等戩兒大婚以後,娶你做側妃。”
墨小然心裡冷笑。
太后說這一大堆,意思只有一個,她墨小然是鳳血族的妖女,配不上容戩,趕緊滾蛋,別妨礙容戩娶妻。
不過她和容戩之間的事,論不到別人來唧唧歪歪。
即便她是太后,也管不到他們頭上。
現在容戩還昏睡不醒,她犯不着爲這些事,和太后鬧,於是保持沉默。
太后見墨小然不出聲,以爲墨小然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不再多說,坐了一陣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