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歌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盧萍兒能否理解，會不會害怕。
萬一她害怕，不想手術呢？
只是這病，不手術是沒有太好的方法根除的。
看出了孟雲歌的憂鬱，盧萍兒淡淡地笑了。
“王妃只管說吧，如今萍兒跟死人有何區別呢？”
心死了，還在乎別的嗎？
“涅槃重生，你懂嗎？”
孟雲歌淡淡勾脣，用這四個字，簡單地解釋了手術。
她不想讓盧萍兒害怕。
“這麼說吧，手術就相當於涅槃重生，成了你就脫胎換骨，一身輕，敗了那就有可能因此喪命。但我可以自信的告訴你，成功的機率不說有十成，八成也是有的。”
這不是她刻意鼓勵盧萍兒，而是根據事實來判定的。
經過檢查，她對盧萍兒的病因有了把握，所以纔敢這樣說的。
盧萍兒眼底劃過驚喜之色，半張着嘴，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你若信我，我會在近期準備給你做手術。你若不信我，就當我沒說，你可以離開了。”
孟雲歌微微笑着，說道。
“信！我信！”
盧萍兒連忙抓住了孟雲歌的手，“王妃連皇叔都醫好了，自是有不一般的本事，萍兒能得王妃醫治，那是何等的榮幸，便是……便是死了，萍兒也無怨無悔。”
“萍兒原本也是個將死之人。”
她本來已經沒有了活着的慾望，還怕死嗎？
盧萍兒眼底閃爍着黯然的光。
暗中觀察了盧萍兒的表情，孟雲歌淡淡道：“何必這麼說呢？你小小年紀，本該對生命抱有希望纔是。”
盧萍兒卻是苦澀一笑，沒有做聲。
“你當真喜歡我父親？”
沉默片刻，孟雲歌問道。
盧萍兒聞言，眼眸閃爍，頗有些難爲情。
“你果真喜歡我父親。”
孟雲歌用的是肯定句。
盧萍兒心下一震，慌忙看了孟雲歌一眼，垂下了頭。
“喜歡又如何？”
她的聲音很輕，帶着一抹難掩的失落。
她本以爲她年輕貌美，又和姑丈談得來，只要她袒露心扉，必定會被姑丈接納。
誰知道，她竟被拒絕了，不止如此，她還在姑丈面前發了病……
眼底劃過黯然之色，盧萍兒脣角展露着自嘲之色。
“我原以爲，這只是盧氏的計謀……”
孟雲歌瞧着盧萍兒，幽幽地說道。
盧萍兒立時閃爍着眼眸，有些不自在。
“你當知道，以我們現在和國公府關係，我父親是不可能答應你的……”
孟雲歌一直觀察着盧萍兒。
說到這裡，那盧萍兒的眼裡立時氤氳起水花來。
繼而，她忍不住哽咽了。
她從前不敢直言對姑丈的傾慕，是怕姑母傷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又是兩家決裂的時候。
盧萍兒幽幽地提了一口氣，神色黯然。
“萍兒真心仰慕姑丈，想和姑丈日夜相守，奈何姑丈看不上萍兒，萍兒……”
她說不下去了，眼裡滿是盈盈的水光。
“滿心的希望，變成了失望，萍兒甚至不想再活着。”
所以醫不醫病有什麼區別呢？
目光遊移在盧萍兒的臉上，孟雲歌沉默了。
看樣子，她是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可是若父親當真接納了她，少不得她爲盧氏所擺佈。
“女兒，你可忙完了？”
門外響起孟詢的聲音，老成而持重。
盧萍兒聞言，滿眼星光，尋聲望去。
“嗯，忙完了。”
孟雲歌目光掃過盧萍兒，道：“父親進來吧。”
不用說，這孟詢定是惦記着盧萍兒呢。
“不了，王爺還在廳中相候呢。”
孟詢雖然這樣說了，可並沒有離開。
孟雲歌淡淡一笑，“父親難道不想知道她的病情嗎？進來吧。”
他分明就惦記着盧萍兒，何必躲躲閃閃呢？
門外沉寂了很久，孟詢終於推門進來了。
他緩步來到牀畔，看了眼盧萍兒。
“她可好？”
孟詢凝眉問道。
“嗯，暫時看，都是外傷，至於她的病，女兒打算過幾日準備準備，爲她徹底醫治。”
孟詢訝然地看向她，“這病能治？”
“能治。”
孟雲歌說着話，雙眼一直暗中觀察着孟詢。
孟詢眼裡劃過一絲驚訝，繼而微微點頭，“這是好事。”
“待你給萍兒醫好了病，便讓她回去吧。”
孟詢說着，轉身要走。
盧萍兒瞬時掉了淚，“姑丈不肯接納萍兒，何必還關心萍兒的死活呢？”
孟詢腳步一頓，微微側目，“你還年輕，前路漫漫，何必執着老夫一個土埋半截的人？”
雖是這樣說着，可孟詢眼底還是流露着希冀之光。
他極力掩飾，卻還是被孟雲歌捕捉到了。
孟雲歌微微凝眉，暗中嘆息。
這一對老少戀，真是讓她發愁。
看樣子，兩個人是互相欣賞，互有好感，若不是因爲兩家的關係，成全他們倒也不失爲一件美事。
“盧小姐是國公府的人，少不得跟國公府有往來，我們孟府又怎敢和你攀親？”
孟雲歌故意說了句，看向了盧萍兒。
盧萍兒對上她睿智的眼眸，沉默良久。
王妃說的是，她到底還是盧家的人，怎能讓孟府的人信任呢？
這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關係，讓她怎麼辦？
盧萍兒想到這裡，不禁默默地抽泣着。
孟雲歌頓覺頭疼，這樣多愁善感的豈不是林黛玉？
聽着她的啜泣聲，孟詢到底轉了身。
“小小年紀，爲何總是哭哭啼啼？這樣哭泣，恐對身體不利，你還是想開些。”
孟詢眼望着盧萍兒，踟躕着想要上前，又礙於情面，半晌猶豫。
“王爺尋我了嗎？我去瞧瞧。”
孟雲歌起身找了個藉口，出了門。
她實在有些不忍心。
畢竟這盧萍兒與那盧氏不同。
就算是想要斷絕這盧萍兒對父親的念想，那也應該由父親來做。
便給他們一個獨處的機會吧，這件事最終還是要兩個當事人了斷才行。
出了門，孟雲歌還在冥想呢，耳畔傳來了姜氏的聲音。
“大小姐，您小心些。”
姜氏親自掌燈，來接她了。
“都這個時候了？”
孟雲歌這才發現，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王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