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川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剛剛洗過澡的兒子頂着一頭擦的半乾的頭髮,趴在桌子上一通狂吃。
跟餓了十天的小豬似的。
他脫了外套丟給管家,接過溼毛巾來擦了擦手,捏捏他的小臉:“慢點吃,怎麼餓成這個樣子?邾”
平時吃東西挑三揀四的,還從未見他吃的這麼急這麼兇過犍。
包淺淺得意挑眉:“都是我的功勞!從今天開始,我親自鍛鍊小包,每天都要運動一個小時!”
陸念川對這個懲罰措施倒是十分滿意。
吃過晚飯,陸念川照舊在書房忙工作,包淺淺抱着手機跟同事聊天,沒聊幾句,管家忽然來請示,說有位客人要求跟陸先生見一面,問是否要請他進來。
陸念川今晚要忙很重要的事情,吩咐了他出來之前不許別人進去打擾的,因此管家才前來問她。
包淺淺托腮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進來的是個容貌俊美,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一身裁剪合身的名貴手工西裝,左耳戴着一枚漂亮的鑽石耳釘,一雙眼睛漂亮又冷漠。
包淺淺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男子見到她,微微頷首:“陸少夫人,初次見面,我是齊氏的樑起陌。”
包淺淺瞪着他,嘴巴不知不覺微微張開。
齊氏……樑……
她盯着眼前這張酷似姬千顏的臉,一時間,思維被固定住,什麼都思考不了了。
管家輕咳一聲,將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眨眨眼,忙起身:“呃、啊……你、你好,念川他還在忙一些事情,不介意的話,能先喝一杯茶等一等麼?”
男子微微頷首,表情仍舊淡淡的:“好的。”
客廳裡靜靜的。
包淺淺不懂生意場上的事情,跟他一個男人也聊不到一起去,只得乾巴巴的陪着他一起坐着喝茶。
視線總是不自覺的飄到他臉上去。
齊鳳嬌跟樑仲居然生了一個兒子!
姬帥跟唐妮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實在尷尬的厲害,她讓管家到樓上去催一催陸念川,有了她的命令,管家這才大膽的上樓去找人。
陸念川很快下樓,眉頭緊蹙,表情冷凝:“樑少,我們樓上談。”
樑起陌點頭。
管家隨即準備了兩份咖啡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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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淺淺巴巴的在樓下等,等了足足兩個小時,卻仍舊沒見那人從樓上下來。
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身體忽然騰空,她一驚,猝然睜開眼,就看到柔柔燈光中陸念川微微不悅的眉眼:“怎麼在這兒睡着了?”
包淺淺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四周:“那個樑起陌呢?”
“回去了。”
包淺淺咬脣,猶豫了下,才問:“他是不是樑仲跟齊鳳嬌的兒子?他跟姬帥簡直有七分相似!”
陸念川沉默了下,一邊抱着她上樓一邊淡聲回:“這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安心養胎。”
“跟我說說,就說一點點……”
她揪着他的衣袖,滿眼的好奇:“我真的想知道他來找你做什麼,你跟我說說嘛,嗯?”
她極少對他撒嬌。
陸念川哭笑不得的垂眸瞧了她一眼:“你們女人啊,永遠都不缺八卦的心!”
“快點呀!”她迫不及待的催促。
陸念川斂眉,沉默片刻,才道:“樑仲跟齊鳳嬌前天凌晨齊齊發生車禍,不治身亡,齊家現在遭遇了嚴重的外戚掌權,樑起陌這20年來一直久居國外,對齊氏的集團還不瞭解,再這麼幹巴巴的等下去,很快就會被踢出局了。”
包淺淺吃驚的瞪大眼:“樑仲跟齊鳳嬌去世了?……那姬帥跟唐妮知道嗎?”
畢
tang竟是自己的親生爸爸跟親生媽媽,知道親人去世,應該會很難過的吧?
陸念川將她放到牀上,順手幫她整理了一下頭髮:“知道了,唐妮要回去給她媽奔喪,姬千顏不準。”
“爲什麼?”
“……”
陸念川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你似乎有點小瞧姬千顏對齊鳳嬌還有樑仲的恨意了……”
憑他姬千顏現在的能力,想報當年的折辱之仇,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可厭惡隨着時間日積月累的在身體裡積累,以至於他連報復都不屑去浪費給他們時,他們的生死於他而言,也已經不過是陌生人的生死了。
包淺淺咬脣。
樑起陌應該也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哥哥姐姐的存在,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應該是姬千顏,如果姬千顏能在這關鍵時刻站出來力挽狂瀾,那麼解決一切事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他大概是在姬千顏那邊遭到了拒絕,纔會想到來找齊氏多年的合作伙伴陸氏。
可陸念川是個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就像如果今天倒下去的一方是陸氏一樣,齊氏同樣不會折損自己的財力物力去爲陸氏討回公道。
“你說……”
她忽然皺眉:“齊鳳嬌跟樑仲的車禍……是天災呢?還是人禍?”
“你覺得是天災那就是天災,你覺得是人禍那就是人禍。”
陸念川擡手幫她掖了掖被角:“豪門從來不缺這種‘意外’。”
包淺淺聽的渾身毛孔都豎起來了:“真恐怖。”
陸念川笑笑。
恐怖嗎?
習慣就好。
“你先睡,我洗個澡就來。”他擡手,拍拍她的臉,起身離開。
浴室裡水聲剛剛響起,包淺淺放在牀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是唐妮的號碼。
忙接起來。
唐妮的聲音壓的很低,帶着細細的哽咽:“淺淺,淺淺我媽媽去世了,可是千顏他不准我回去,我知道他很聽你的話,你幫我勸一勸好不好?我只想回去送我媽媽最後一程……”
包淺淺聽的一陣心酸。
她想起得知媽媽去世的那一瞬,那種痛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由內而外的剖開了自己的身體,骨頭、血肉都被生生割開,痛到生不如死……
可她的一句‘我知道他很聽你的話’,卻隱隱在暗示着什麼。
就算她真的勸服了姬千顏,當事情慢慢過去,當唐妮慢慢回味過來,她那顆因爲失去親人而血流不止的心臟上,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再添一道新傷。
“唐妮,你記住,姬帥他是你的男人。”
她冷靜下來,輕聲安撫她:“如果連你都勸不了他,那麼任何人都無能爲力。”
那邊忽然安靜了下來。
良久,才傳來她微微鎮定下來的聲音:“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陸念川洗完澡回來,見包淺淺已經背對着自己睡着了。
他放輕了動作,關上燈輕輕上牀,長臂一伸將她擁入自己懷中,靠近了一聽,才發現她呼吸聲很重,不像是睡着了的樣子。
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藉着微弱的光線一看,才發現哭了。
“哭什麼?”他蹙眉。
包淺淺擡手捂着眼睛,剛剛還能控制住的情緒不知道怎麼忽然就無法遏制了。
“我想我媽了……”
她嘶啞着嗓音開口,滾燙的淚爭先恐後的從指縫滑落。
陸念川一窒,心臟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抽搐了下,忙擡手將她按進懷裡:“對不起……對不起包子……”
他親吻着她頭頂的發,喃喃道歉。
包淺淺胸口裡翻涌的情緒,在他低低沉沉的道歉聲中,漸漸平復下來。
不知不覺,帶着滿臉淚痕沉沉睡去。
陸念
川輕手輕腳的下牀,擰了條熱毛巾給她把臉上的淚痕擦拭乾淨,凝眉看着她蜷縮着抱着自己的姿勢,低低嘆息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