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歌回眸問道：“何事？”
上前的是一個老太監，他瞧着孟雲歌的幾個丫鬟，說道：“現下人手不夠，老奴可否請幾位姑娘去幫個忙？”
“幫什麼忙？”
孟雲歌隨口問了句，也不等老太監說話，便道：“去吧。”
幾個丫鬟便這樣跟着老太監下去了。
孟雲歌進了大殿之後，很快將手裡的喪服套在了身上，繫好了帶子。
就在她轉身準備出去時，忽然殿門開了。
孟雲歌回眸一瞧，愣了愣。
“你……”
她這才意識到，方纔支走她的也丫鬟根本不是爲幫忙，而是十七有意爲之。
夜明堂走近孟雲歌，目光深沉。
孟雲歌下意識退後了一步，有些緊張。
“十七……不，皇上，你如今可是皇上，莫要授人以柄，對你不利……”
夜明堂微微勾脣，一步一步靠近孟雲歌，“父皇的死，你看出了什麼？”
孟雲歌心下一震，暗道，這人莫不是想殺人滅口？
“爲何沒有在皇叔面前揭穿？”
就在孟雲歌胡思亂想的時候，夜明堂第二句話又問了出來。
孟雲歌暗中唏噓，原來十七早看出來了。
“你也不希望他活着是不是？”
夜明堂就這樣一步一步，靠近孟雲歌。
而孟雲歌也這樣一步一步，始終跟夜明堂保持着距離。
“他死了，再不會有人對你不利了……”
夜明堂深吸了一口氣，脣角勾起一絲譏誚。
孟雲歌驀地看向他，“果然是你做的？你……”
夜明堂兀自雲淡風輕，“他不該死嗎？他兇狠殘暴、荒淫無度，置朝廷政事於不顧，還想方設法要置你於死地——”
他眼裡閃爍着難得一見的冷光，脣角微揚着冷漠的弧度。
孟雲歌張了張嘴，心裡忽然生出一個疑惑來。
十七不會是爲她纔對皇上動了殺心吧？
會嗎？
孟雲歌深深地望着夜明堂，暗自琢磨。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他……”
孟雲歌心裡的這個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當夜明堂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孟雲歌整個都愣住了。
還真是……
“皇上所中的毒，是你下的？”
夜明堂沒有否認。
孟雲歌瞬時什麼都明白了。
“其實你都看出來了是嗎？謝謝你沒有在皇叔面前揭穿我……”
夜明堂說話間，又上前一步，深深地看着孟雲歌。
“我說過，我會守護你。只有得到無上的權利，才能更好地守護你。”
他眼裡泛着灼灼的光。
這灼熱的眼光，讓孟雲歌時而周身發燙，時而有覺得瑟瑟發抖。
她本該感激十七爲她所做的一切，可十七的這份深情，她能接受嗎？
十七今日能狠下心腸對待他的父皇，那登上皇位之後，手段恐怕只會更加的強硬和無情。
以後，怕是她和夜楚離，都要小心了。
“在想什麼？”
夜明堂微微勾脣，“你放心，以後沒人再敢覬覦你的性命，你只管好好活着便是。”
“當然，你也不必承了我的這份情。”
夜明堂心事重重地苦笑，“解決他，也不只因爲他時時處處想要你的命，還因爲他荒淫無道、草菅人命、疏於政事……”
孟雲歌挑眉瞧着他，靜默着。
“王妃，您可換好了喪服？”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殿外響起了詢問聲。
孟雲歌訝然地看了夜明堂一眼，邁步要走。
經過夜明堂的時候，她手腕一緊，被夜明堂抱在了懷裡。
孟雲歌倒吸一口涼氣，微微掙扎着。
“別這樣……”
然而，夜明堂就這樣緊緊地抱着她，在她耳畔喃喃地說道：“你沒有告發我，是不是也在擔心我？你的心裡有我……”
他的聲音磁性中帶着傷感，叫人心疼。
孟雲歌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又推開了他。
“我不說，是覺得你比皇兄更能做個明君……”
說着話，她深深地看着夜明堂，“只要你做個明君，這件事便會永遠成爲秘密……”
她的話，十七應該能明白了吧？
十七那麼聰明。
夜明堂勾了勾脣，微微頷首，“我會讓你看到一個明君的。”
他的笑，那麼的蒼涼，那麼的無奈。
懷裡沒有云歌的空虛，怎比得上心裡的空虛？
夜明堂深深地看着孟雲歌，努力剋制着抱她吻她的衝動，握緊了雙手。
孟雲歌亦是望了一眼，卻是不敢停留，匆匆走向了殿門。
門開了，夜青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走吧。”
孟雲歌說了句，急匆匆地走了。
夜青卻是意味深長地往大殿裡瞄了眼，可惜他什麼都沒看到。
再回到靈堂，皇子妃嬪已經跪倒了一片，大家均以夜楚離爲首。
孟雲歌挨着夜楚離跪在了地上。
“怎麼去了這麼久？”
夜楚離沒有側目，卻是淡淡地問了句。
“嗯。”
孟雲歌不知道如何解釋，索性嗯了一聲，想要矇混過關。
夜楚離淡淡轉眸，深深地看着孟雲歌，卻忽然擡了眼。
那無意中闖入他視線的十七，也正暗暗地看着丫頭呢。
夜楚離腮幫子動了動，努力壓抑着心頭的煩悶。
因爲是守靈，所以夜楚離縱然心中不滿，也未動聲色。
就這樣，夜楚離帶着皇上的衆位妃嬪和皇子，跪在靈堂，給皇上守靈。
深夜，夜明堂吩咐衆人都回去休息了，可他自己還跪在靈堂，並沒有離開。
“皇兄，這麼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銀月公主走過來，輕輕地說道。
夜明堂瞧了她一眼，“我想多陪陪父皇，你休息去吧。”
銀月公主頓了下，“那我也陪陪父皇。”
夜明堂側目瞧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又過了一會兒，銀月公主出去端來了一盤點心，道：“皇兄，我看你也沒用晚膳，吃些點心墊墊肚子吧。”
夜明堂掃了銀月公主一眼，“我不餓。”
“皇兄，你不吃東西怎麼行？爲父皇守靈可不是隻有一晚，日子長着呢，你若餓壞了身子可怎麼主持大局呢？吃點吧！”
銀月公主端着托盤送到了夜明堂的嘴邊，極力慫恿着。
夜明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抓起了一塊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