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完美的英雄。
在鄧肯撕下來了巴里修斯身上的天馬羽翼後，這位傳說中的英雄也開始發生變化，他身上華麗的海龍皮甲逐漸變得斑駁褪色，並漸漸滲透出一縷縷鏽色般的猩紅，他手中的寶劍好似長出來了肉芽，盾牌上的蛇頭吸收鮮血化作了活物，發出嘶嘶嘶的聲響，居然想要一口咬向鄧肯的脖子。
砰！
鄧肯直接抓住那猙獰的猩紅色蛇頭，擰成了一個麻花，然後一拳頭砸成了碎肉。
巴里修斯身上的皮膚在斑駁脫落。
最開始，他是一個年輕英俊傳說英雄的形象，可是現在祂人類一般的皮膚已經好似油漆般剝落，露出來了皮膚下面暗紅色的雕塑般的血肉質感，他年輕的容顏迅速衰老，不再是二十幾歲的青年人模樣，而是變成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
但是祂身上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強！
在維度空間的上帝視角下，巴里修斯的五星金色標記，漸漸轉化爲了五星血色標記。
“這是怎麼回事？”
海加爾的表情震驚，巴里修斯的變化是他沒有想到的。
鄧肯面無表情地後側，看着鮮血不斷地流回巴里修斯的體內，沉聲道：“血祭，血食，黑暗時代，原始神靈的手段。”
在傳聞中，晚年的巴里修斯逐漸沉溺於過去的豐功偉績，他下令派人爲自己建造神像，將自己的故事編纂成英雄史詩，想要傳播到世界各地，但是其他的地方根本不買賬，本地的傳說英雄都傳頌不過來，誰還管你一個小小特里特島的傳說英雄。
最終有關於他的傳說，也僅僅是侷限於海外地區，最多黃金海岸有所耳聞，可是人們並不會傳頌他的故事。
死後的巴里修斯享受了血祭血食，祂不甘心消亡，不甘心死去。
祂想要成神，或者是類神力的存在。
可是他的功績不足以凝聚強大的信仰，讓人們崇拜膜拜祂，僅僅是靠着一座島嶼的那點人，祂連維持英靈的不朽都極難，所以他最終選擇了最古老的做法，血祭。
血祭是恩威並施，讓人崇拜且恐懼，並且汲取祭獻生命與靈魂的力量。
但享受了血祭，就跟妖怪吃了人一樣。
妖怪吃人，增長法力。
有些事情開了頭，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時，風暴埃拉神色凝重，緩緩道：“祂不想死，祂想要不朽。”
在風暴羣島，不缺少這樣的人，哪怕他們曾經是傳說英雄。
鄧肯淡淡道：“想要不朽，卻沒有不朽的功績。”
“哪怕是傳說中的英雄，面對死亡時，也變成了貪生怕死的怪物。”
正常情況下。
巴里修斯如果坦然面對，他死後依舊可以存在很長的時間，有點類似於陰壽，以接近英靈的形態存在，最終靈魂腐朽消亡，慢慢在這個世界留下一段地方性的傳說故事。
可是他依舊貪戀人世間的一切，明明功績與傳說都不足以登神，卻強行留存於世間。
“你還活着的時候。”
“擁有強大的力量，健壯的體魄，無窮的精力。”
“但你卻放棄了雄心壯志，安於享樂，偏居一隅，沒有繼續在那個動盪的時代搏殺。”
鄧肯面無表情道：“既然你已經作爲一個國王，享盡了人世間的榮華富貴。”
“那爲什麼臨到老了死了，才突然開始不甘心了？”
一個可笑可悲的傳說英雄。
正值壯年的他，沉溺於權力、財富與美人，不再追尋不朽的功績與榮耀，等到快死了，又開始追求神靈的不朽，甚至尋求了黑暗時代的力量。
這樣的傳說英雄，有多少，他殺多少。
“你又知道什麼！！！”
“凡人！”
巴里修斯的屍體緩緩地爬了起來，祂變得好像是一個滲透着鮮血的雕像，身上的皮膚已經全部剝落，祂舉起了手中的巨人之劍，上面滲透着鮮血，手中的盾牌也好似活化的海蛇，發出嘶嘶嘶的聲響。
這位傳說英雄憤怒地注視着鄧肯，咆哮道：“那個時代，到處都是行走凡間的神子神裔！”
“你以爲我不想追尋不朽的功績與榮耀嗎？”
“但那只是送死罷了。”
——巴里修斯（血祭）（類神力）（憎恨）（邪物）（血色五星）！
隨着祂手中的巨劍一揮。
整個廣場中，污泥般的血肉凝聚成人形，那些都是曾經追隨他的巴力特利戰士，有拿着彎刀盾牌的叢林鬥士，也有拿着投石手的射手，還有各種各樣的海外戰士。
“那又如何？”
鄧肯看了一眼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的海加爾，淡淡道：“既然那個時候不敢爭，現在就應該坦然迎接死亡。”
傳聞中，巴里修斯擁有一絲女妖的血統。
如果不是因爲他心懷不甘，這應該是一個精彩的傳說故事，可以說是凡人能做到的極致。
榮耀，功績，美人，冒險，娶公主，當國王，子嗣昌盛，安享晚年等等。
就算你是傳說英雄，你也不能既要又要。
巴里修斯不語。
祂只是平靜地握着巨劍，指向了眼前的鄧肯和海加爾，緩緩道：“來戰鬥吧！”
“只要戰勝我，你們也是傳說中的英雄。”
“將來有一天。”
“你們也會面對跟我同樣的抉擇！”
英雄遲暮，也怕死。
要是語言能夠解決問題，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殺戮了。
鄧肯拎起了沉重的祖父戰斧，一手盾牌，一手戰斧，在他的身旁，海加爾目光復雜地擡頭，漸漸鬥志高昂，他雙手握着戰錘，跟鄧肯對視了一眼，同時朝着巴里修斯發動攻擊。
這些以亡靈姿態復活的海外戰士根本就攔不住他們。
轟！
宮殿廣場上的碎石塊好似炮彈般被震飛，巴里修斯看似體型魁梧，可是力量跟兩個蠻子相差無幾，祂被鄧肯硬生生拔掉了天馬羽翼，要是有這玩意兒，他還有幾分勝算，可是如今在兩個暴力蠻子的圍攻下，就連拿出投石索揮舞都辦不到。
鄧肯是不會給他機會的。
砰！
碰撞的氣浪形成衝擊波，直接震碎了那雄偉的英雄雕像，附近的神龕上靈光黯淡，全部都轟然倒塌。
海加爾一錘子砸在了巴里修斯的膝蓋上，脫落的血肉就好像是泥塑，裡面混着血肉殘骸，而鄧肯則猛地跳劈，祖父劃過一道寒芒，劈向了巴里修斯的腦袋，他在一剎那間偏頭，祖父直接卡在了他的肩膀上。
鄧肯毫不猶豫鬆開戰斧，直接一拳頭重擊巴里修斯的腦袋，灑落的已經不是鮮血，而是鮮血與泥土的混合物。
海加爾咆哮一聲，抱住了巴里修斯的右腿，居然將這個龐然大物硬生生舉了起來。
轟隆隆！
一個乾脆利索的過肩摔，巴里修斯好似炮彈般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直接將整個廣場砸出來了直徑數十米的蛛網狀凹坑。
鄧肯的身影飛撲而上。
大狂暴！
他的拳頭就好像是雨點般重重地砸落在了巴里修斯的腦袋上，直接將他的顱骨砸碎，灑落的骨頭是岩石，蹦飛的血肉是泥土，一顆眼球直接飛出，被旁邊的海加爾伸手接住緩緩地捏碎。
“你們終有一天，也會變得跟我一樣的……”
巴里修斯的實力很強。
普通的傳奇估計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遇到了兩個超常規的存在，不管是鄧肯還是海加爾，都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
轟！
鄧肯重重將他的頭顱砸入了泥土裡，緊接着他雙手掰住巴里修斯的腦袋，在一聲爆喝後，直接將他殘缺的頭顱擰了下來。
一股股烏黑的血跡涌出。
鄧肯提着巴里修斯的頭顱，看着他瞳孔中逐漸黯淡的微光，平靜道：“如果我們能走到那一步，我們會追尋不朽。”
“如果我們沒有那個實力，我們會坦然接受死亡的命運。”
他將巴里修斯的腦袋放在地上。
然後，鄧肯拎起了祖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接着揮舞而下，直接將這個傳說英雄的頭顱劈成了兩半。
一點點神性的微光浮現。
很微弱。
就兩點，一百年凝聚一點，剛好兩百年。
一道飛向了海加爾，另一道融入了鄧肯的體內。
海加爾天生擁有一絲神性，自然也能吸收神性，雖然如今劇本異位，但只要海加爾還在鄧肯身邊，他也會被人們所傳頌。
一道小小的開胃菜。
鄧肯看着地面上凝固的污穢之血，朝着旁邊的安妮-波特示意，她的表情很震驚。
——“英雄之血（污化）：未知奇物，可以作用於血之杯等奇物。”
“以我跟海加爾的實力。”
“如果聯手的話，只要不是骷髏標記的單位，一般五星傳奇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如果有六星單位，估計我們也能正面碰一碰。”
逼急眼了。
他們聯手連一般神靈的化身都能砍一砍。
在鄧肯的命令下，所有巴里修斯的雕像神龕都被毀掉，將來會換上狂怒諸神的神龕，尤其是怒濤女士，大概率會在這裡修建一座神廟。
打手就要有打手的自覺。
不管是現在的鄧肯，還是海加爾，都達不到登神的門檻。
海加爾不知道在沉思什麼。他突然擡頭望向了鄧肯，緩緩道：“這就是英雄的歸屬嗎？”
“我們最後也會這樣？”
鄧肯平靜道：“凡人終有一死，如果能坦然面對，也不失爲一個真正的勇士。”
在他的旁邊，克里特深表認同地點點頭。
在克里特看來，巴里修斯享受了那麼多榮耀與戰鬥，還睡了那麼多漂亮的女人，子嗣統治了一個王國數百年，死就死唄，有什麼無法面對的。
他只要追尋了榮耀，就回到老家，天天吹牛享受人生，最後喝着小酒，吹着牛逼，靜靜地老死在子嗣後代的面前。
要是還不甘心，老了就去大雪山屠龍，榮耀的戰死。
蠻子的腦子簡單。
但簡單的大腦才能坦然地面對人生，他們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戰鬥，睡女人，擁有榮耀這輩子就值了。
他們殺了一個傳說中的英雄。
鄧肯一行人把巴里修斯摁死在了棺材裡，關於他的一切都會漸漸抹去，最後僅剩下一點點口口相傳的民間傳聞。
這個敵人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尤其是海加爾，他居然坐在海邊發呆了許久。
至於克里特，已經抱着國王和王子的妻妾在快活了。
有女人不睡不是他的風格。
鄧肯並沒有去打擾沉思的海加爾，這一切僅僅是開始，等到他什麼時候真正準備反抗命運，掌握自己的命運時，纔是鄧肯帶着他成爲神話傳頌英雄的開始。
在東方不戰天鬥地，算什麼神話英雄。
現在的海加爾還不配。
烏伽爾和坦布林在訓練。
這兩個蠻子，對女人不感興趣後，實力突飛猛進，估計很快就能超越克里特。
——奎恩-明克斯（人間體）（神性生物）。
鄧肯並沒有插手太多世俗的事務，基本上都交給了安妮-波特，他已經厭煩了世俗的權力，不想再管那些瑣事了。
這個時代當個國王太容易了。
夜幕降臨。
今夜的安妮極爲熱情似火，但鄧肯的興致卻並不是很高，一番狂風暴雨的輸出，便將眼前的美豔女海盜放翻了。
在她大腦中還在放煙花時，鄧肯起身披上衣服走到了海邊。
海加爾居然還坐在那裡沉思。
鄧肯扔過去一壺蜜酒，沉聲道：“在想什麼？”
海加爾接過蜜酒灌了一大口，緩緩道：“在想人生怎麼樣纔算完美。”
嗯？
這麼深奧的問題，是一個蠻子該想的嗎？
你們的腦子真的適合考慮這樣的問題？
鄧肯看着遠方的海浪，平靜道：“那想明白了嗎？”
海加爾搖頭道：“沒有。”
“但我總感覺，我以前經歷的一切，都像是諸神安排好的。”
“我追尋神諭踏上征途。”
“不管是戰鬥，還是榮耀，又或者贖罪的儀式，都是諸神給予的指引。”
他曾經犯過很多錯。
比如說失手殺了其他部落酋長的兒子，醉酒後強暴了大雪山神女的祭司，在犯下這些罪過後，他都會祈求指引去贖罪。
其中擊殺雷獸，也就是比蒙，便是失手殺了酋長兒子的贖罪儀式。
鄧肯沒有接話。
海加爾繼續道：“不過跟着你後，我倒是有點把握命運的感覺。”
“這樣的敵人，這樣的經歷，纔是我渴望的。”
那是你沒有幹過更有趣的事情。
鄧肯起身，拍了拍海加爾的肩膀，安靜離去，不要打擾一個蠻子的思考，本來他們的腦子就不多，你打斷了，他們的腦子更不會轉了。
會思考是好事，因爲思考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樣的人生。
在鄧肯離開時，海加爾突然回頭道：“謝謝你。奎恩。”
鄧肯灑脫地擺了擺手，沒有停下腳步。
劇本改寫。
海加爾也在漸漸脫離狂怒諸神的掌控，當他有一天真正成熟時，他就會有自己的思想，有思想的蠻子，很有意思。
他其實不喜歡被人掌控命運。
一夜無話。
第二天，特里特島迎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女巫-格蕾雅（五星銀灰色）。
這位女巫的到來，瞬間讓安妮-波特警覺性大增，尤其是對方跟鄧肯略微親密的態度，讓她意識到兩個人之間應該發生過什麼。
女海盜不在乎鄧肯有其他的女人，但是她在乎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想通了？”
鄧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美豔女巫，表情似乎有些玩味道：“我以爲你沒那麼快想通。”
這可是拿命去搏！
好好苟着。
女巫格蕾雅還能繼續等待機會，可是她一旦踏出這一步，擁有了足夠的傳說度後，交手的競爭者便是其他文明的強者，甚至還會遇到神子神裔，以及那些想要登神的存在。
女巫格蕾雅平靜點頭道：“機會不會等我，機會需要自己去把握。”
鄧肯笑了笑，起身道：“那就一起吧。”
在兩個人的不遠處。
克里特朝着身邊的同伴擠眉弄眼道：“我就說他們兩個有一腿。”
“要不然，離開丘陵矮人的地盤後。”
“奎恩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這下好了。”
“他滿意了，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了。”
事實上，克里特想多了。
女巫格蕾雅的到來，並沒有讓這羣蠻子的日子好過，相反他們的訓練變得越發苛刻，就連海加爾都拼了老命。
好消息是，在女巫到來的第二天，派特斯和布魯也找到這裡來了。
其他流落各地的蠻子大概是聽到了傳聞和消息，正在想辦法找到鄧肯和海加爾。
來了好。
直接上強度，免得被海巨人暴打。
鄧肯已經準備好給海加爾上第二課了，一個種族的落幕，一個時代的落幕，當洪流席捲而來時，哪怕是強大的巨人王國，也亦有落幕的那一天。
大海的紛爭已經波濤洶涌。
不誕生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海神，大洋神裔、深海巨人、諸多海洋生物的戰爭，永遠都不會停歇。
海加爾以前太順風順水了。
如今他進入了怒濤女士的劇本，就沒有那麼多神力給他借用了，有時候力量之神都不會賜下神恩，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實力。
但鄧肯還是低估了海加爾。
就在他們一行人再度啓程時，海加爾的標記已經變了。
——海加爾（神子）（狂怒道途）（雷霆鬥士）（五星銀灰色）！
這傢伙居然晉升傳奇了。
他在海邊坐了一天一夜，就好像是完成了傳奇晉升的儀式，直接突破到了五星標記。
“那我也不能等了！”
“可以開始準備晉升傳奇的儀式了。”
鄧肯現在有兩手方案。
不過因爲雅典娜的面相給了他智慧領域，鄧肯最近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他想要舉行一個這個世界所沒有的古老儀式。
倒吊自己。
自己祭獻給自己。
至於要不要學奧丁瞎一隻眼睛，暫時不急，他不可能祭獻其他神靈，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祭獻給自己。
這個儀式用得越晚，威力越大。
甚至，它都可以直接作爲將來的登神儀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