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
他擡手,長指一下下的幫她梳理着髮絲,像是不經意間提起來似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真正的小舅舅,現在在做什麼?”
包淺淺正垂首逗弄着奮力努着小嘴喝奶的小傢伙,聞言微微怔了怔,擡眸看他:“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反”
“嗯,就是好奇。媛”
“……”
包淺淺鼓了鼓腮幫,仰頭仔細想了想:“我小舅舅現在應該已經30多歲了,他當初應該是被賣到某個山溝溝裡了,山溝溝裡條件差,他應該從小就很懂事,幫他的養父母放羊,喂牛,做飯洗碗什麼的都很麻利,嗯,我猜他應該會上一段時間的學,大概上到初中高中的樣子,如果聰明一點的話,或許就在他們那邊做了教師,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了,當然,如果他足夠出息,應該也會出來闖蕩一下,那麼可能性就太多了,他有可能在國內,有可能在國外,有可能已經有了自己的公司,有可能還是個公司小職員……”
她說着說着,忽然頓住,像是正在將她想到的這些徐徐塗上顏色一般,良久,纔像是總結似的嘆了一聲:“總之,他一定過的既充實又快樂。”
她會想到無數的可能性,但這些可能一定都是建立在他很快了的基礎上的。
下意識的,她不願意把她真正小舅舅的生活往壞的方向想。
陸念川斂眉,沉默良久,才重新將粥碗端了起來,攪拌了下喂到她脣邊:“喝粥吧,要涼了……”
“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
包淺淺忽然悵然若失的嘆口氣:“我媽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他了,要是能找到他,我一定替我媽好好照顧他。”
把一切能給他的,都給他。
男人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了顫,隨即半斂了下去,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光芒,半晌,他才終於開口,嗓音有些嘶啞:“嗯,他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是吧?”
她笑了起來,很篤定的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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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明亮的書房內,掛了電話,向來嚴於律己的姬千顏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纔將一句髒話咽回肚子。
“煉骨,你瘋了是不是?!”
他‘啪’的將手機摔到梨花木桌上,一張俊臉鋪上了一層薄薄的怒意:“就爲了那麼個破胸針,你把自己的命交到南宮圩手裡?”
端坐在辦公桌前的秀氣男子眼觀鼻鼻觀心,一張千年冰山臉上無波無瀾。
“煉骨,我在跟你說話!”咬牙切齒的聲音,顯示着男人此刻已經到達崩潰邊緣的情緒。
殊不知,平日裡跟他對話的人,就是天天抱着被他氣吐血的心情英勇就義的。
煉骨終於擡了眼皮,淡漠的眸靜靜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在找它麼?它就在南宮圩手裡。”
姬千顏一窒,像是被他看透了什麼心事一般別開了臉:“不過是枚普通的胸針罷了,找到找不到都一樣。”
“可你一直在找。”冷漠的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
“……”
書房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門,隨即被打開。
唐妮穿着一身淡粉色的修身長裙,下襬長至小腿處,長髮吹成自然捲,優雅的披在肩頭,看起來既保守又時尚。
她剛剛從好姐妹辦的派對中回來,聽小妮說家裡來客人了,便煮了兩杯咖啡過來了。
“聽說家裡來客人了,我給你們煮了兩杯咖啡……”
她嘴裡這麼說着,腳卻一直沒有動彈,似乎在等着姬千顏的點頭。
煉骨轉了轉舒適的座椅,激光一樣銳利的視線瞬間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個遍。
是個十足的美人兒,膚白貌美,眼大臉小,身材凹凸有致,穿着品位也挺不錯的,臉上畫着淡妝,精緻的像個女明星。
他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嘲諷的光。
他向來瞧不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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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千顏沒理會他,兀自招手把唐妮叫了進來。
在外張揚而野蠻的女人,回到了家倒是規規矩矩,一切都按照他的喜好來,生怕會惹惱了他。
一人一杯咖啡幫他們放好,唐妮剛要轉身離開,眼角餘光卻掃到了桌子上的一枚梅花狀的胸針。
或許是經年累月的緣故,邊緣已經有些褪色,但她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不是我的胸針麼?”
她驚訝的瞪大眼:“丟了好多年了,怎麼會在這裡呢?”
說着就要伸手去拿。
手伸到半空中,忽然被兩根白皙修長的指捏住了。
明明看起來像是很隨意的一個動作,唐妮卻瞬間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給捏碎了,痛的皺眉叫了一聲。
“煉骨!”姬千顏蹙眉,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冷意。
男人薄脣微抿,片刻後,還是鬆開了扣着她手腕的手。
唐妮一手捂着自己的手腕,一雙瀲灩美目有些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過來。”姬千顏微微擡了擡下巴。
她不知道他忽然叫她幹什麼,但還是立刻乖乖過去了。
男人擡手拉過她手腕,一眼就看到了皓白的纖細手腕處那一處被捏出來的淤痕,又青又紫,本就沒什麼溫度的臉色,越發的冷硬了起來。
長臂一伸,順手將她拉到自己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自己從抽屜的最後一格拿出了一盒藥膏來,打開,拿無名指勾了一些透明的膏狀物出來,細細的塗抹在她的手腕上。
煉骨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眼前這明明很尋常,卻本不該出現在他那冷漠不近人情的師哥身上的一幕。
唐妮瞪大了眼睛,一瞬間幾乎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別說是當着其他人的面,就是私下裡,他也極少對她有這樣親暱的舉動。
除了有需要,他甚至很少跟她睡到一起。
她經常覺得在他眼裡,她的身份不過是‘孩兒她娘’跟‘需要時用來發泄的女人’,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他甚至連結婚的事情都沒有提一下。
彷彿就打算這樣跟她不清不楚的過下去。
男人周身氣息一向冰冷,但這樣靠近了,才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淡香,她呼吸漸漸有些急促,感覺在他氣息的包圍下,隨時都能暈過去……
但她沒有,沒有暈過去,就那麼半清醒半混沌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棱角分明的側顏,聽着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氣息,私人世界裡的花就這麼一朵一朵無聲無息的開到靡荼。
“半個月不要碰水,家裡的事情我來做。”
均勻的塗抹好了藥膏,男人才輕輕推了推身上的女人:“你先出去吧,今晚煉骨會在我們家睡,可以吧?”
“恩恩,可以。”
他居然還破天荒的問她的意見!
別說是讓一個人睡在他們家,就是讓一頭熊睡家裡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的呀!
唐妮紅脣忍不住勾了勾,但她又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跟個傻子似的,受了傷還在那裡傻笑,所以就竭力忍住,這樣要笑不笑的模樣,看起來更傻了。
姬千顏蹙眉,盯着她精緻漂亮的小臉:“這什麼表情?”
唐妮張了張嘴,不等說話,就聽到身邊忽然傳來男人清冷的聲音:“蠢。”
“……”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她轉頭,不悅的瞪一眼剛剛對她不客氣出手的秀氣男子。
看起來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她好心好意的來給他們送咖啡,他上來就把她手腕給弄傷了……
明明一副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模樣,力氣大的跟水牛似的……
“你先出去吧。”
姬千顏再次趕人:“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談。”
“哦……”
唐妮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起身,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桌子上的胸針上:“
這個……”
話音剛落,一隻修長漂亮的手便將胸針拿走了,冷冷丟給她兩個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