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下班前一小時,包淺淺接到了何木森的電話,要她趕緊去醫院。
她請了假,直接開車去了醫院,在急診室裡見到了陸小包紡。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個洞,零零星星的沾染着血跡,腦袋上裹着厚厚的雪白繃帶,醫生正在幫他處理腿上的傷口,小傢伙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一聲不吭沿。
旁邊有人被他腿上的血肉模糊嚇的別開頭去,她聽到有個小姑娘輕聲問自己的媽媽:“媽媽,他怎麼不喊疼呀……”
一句話,刺的她心臟針扎似的縮了縮。
“小包,媽咪來了。”
她半跪在他面前,擡手想要幫他擦一擦臉上的灰塵,卻被他一個側首避開了。
擡在半空的手微微頓住。
何木森在一邊輕聲開口:“不然我們給他辦理轉學吧?”
包淺淺心中壓抑許久的怒火蹭的竄出來,她猛然站起身來,憤怒的掏出手機來報警:“轉學?我們爲什麼要轉學?!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他們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嗎?!”
……
派出所裡,值班的民警一臉的無奈。
“都是小孩子,打打鬧鬧,會出意外也是在所難免嘛,你們私下解決一下就好了。”
“打打鬧鬧?!”
包淺淺睜大眼睛,氣的啪啪敲桌子:“你看不到我兒子身上的傷嗎?你看到這幾個孩子身上有半點傷了嗎?!這是單方面的毆打!”
“你也看到了,這些孩子都還那麼小,沒能力承擔刑事責任的……”
說着,轉頭不耐煩的看向那幾個孩子的家長:“你們趕緊賠點錢算了。”
這種事情他們見多了,吵來吵去,不就爲了點賠償金嗎?
包淺淺氣的渾身發抖,猛地站起來就要掀桌子,被何木森一把按住。
要真掀了桌子,被拘留的人恐怕就成了她了……
回到家,包淺淺把鑰匙一丟,便衝進了浴室。
衣服都沒脫,冰冷的水從花灑中噴灑出來,從頭到腳將她淋了個透。
她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臂彎裡,嚎啕大哭。
一年了。
她把小包接出來一起過日子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來他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咪,沒有對她笑或者哭過一次,去年冬天他突發高燒,愣是躺在牀上一聲不吭,要不是她擔心他半夜踹被子過去看一看,說不定真的會燒傻了……
上個月,她從心理醫生那裡得到了準確的檢驗報告。
抑鬱症!
即便是在心裡做過百次千次的心理準備,在看到這三個字時,卻還是忍不住崩潰了。
她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穿着一身的名牌,小小年紀已經氣質卓越,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靈氣。
陸念川將他照顧的很好,他是陸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是陸宅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小少爺,生活的驕傲而富足。
而現在,他卻只是陸小包而已,被同學嘲笑有媽生沒爸教,被欺負了不會還手,被嘲笑了也不會還嘴,甚至連跟她告狀都懶得告。
他牢牢記住了一年前的那晚,她當着陸念川的面叫他怪物的樣子。
他將陸念川的死歸咎於她,他看她的眼神甚至是痛恨的。
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陸小包已經獨自去睡了。
客廳裡開着燈,何木森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的抽着煙,見她失魂落魄的出來,重重嘆口氣:“包子,還是把小包送會陸宅吧,你帶着他,跟千顏之間總是會有磕磕絆絆的……”
這就是親情。
何木森雖然也心疼陸小包,但畢竟已經隔了一代,相比較起陸小包來,他更心疼自己的閨女,他希望她能過的好一點。
姬千顏雖然沒說過,但不代表他不介意。
陸小包是她跟陸念川的兒子,這一年來,他越長越像陸念川,即便陸念川已經死去了一年,但陸小包只要跟在她身邊一天,他就總有種陸念川
tang還陪在她身邊的錯覺。
這些日子,他過來他們這邊的次數越來越少。
“陸宅現在的主人是白素素,把小包送過去,跟送他去死有什麼區別?”
包淺淺眼睛因爲哭過而顯得有些紅腫,聲音也帶着濃重的鼻音,但面色已然平靜:“他是我兒子,我雖然不能給他曾經那樣富足的生活,但只要我在一天,他就只能跟我生活在一起!”
“可你看看他!”
何木森情緒有些激動:“他再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跟那個魔鬼一樣了!基因是個很強大的東西,你根本改變不了!”
“他體內不止有陸念川的血,也有我的血!就算是魔鬼,我也要。”
包淺淺已然不耐煩,擡了手腕看了看時間:“不早了,爸你早點睡吧,明天不是要去澳門出差麼?”
何木森還想說什麼,見她決意已定,終究沒再說下去,道了聲晚安,起身離開。
包淺淺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來,一邊喝一邊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啤酒見底的時候,她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轉身進了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起牀,給何木森做了早餐,又幫他收拾好行李送他出門,折返回來的時候,陸小包已經背好書包了。
他頭上腿上還綁着紗布,可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就要往門口處走。
包淺淺一把將他抱起來放進沙發裡,把他身後的書包摘下來:“小包,我們今天不去上學了。”
陸小包也沒異議。
“我帶你去a市,去給你爹地掃掃墓。”
包淺淺接下來的一句話,終於讓他暗淡無光的眼睛轉了轉。
有反應就好,有反應就好。
她心中升起一絲希望,起身將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拿出來,一手抱着他,一手拖着行李箱出了門。
藏青色的天幕下,陸小包平靜的不像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
他將懷中的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乾淨修長的小手一點點的撫摸着墓碑上淺淺而笑的陸念川的英俊眉眼。
包淺淺站在他身後,看着他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下,幾串圓滾滾的淚珠飛快滑落,滴在墓碑前的百合花上。
“小包……”她輕聲叫他。
“我爹地說,等我長大以後,要好好照顧怪阿姨。”
陸小包小小的臉頰緊緊貼在石碑上,聲音很輕:“聽輕寒叔叔說,陸家的男人一生只爲一個女人畫一張畫像,我祖爺爺爲我祖奶奶畫過,我爺爺也爲我奶奶畫過,我爹地呢?他有沒有給你畫過?”
包淺淺呼吸一窒。
腦中飛快閃過那張被她親手點燃,踩在腳下的素描畫像。
沒有等到她的回答,陸小包小小的脣緊緊抿起,半晌,才一字一頓的開口:“你不是我爹地的妻子,也不是我的媽咪!”
清冷的秋風吹亂包淺淺的發,她身形筆直的站在原地,凝眉看着墓碑上笑容溫和的男人,眼眶慢慢變得酸澀難受起來。
回去的時候,半路上下起了一陣瓢潑大雨,來時的路有座橋塌了,她不得不繞道而行,路卻越走越詭異,到最後居然開進了山裡!
導航儀似乎壞掉了,已經大半個小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了。
雨刷不停揮動,車前卻仍舊一片雨霧茫茫。
包淺淺看了眼副駕駛座上已經熟睡的陸小包,順手幫他蓋了條毛毯的功夫,車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影。
她腦中‘轟——’的一聲,連忙用力踩下剎車,卻還是清楚的聽到了砰的一聲響!
陸小包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睜着一雙迷茫的大眼睛看她。
包淺淺雙手緊緊抓着方向盤,面色慘白的看他一眼:“小……包,你在車上別動,媽咪……下去看一看。”
說不定只是個突然倒下的樹枝呢?
又或者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巨石?---題外話---ps:謝謝hanlanli親愛噠送的1888大荷包,還有15984413171親愛噠送的888大荷包,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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