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然碰了個釘子，聽見不少腳步聲朝這邊而來，識趣地閉嘴。
等上了馬，依偎在容戩懷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恢復力氣，可以動彈。
問道：“生氣了？”
他仍是不答，臉上神色也是淡淡的，又恢復了她初見他時的冷漠。
“謝謝你什麼也不問我。”
“如果問了，你願意說，我自然會問，但你不願意說，我何必問，也懶得問。所以，你也用不着謝我。”
“也是，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給你找九魂珠碎片。所以呢，你救一下，雖然麻煩，卻也不虧。”墨小然揚眉，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
懷中女人明明差點丟掉性命，卻沒半點覺悟，不安分地拱來拱去，活動手腳。
而他聽她這不要臉的回答，明明該激起一胸膛的火，卻火不起來。
容戩淡淡地看着前方，突然淡淡開口。
“墨小然。”
“怎麼？”
“你知道不知道有一個詞，叫狼心狗肺。”
“有這個詞嗎？老師沒教過……或許教過，我給忘了。”
容戩低頭瞟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說了。
“見過莫大夫了？”墨小然也知道自己太沒良心，主動向他示好。
不過，有些事，她確實不能告訴他。
在這個年代的皇家，如果生了雙胞胎皇子，爲了避免其中一個坐上皇位，而另一個長得一樣的皇子和他混淆，造成動盪，都會在雙胞胎出生後，留一個殺一個。
墨小然不知道前世的容戩是不是也穿越到了這裡。
但直覺，如果這裡的人知道，有一個和九王長得一樣的人存在，一定會天下大亂。
反對九王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控制和九王長得一樣的容戩，代替九王。
而九王這邊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除掉和九王長得一樣的人，令他不會對九王造成威脅。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是墨小然不願意見到的。
所以，不管容妖孽是不是穿越過來了，這件事，都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九王。
“剛到門口，就聽說某人出事，所以沒來得及見。”
墨小然心虛了一下，“要不，我陪你去莫大夫那裡。”
“算了吧，一身的泥，髒了我的九王府也就算了，別再去髒了別人的醫坊。”
容戩一如既往的毒舌，墨小然聽着卻覺得心情極好。
他能毒舌說明已經不再生她的氣。
到了街上，墨小然突然發現街道兩邊站着一個個身穿甲冑，手拿鋼刀的士兵，刀刃在陽光下泛着森森寒意，是經過無數殺伐沉澱下來的凌厲殺氣。
而他們面前跪着一排苗人，那些苗人面色慘白，有膽小的甚至不住微微抖，就像將要被斬首的死囚。
長長兩串，一直延伸到街尾，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整整一街的人，卻寂靜無聲。
墨小然臉上的笑慢慢褪去。
容戩騎着馬，從街上不急不慢的走過，神色淡漠，對兩邊跪着的人不看一眼。
再往前，街心擺着三十來具屍體，鮮血淌了一地。
屍體旁邊還跪着一個女子，手臂反綁，被兩個士兵看守着，她低着頭，面色慘白如紙。
墨小然一眼就認出，是賣石頭給她的那個苗族少女。
她在苗人的女兒節上出事，不難猜出這些苗人會被抓來跪在這裡，和她被劫持有關。
只是沒想到，爲了她，竟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一個將軍打扮的將官騎馬過來，向容戩行了一禮，道：“一千七百八十三個苗人，擒一千七百四六十人，死三十六人，失蹤一人。”
墨小然直覺，失蹤的那個應該是就是黑巫女，現在也是一個死人。
這時有快馬奔來，把黑巫女的屍體丟在地上。
苗族少女看着黑巫女的屍體，頭埋得更低，身體瑟瑟發抖。
將官道：“齊了。”
“參與劫持的人都在這裡了？”容戩道。
“是，不知情的參與者都已經處置，知情的，只有這一個，她是黑巫女的門徒，據說是下一任的黑巫女。”將官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苗族少女。
容戩輕點了下頭。
墨小然的心猛地一沉，她還是小看了九王。
他根本不用問她，只要審問苗族少女，就能知道那三顆石頭的事。
她想瞞的事，瞞不過去。
墨小然記得有關黑巫女的介紹。
黑巫女雖然邪惡，卻被奉爲黑暗神靈，殺死黑巫女，會遭到惡魔的報復。
所以，黑巫女可以廢，卻不能殺。
墨小然想到這裡，突然想到，九王剛纔爲了救她，直接把那個黑巫女釘殺在樹杆上，沒有留半點餘地。
心臟猛地抽緊，他是不相信報應，還是當時情急之下忘了這一說法？
她告訴自己，這些都是迷信說法，別當真。
但心頭卻攏上一層拂不去的陰影。
容戩眼角餘光把墨小然緊張的神情看在眼裡。
心臟像被覆上一層薄冰，絲絲的寒意慢慢地滲透進去。
她在防他，她對一面之緣的四靈都能坦然相交，卻不肯信他半點。
將官道：“這個黑巫女，是押去刑堂審訊，還是怎麼？”
“不必，就地處決。”容戩神情淡漠，“剩下的苗人押出京城遣散，有鬧事者，殺。”
“是。”
就地處決？
墨小然怔了一下，沒等她回神，聽巫女叫道：“我以黑巫女的名義咒你們死……”她話音沒落，只見刀影晃過，苗族少女被就地砍殺，倒在血泊之中。
兩邊跪着的苗人嚇得軟倒在地。
據說黑巫女的邪惡的靈魂，報復的不僅僅是殺她的人，連周圍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墨小然呼吸間都是濃濃的血腥味道。
心裡有一個聲音不住地問，“爲什麼？”
他可以從這個苗族女子口中知道一切，可是他爲什麼連一句話也不問，就這樣殺死唯一的知情人？
是他對她的事，不感興趣，還是另有原因？
回頭向他看去，只見他神色依然淡淡，無喜無怒。
“那個黑巫女可以不殺的。”
“今天放了這個，明天就有那個效仿，我沒那麼多閒功夫應付。”
容戩一眼也不看她，神色漠然地縱馬繼續前行。
他一生殺伐，雙手血腥，能在乎那些所謂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