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打來熱水,忙翻身坐起,他卻已經先她一步,擰了溼巾,捂上她的臉頰。
熱乎乎的溼毛巾,捂到臉上,墨小然舒服得一聲嘆息。
她按住他握着溼巾的手,“我自己來。”
他沒理,握着溼巾的手,一點點抹過她的臉龐。
她兩鬢的髮絲被汗水打得溼透。
他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夢,會嚇成這樣,心裡隱隱地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但她不願意告訴他,他也就由着她去。
他不是不想知道,只是知道她的性子強迫不了。
以前,他曾試過強行而爲之,結果她與他背道而行,越走越遠,遠到他想抓也抓不住。
她的纖細的脖子浮着薄薄一層汗,在燭光下泛着一層光暈,一直延伸進衣襟,隱隱看見領口下一小片雪白肌膚。
腹間驀地一緊,一股熱意瞬間竄開。
該死!
墨小然看見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擡頭見他正垂眼看着她,眼睛裡燃着兩小撮火苗,正快速地蔓延。
他把視線移開,不再看她,把溼巾拋入盆中,“你自己擦。”起身走開,大步走向門口,拉開房門出去。
墨小然臉上也有些發熱,自己擰了溼巾,以最快的速度抹去身上的汗。
夜風拂過,身上微微的涼,越發覺得有些難爲情。
21世紀,男女同居,再尋常不過。
但他府上一大家子,她突然有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
她和他這算什麼?
情侶不像情侶,情人不像情人,夫妻更加不像夫妻。
墨小然腦子亂麻麻的一團,亂得自己都理不清楚。
不管了。
管他什麼關係,走一步是一步,等恢復了記憶,再做打算。
端了水盆,走到門口,拉開房門,發現他竟站在門外,背靠着門邊石壁,仰望着天上星空。
聽見門響,轉頭過來,與站在門裡的她四目相對。
墨小然看了他一會兒,紛亂的心反而平靜下來,收回視線,邁出門檻。
他接下她中水盆,輕道:“外面風涼,別出來了。”
墨小然看着他站直身子走開,高大的身影步下臺階。
這一瞬,墨小然突然覺得,如果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冷麪王爺,而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尋常男子,他們或許能像普通的人家一樣,倖幸福福地過一輩子。
墨小然回到房中,聽見他進了隔壁廂房。
她想,他今晚不會再過來。
這樣保持距離,也挺好。
他已經回府,她沒了掛念,吹熄了蠟燭,重新躺下,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着過去。
睡夢中,感覺身邊的牀榻,微微地陷了下去,接着一條手臂環過她的腰,後背貼上他溫暖胸膛。
她翻身過去,手臂環抱住他。
他的呼吸有一瞬的窒住,但接着下來,便把她更緊的攬住,“吵醒你了?”
“嗯。”她閉着眼睛,在他懷裡蹭了蹭,找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懶懶地問道:“那笛子,還要不要送我?”
他說過,等她出去了那山洞,可以和他一起的時候,就送給她。
雖然,他給了她另一支笛子,但終究不是承諾過她的那一支。
“好,送你。”他隔着薄薄的衣裳,輕撫她的後背。
墨小然安心地微微一笑。
不管她將回憶起怎麼樣的過去。
也不管那些過去,有多虐心虐肺,但她知道,她還很小的時候,他在她心裡就是不可代替的存在。
經歷過月香村的那場刺殺,覺得這樣相擁而眠的夜特別的寧靜,寧靜得讓心醉。
他懷裡的她,明明沒有睡着,卻捲縮着小身子一動不動,安靜得如同一隻小貓,長長睫毛,不時地眨一眨。
她和他一樣,竟是無眠。
“秦修文在你心裡,是怎麼樣的?”他對自己說,管他秦修文跟她是什麼關係,她和秦修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但自從知道秦修文是她的未婚夫以後,卻沒能真正釋懷。
忍了這許久,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墨小然在他懷中笑了,還以爲他真不在乎,仰起頭,在他脣上,輕輕咬了一口,“我和他除了名分,什麼也沒有。沒有愛,沒有感情,也沒有……肌膚之親!”
他長鬆了口氣,嘴上浮起,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輕鬆笑意。
低頭親了親她,把她的頭摁進自己懷裡,“睡吧。”
墨小然“嗯”了一聲,突然間覺得壓在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整個人都變得輕鬆,長噓出口氣,真的閉眼睡去。
他聽着她極輕的呼吸聲,忽地覺得自己真是可笑,竟會擰着一些小事不放,耿耿於懷。
一夜無夢。
墨小然一直睡到自然醒,睜開眼,渾身上下無處不舒服。
轉頭看向身邊,他沒有例外地已經起身離開。
墨小然輕撫他睡過地方。
如果,他不是親王,不用顧慮皇上,不用顧忌那麼多人和事。
她是不是可以考慮嫁給他,找個不算太窮,還算太平的地方,過上一輩子?
二水悄悄從門外探頭進來,看向在牀上傻笑的墨小然。
左右看看,沒有別人,輕手輕腳地溜了過來,猛地跳到墨小然身邊。
墨小然嚇了一跳,看清是她,才長鬆了口氣,“你瘋了嗎?”
“九王他昨晚,把你服侍爽了?”二水一臉八卦。
“你胡說什麼?”墨小然臉一沉。
“如果九王沒把你餵飽,你能這麼一副花癡模樣?”
“我和他什麼也沒有。”墨小然沒好氣地,推開被子起身洗漱。
“不會吧?”
九王那模樣,那身段,讓人噴一升鼻血都是少的。
和這麼極品的男人同牀共枕,一整夜一整夜的,蓋着被子純聊天?
二水打死也不相信。
墨小然坐到桌邊梳頭,看見書桌上留着一張字條--我進宮辦事,下午回來。
那字矯若驚龍,是容戩的筆跡。
墨小然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和衛家父子在月香村被刺,早傳遍了京城,今天自然要進宮處理。
主謀是誰,他已經知道,不過沒有憑據。
就算進宮,也不能指證對方。
所謂的處理,不過是走走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