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聽鐵球說,這兩天是洛華定時地給我強制喂水喝。見我醒來,嚮導趕緊端過來一盆肉,一見肉,我也不管渾身的痠痛了,抓起來就吃。
手指頭受傷了,在我昏迷期間,可能他們給我做了包紮。我用兩隻纏着繃帶的手捧起一塊肉就啃了起來。
洛華笑着說,“沒事了,醒來知道餓,還知道餓,說明這小子身體好着呢!”
原來我們身處的這個地方,是許多深入沙漠腹地淘金者的聚集地,不遠處有一條時而隱匿時而復出的地下河。這裡有金子,但不是盛產金子的地帶,而且有這麼一條河存在,成爲了很多冒險淘金者的補給站或者中轉站了。
很多貧困迫於生計但是沒有足夠冒險精神的人,最主要的是這些人沒有足夠的資本去購買淘金設備,都會到對面的山上採取礦砂,然後再用簡單的工具到河水裡沖洗淘金,具體是怎麼個操作法,我只聽嚮導形容了,還沒親眼見識過。
我們這個嚮導經常在沙漠中活動,所以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從裂縫裡爬出來之後,我們丟失了所有的裝備,沒吃的沒喝的在沙漠中等於是死路一條,所以嚮導憑着感覺帶着我們沒命的朝這個方向狂奔,最終在大家筋疲力盡的時候到了這個地方。
這裡是前往阿爾金山腹地淘金的補給站,在我們來的前幾天,大批的人已經在這裡休整之後進山了。留下來的有十幾個散戶,各自爲營忙活着多淘點兒金子回去。
我住的這個帳篷,是屬於一個叫謝小港的年輕人。他看上去比我小不了幾歲,寧夏人,當兵復原後,就年年隨村裡的人到這裡淘換點金子補貼家用。小夥子對我們非常熱情,見我醒來之後,馬上又送來一盆熱水,還問我沙鼠肉好不好吃,覺得還行的話,他晚上再去抓一些來。
我不知道什麼是沙鼠,連忙說好吃,讓他不要客氣,並且感謝他的招待。小夥子卻說,在這種地方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有什麼困難儘管跟他說,還囑咐我們以後出來旅遊一定要注意安全。現在很多驢友,一心想要探險找刺激,完全不顧生命安全,這太危險了。
可能是鐵球告訴他,我們是在沙漠中迷路的旅遊,又經歷了沙暴,丟失了生存物資,誤打誤撞跑到這裡的。等他走了之後,我問鐵球什麼是沙鼠。鐵球一臉壞笑地看着我說,沙鼠,就是沙漠中的大老鼠。他話還說完,我就覺得胃了一陣翻涌。
唉,大兄弟,你別吐啊,這玩意挺好吃的。我剛纔還吃了一大碗。等我跑出帳篷,後面傳來他們幾個人的嬉笑聲。
外面夕陽西下,美景連連,不遠處的阿爾金山脈在金輝中顯得特別壯觀。想起裂縫中小雯掉下去的那個場景,我忍不住淚流滿面。本來好好的一次考古活動,順帶着遊玩拍照,怎麼就變成了生離死別呢。
鐵球和洛華他們在我後面嘀嘀咕咕小聲說話,估計是要看着我,怕我想不開。
在這裡休息了幾日,我們踏上了返程的路途。這裡沒什麼吃的,洛華鐵球他們跟着謝小港在周圍捕捉到了許多的沙鼠,曬成肉乾儲存起來當做乾糧。
這種沙鼠,個頭比較大,最大的能長到二十釐米。雖然聽起來覺得噁心,但是沒有這些乾糧,我們
根本走不出這裡。還好,不遠處有地下河,我們又帶了足夠走到下個補給站的淡水。謝小港告訴我們,順着他給我們的地圖,五天之後,應該會遇見一個人數不多的村子,到那裡再進行一次補給,差不多就能走到有公路的地方了。
走的時候,我們想拿錢給謝小港。但是,我們都沒錢。有的只是從海頭古城裡帶出來的兩包金銀器皿,但我們又不好直接把這東西送給他。
還是鐵球比較聰明,楞是從一個酒壺上撬下來一個壺把子,然後用石頭砸,在石頭上磨,直到金壺把子喪失了原來的面貌才送給了謝小港,說是在沙子裡撿的,送給謝小港,權當是答謝救命之恩。
這個壺把子看起來不大,但是我覺得足夠他淘金淘上一個月的價值了!我看過謝小港淘出來的金子,最大的也不過黃豆般大小,大部分都是那種比芝麻大一圈的金粒子,淘上一個月也弄不了幾克。我很想再給他一些帶出來的東西,但是鐵球死活不肯。
一來,這些東西是我們玩命兒帶出來的,他捨不得。二來,這些東西都是國寶級的寶貝,這要是隨便拿出來一件估計就能震動全國。想要出手,也只能是通過黑市,或者直接賣給私人收藏者。通過正規途徑的話,估計直接就會進局子。
所以,這些東西。不能再市面上顯露,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些東西與我們有關。不然後面的麻煩,比海頭古城裡遇見的那些還要棘手。
最終,我們和謝小港在晨輝中揮手再見。回去的路上,鐵球跟我說,我包袱裡的那些金銀有他一半。因爲,在小雯掉進去那個裂縫裡的時候,我已經完全傻掉了,是他一個人揹着兩包金銀跑了一天一夜才帶出來的,讓我表示感謝,必須將包裡的東西分給他一半。
聽他這麼說,我覺得挺有道理的,反正我對這些東西也沒有了興趣。索性把包袱直接扔到他懷裡,“全給你,我不要了!”
“哎,大兄弟,大兄弟,我說着玩呢。這不老悶着頭走路,太無聊了嘛,我調解調解氣氛,你看你們這些文化人這麼不識逗,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鐵球一邊說一邊追上把包袱還給我。
我很認真地對他說,“我真的不要,我有房子,有錢,要這些也沒用。”鐵球見我認真起來,急的抓耳撓腮的,“大兄弟,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送給你了!”我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去。
回去的路上,也是艱難萬分,但是比起海頭古城裡的那些詭異恐怖經歷,這些困難算不上什麼。幾經週轉,我們分手。
我以爲嚮導會讓我們付錢,至少會要求分一些古城裡帶出來的寶貝,但是他什麼都沒要,直接就離開了!
鐵球和洛華也沒說他們去哪裡,只是說等把手上的寶貝換成了錢,到北京找我。
回到北京之後,小雯他們單位領導找我談過幾次回,就是問了些我們所遭遇的情況。我如實回答之後,也沒有什麼結果。之後的一個月裡,我每天在家裡打掃衛生,像往常一樣不到下班時間就做好了飯,可是小雯卻再也沒有再打開門之後,掂着腳在門口換鞋,並且大聲地衝廚房喊,“阿槐,今天吃什麼啊?”
我認識小雯的時候,聽她說,母親在很小的時候就去
世了,而父親在她上初中的時候也是單位出工傷而離開了人世,她是跟着奶奶生活的。我們結婚的第二年,奶奶也不在了。所以,小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親人。
此時,我不知該去和誰分享這死別的悲痛。我整日的在屋裡發呆,就是倒飯點兒的時候才突然醒過來,小雯馬上要下班了,我得趕緊做飯。可是,當我做好滿滿一桌子菜的時候,卻只能一個人再次對着這滿滿的菜餚發呆。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寫稿子了,那些編輯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MSN也無回覆,手機打不通,所以隔三差五的會打座機來找我約稿。這期間,有一個要好的編輯約我吃飯,聽說我最近發生的變故之後,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非讓我寫下來。我答應他等我心情有所恢復的時候再說。
有一天中午,正當我在廚房煲湯,家裡的門鈴突然想起。當我開門之後,門口出現一個秀麗的女子,長髮披肩,輕描淡寫的臉龐很是清秀,一時間也沒想起來是誰。
“你是?”我疑惑打量着她,一身黑色的運動衣剪裁合體,渾身散發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來人見我呆住的表情,撲哧笑了,“大作家,才分開一個月而已,不認識了?”
分開一個月?一個月前我在海頭古城呢,沒接觸過什麼陌生的女子啊,肯定是認錯人呢了。我正欲關門,這女子急忙說,“左先生,這個聲音你還記得吧!”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僵住了。有種做夢的感覺,因爲這聲音是我們隊伍中那個嚮導的。我急忙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女子,除了聲音之外,無論如何也和那個嚮導聯繫不到一起。
我們之間那個嚮導,是個小老頭,雖然臉上總是帶着一層遮擋風沙的面罩。但是從身形舉止上來說,也不可能是個女人吧。
“這件事情一句話說不清楚,我們到屋裡說吧!”面前的這個女子,帶着神秘的微笑,有些矜持,又不像,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所措,竟然把她讓進了家裡。這女人倒也不嫌的生分,聞着飯香就摸到了廚房,看到滿桌子的菜,不客氣地坐下,“你一個人每次都吃這麼多?額,你生活太奢侈了,我還沒吃飯,現在就算你請吃我吃飯了吧!”
這女人的臉皮這麼厚,我又不好意思發作,只好耐着興致問她,“你到底是誰?”
“先吃飯!”這女人已經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菜往嘴裡送了,還招呼我趕緊坐下。我強忍着疑惑和怒火,坐在旁邊看她吃我爲小雯做的她做愛吃的菜。
這女人邊吃邊點評,這個菜味道怎麼樣,火候差什麼,調料差什麼,聽的我想罵人。
終於這女人吃完了,一抹嘴,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扔在我面前,這是她和小雯的合影,沒想到她和小雯竟然認識。接着她又說道,“我想看一看小雯留下來的東西。”
我看了看照片,輕輕地推到一邊,“一張照片能代表什麼。我又不認識你,你說讓我把小雯的東西給你就能給你了?”
女人聽到這些,並沒有生氣,反而笑着說,“左先生,大作家。我不是壞人,我是小雯的朋友,我來找你是爲了看她留下來的線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再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