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的方式變了，但兵法是不變的。
鄧肯立刻招來了烏伽爾等人，下令道：“你們馬上帶上三百戰士奪取底比特河上游的渡口，務必截斷上下黃金海岸的糧道。”
黃金海岸有三條大河，其中底比特河是下黃金海岸的關鍵河流。
烏伽爾等人立刻應聲道：“是。首領。”
蠻子一般稱呼領袖爲酋長或首領，他們還沒有過渡到國王時代，但大大小小的蠻族部落確實有成爲北地王國的跡象。隨着時代的邁進，最終部落文明還是要慢慢消失的。
“走吧。”
“我們去會一會那敢來叫陣的敵人。”
鄧肯轉頭看了一眼女巫格蕾雅，她的身份類似於鄧肯的魔法顧問，在得到示意後很快跟了上來。
雖然蠻族諸部落是進攻方，但是他們的兵力其實並不多，真正的蠻子目前也就一兩千人，倒是底比特河北方的附庸國，也就是蠻子們的附庸們，派來了超過六千人的部隊，他們一直覬覦黃金海岸的富饒。
蠻族至今還維持着古老的傳統，他們的部落有許多的奴隸與附庸，附庸不用多說，奴隸類似於斯巴達人的黑勞士。
過去的戰爭中，如果是小規模的衝突，數百人的蠻族戰士就能召集兩三千的僕從軍。
因爲跟着蠻子打仗只要你作戰勇猛，有戰利品他們是真的給，並且還會替你揚名，吟遊詩人會將僕從軍裡面的勇猛戰士也編入傳頌的詩歌裡面，甚至身份地位也完成階層跨越。
不過蠻子十分粗鄙，不是勇武過人的戰士，很容易被他們蔑視。
就比如說現在。
在看到遠方的敵人只是一個高廋的男子後，立刻便有一個來自底比斯王國的僕從軍首領躍躍欲試，他是一位叢林劍士，擅長遊鬥，劍盾者，標記爲四星銀灰色，這人忍不住道：“奎恩首領！”
“請讓我來對付他。”
這個敵人看起來有點病懨懨的，身上都沒有什麼肌肉，雖然不是皮包骨頭，但總感覺不像是什麼厲害的人物。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便有蠻族鬥士嗤笑道：“那是禿鷲女神的侍者，也是你這樣的人能對付的嗎？”
彷彿是感受到羞辱，那人怒目而視，可最終還是嚥下了這口氣。
他渴望名聲，也渴望榮耀。
只不過眼下不管怎麼樣都輪不到他們打頭陣，一羣來自北方的蠻族鬥士都在嗷嗷叫呢。
尤其是之前請戰的那個披着熊皮的魁梧大漢，更是一臉熱切地望着鄧肯，鄧肯知道這個時候要順應人心，想要徹底掌控這些蠻族勇士，恐怕還得施展一點小手段。
“來自極地部落的布朗。”
鄧肯注視着這個兩米多高的巨漢，沉聲道：“你去迎戰吧。”
“小心。”
“這個敵人似乎有些手段。”
那披着熊皮的巨漢欣喜若狂，他單膝跪下後，立刻拿着兵器出發了，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柄鋸齒斧，上面像是某種猛獸打磨後的獠牙，製作十分粗糙，像是原始人，但是上面環繞着濃郁靈光，雖然鍛造工藝跟不上，可是各種咒法、儀式、祭獻等都拉滿了。
——布朗（獵熊者）（極地鬥士）（北風之女的眷者）（五星銀灰色）！
一位極地半神的眷者。
這邊有名有號的傳奇人物，很多都是神靈的眷族。
鄧肯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戰陣前，敵人真就只過來了一個，更遠方有幾個僕人打扮的隨從，標記爲‘收屍者’，僅僅是一星單位。
——禿鷲之影-貝特（姆烏之子）（母牛撫育者）（禿鷲女神的眷者）（五星金色）！
還真是一個狠角色。
女巫格蕾雅似乎對這人有所瞭解，站到了鄧肯身後，輕聲道：“他是姆烏之子，傳說因爲長得醜陋被遺棄，後來被一頭白色的母牛所撫育長大，常年流浪於荒野，與禿鷲財狼爲伴。”
“這人不好對付。”
遠方那人看着病懨懨的，皮膚鬆弛，下巴垂墜，腦袋略微尖尖的，頭髮比較稀疏，像是一個人形的禿鷲般。
不過這人行爲卻是彬彬有禮，靜靜等待着蠻族鬥士靠近，甚至都沒有拿出腰間的投石索。
“來自極地部落的布朗。”
那魁梧的蠻族戰士舉起了戰斧，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對手，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因爲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腐朽的，腐爛的，彷彿是食腐動物般的氣息。
傳說中，這位禿鷲之影曾經在墓穴中呆了數年的時間，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來自骸骨荒原的貝特。”
對方微微點頭示意，右手按在了腰間的姆烏彎刀上，這是一種祭祀用的武器，比較短，長度跟短刀差不多，表面烏黑，上帝視角下可以看到上面凝聚的靈光，表面銘刻着古代的符文。
他怕蠻族鬥士突然出手，提前進入了戰鬥狀態。
但是他低估了蠻族對榮耀的追求。
布朗打過招呼後，居然開始往後退，視線落在了對方的投石索上，一直退出了兩百步，這才停下腳步，拿起厚重的圓盾，舉起鋸齒斧，進入了戰鬥狀態。
“蠻族，果然如傳聞中的那樣癡迷榮耀。”
這禿鷲之影神色略微驚訝。
要是對方直接動手，他還真有一點點的被動，畢竟他也是射手，可是對方主動後退，卻是給了他機會，同時也讓他知道蠻子對榮耀單挑的狂熱。
魔獸獸人有一個神聖且榮耀的單挑儀式，叫做瑪戈克拉。
蠻子同樣喜歡這種生死決鬥。
吼！
一聲戰吼，布朗直接進入了傳奇狂暴狀態。
大地震顫。
他奔跑時就好像是一頭暴走的極地巨熊，雖然主動退出去了兩百步，可是這點距離對狂奔暴走的蠻子來說，也不過是半個呼吸間的事情，他就宛如是一個橫衝直撞的人形坦克，舉起盾牌護住頭部要害，立刻便衝了過來。
在他的面對，禿鷲之影在一剎那間拿出了腰間的投石索，在高速的旋轉中，石彈飛射而出，精準無比的命中了布朗的膝蓋，讓他的腳步一個踉蹌。
可是這點傷勢根本影響不了暴走的蠻子，在傳奇狂暴的狀態下，你插他心臟一刀，他都能暴走跟你再戰數個回合。
砰！
投石索本不應該擁有如此驚人的威力，但禿鷲之影投擲出的石彈，卻彷彿是炮彈般，居然將布朗手中的盾牌炸碎了。
這讓鄧肯想到了凱爾特神話的神王魯格，傳說他用彩虹和銀河作爲投石索，投擲出光彈，擊殺了死亡魔眼的原型，也就是深海巨人的王巴羅爾。
轟！
在炸裂的碎片中，布朗的身影猛地飛撲而出，他胸前溢出鮮血，厚重的熊皮甲已經被穿透，但是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緩，掄起的鋸齒斧橫掃而過，鐺地一聲巨響，禿鷲之影的身影直接被擊飛出去了十多米遠。
一口鮮血噴出。
禿鷲之影還未落地便在半空中旋轉翻身，他看着姆烏之刃崩出的缺口，臉色微變，單膝跪地卸力的瞬間，整個人彷彿是彈簧般激射而出，咒法的氣息涌動，陰冷的魔力之風透着死亡氣息，姆烏之刃劃過寒芒，彷彿是一條條毒蛇。
火星崩裂。
布朗面對這個敏捷得不似凡人的對手，直接一招旋風斬，以橫掃之勢逼退敵人，對方的祭祀之刃刺入了他的右臂，而布朗掄起拳頭，悶響聲中直接將敵人砸飛了出去，甚至半空中還有幾顆碎牙齒。
蠻子的武力太恐怖了。
布朗簡直就是一個人形怪物，禿鷲之影雖然佔據上風，但架不住對方可以硬抗他數次攻擊，而自己卻連接對手一拳頭，都得受傷不輕。
大狂暴後的蠻子，只要護住致命要害，其他的地方，重傷也要不了他們的命。
他根本不怕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想要從蠻子的手中奪取榮耀，凝聚傳說，可沒有那麼容易。”女巫格蕾雅在低語。
蠻子決鬥，那是至死方休。
別看兩個人實力有點差距，真打起來了，蠻子往往能依靠野獸般的本能佔據上風，打到最後拼得就是意志。
轟！
兩人的戰鬥技藝都十分強大，一個主力量，一個主迅敏，雖然禿鷲之影的攻勢更凌厲，可事實上他傷得更重，哪怕是從頭到尾，布朗就只擊中了他三下。
在又一次碰撞後，兩人的身影分開，禿鷲之影擦了擦嘴角的血祭，突然嘴脣微動，腐朽的狂風掛起，剎那間四周飛沙走石。
天空中有什麼東西在盤旋，當鄧肯擡頭時，看到了一羣猙獰的禿鷲俯衝而下。
禿鷲之影的姆烏之刃逐漸活化，化作了兩條纏繞在手臂上的毒蛇，他的身影不斷變化，骨骼出現異變，整個頭顱居然化作了人形禿鷲般的輪廓，背後也浮現了一對張開的破敗羽翼。
“變形術。” “他要拼命了！”女巫格蕾雅凝聲道。
施展變化法術的禿鷲之影已經化作了半人半獸的模樣，這個時代的變形術尚未成體系，諸多的變形術都有各自的源頭。
“來！戰！”
面對從天而降的禿鷲羣，極地鬥士布朗毫無畏懼，他狂吼着，掀起一陣旋風，刺骨的寒風環繞着他的身體。
“死亡如風！”
“北風之女！注視我！”
蠻子一生都在追尋榮耀，在神靈的矚目下戰鬥，是他們所渴望的榮耀之戰。
這個極地鬥士的鋸齒斧上符文亮起，刺骨的寒風掀起風暴，風刃好似劍氣般切割地面，一層寒霜環繞着戰刃，他狂吼着迎面而上，整個人宛如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利刃居然在平地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龍捲風。
在鄧肯的上帝視角下，投影頁面中兩個人同時浮現了‘神力’的狀態。
蠻子是不會施法的。
他們施展法術基本上都是祈求狂怒諸神的力量，這已經不是開大招了，這是諸神賜予的神力法寶都一起祭出來了。
轟！
漫天都是灑落的鮮血碎肉，禿鷲的羽毛與鮮血落地化作一頭頭血影般的豺狼，它們如鬼物般撲上前撕咬，無數的飛羽如利箭襲來，剎那間將眼前的布朗插得渾身鮮血。
一聲悶哼。
這位極地鬥士的雙目盡瞎，漫天的鳥羽射穿了他的眼球，數條血影般的豺狼撕咬着他的大腿，但他一聲狂怒的咆哮，彷彿是音浪衝擊波般，震的四周形成環形的風刃領域。
——極地鬥士-布朗【不死狂暴】（血色五星）！
他就好像是一頭瀕死暴走的巨熊，手中的鋸齒斧化作殘影投擲而出，緊接着雙目盡瞎的他飛撲而起，龐大的身影騰空數十米，直接擒抱住了眼前的敵人，瞎掉的雙目並不影響他野獸般的戰鬥直覺。
咔嚓！
一聲淒厲的慘叫。
禿鷲之影的身軀被他鎖住，緊接着全身的骨骼碎裂，一根根崩斷的骨頭甚至從皮肉下刺出，鮮血狂噴，這個病懨懨的敵人被他硬生生絞殺於半空中，整個人化作了一灘爛肉。
“狂怒諸神！見證我的榮耀！”
極地鬥士布朗抓住了敵人宛如禿鷲般的腦袋，他巨大的手掌發力，直接將頭顱擰下，朝着天空中涌動的滾滾烏雲，發出了響徹大地的咆哮。
隨後，他的身影緩緩單膝跪地，氣息變得越來越微弱了。
不死狂暴的力量正在消散。
“救人！”
鄧肯果斷下令，女巫格蕾雅也掏出了一瓶藥劑，讓人灌入了這個極地鬥士的口中。
在起身時，這位女巫微微搖頭道：“雙目盡瞎，眼球已經毀掉了。”
“除非諸神賜下神恩，要不然已經是廢人一個。”
太殘暴了。
這一幕震撼了之前想要主動出戰的僕從軍首領，他感覺自己如果真的上，可能下一秒就暴斃了。
想要贏得諸神的矚目，想要得到祂們的神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縷縷溫柔的北風拂過極地鬥士的身軀。
在人羣的後方，有來自極地冰原的女祭司扶起了重傷瀕死的布朗，他們爲極地鬥士灌下藥劑，然後一根一根拔出他刺入體內的鳥羽，這傷勢也就是蠻子能活，換個其他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女巫格蕾雅神色震撼，她想過自己出山面對的敵人非同一般，但如果全是這樣的敵人，她都未必有施法的時間。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
在神話時代，擁有傳說的人物太多了，她也只不過是其中並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這時，遠方數個僕從打扮的人走了過來。
他們的身影佝僂，跪伏在了一衆的蠻子身前，祈求道：“請允許我們帶回主人的屍首。”
收屍者。
還真是人如其名。
鄧肯轉頭看了一眼重傷瀕死的極地鬥士，對方微微點頭，於是一衆蠻子便將禿鷲之影的頭顱和屍體交還給了這些收屍者，至於身上的奇物裝備是不用想了，按照蠻子的傳統那是他們的戰利品。
這數個收屍者感激地跪伏在地，然後他們手捧着頭顱，將屍首重新拼好，接着用裹屍袋封住，一羣人託着它離去。
“這只是一個拜獸教神靈的侍者。”
“而且還不是神裔。”
“看樣子，這一戰遇到的敵人會很強很強。”
鄧肯不由想到了海加爾，那邊傳來的消息是海加爾受傷不輕，被傳說中擁有四倍神力的法尤姆重創，鱷神的眷者，同樣擁有恐怖的蠻力，並且對方成名比海加爾早太多了。
這根本就不是凡人的戰爭。
在諸神的矚目下，無異於一場兵對兵將對將的演義之戰，諸神們的眷者、選民、神子等等都會陸陸續續登場。
本質上，這是一場神靈的代言人戰爭。
因爲諸神親自下場，一旦打輸了，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
但一切可沒有那麼容易控制。
不管是狂怒諸神，還是黃金海岸諸神，只要打出了真火，那都是本體親自上的。
鄧肯下令軍隊繼續前進。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巫格蕾雅，對方的神色十分凝重，如果面對的都是這個級別的敵人，恐怕她想要登神真的希望渺茫，不抱着鄧肯的大腿，她出山都未必能活過三集。
一陣禿鷲的嘶鳴聲傳來。
那些收拾人在帶回了禿鷲之影的屍體後，便在遠方的一處山崖上停下，他們剝光了這個傳奇人物的衣服，隨後漫天的禿鷲盤旋而下，開始啄食分屍他的屍體。
轉眼間，就連一塊骨頭都沒有留下，只剩下了地面上的一灘血跡。
朦朦朧朧間。
遠方的天際浮現了一道模糊的虛影，那是一個禿鷲般人形的神靈，她的身旁環繞着半透明的動物之靈，在漫天的禿鷲重新飛起後，禿鷲之影的靈魂也化作了半人半獸的樣子，隨着她一起消失在了天際。
信仰諸神正在轉化中，早期的神國體系已經出現輪廓，這些眷者死後會變成異界神侍，將來是神國體系的基石。
但人死了，哪怕是轉生，也很難在凡間行走了。
有些神靈的侍者，是在諸神安排下上了死亡名單，畢竟他們還能活很久，而異界神使則必須靈魂轉生。
這個門檻，大概就是傳奇。
生前不是傳奇強者，死後也很難轉生成爲高等異界神使。
“看起來還是有拜獸教的神靈支持祂們。”
這禿鷲女神的化身手持白色王冠，她的神廟是大墓地和死城，後者是沙漠地帶的一座偏僻城市，名字就叫做死城，她的祭司會身穿禿鷲羽毛長袍。
在傳說中，她會盤旋於帝王頭上，也是王權守護者，被譽爲母親的母親，尼可布河的白色大母牛。
“這鬼地方神靈是真的多！”
“能不能找機會砍死一兩個真神？”
鄧肯拎着沉重的祖父，望向遠方的諸國城邦，幾乎每個城邦國，都有地方性的神靈，再加上吞併融合的原始神，歸附於祂們的半神等等。
這場神話之戰不死幾個真神，那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