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的包淺淺一頭霧水。
什麼母親跟孩子同時存活下來?
見她一臉茫然,樓七七眼睛轉了轉,遲疑看她:“你……不會是……還不知道吧?犍”
“知道什麼?邾”
“你兒子,你跟川哥的兒子,現在還活着。”
“……”
包淺淺驀地瞪大眼,一個失神,手中滾燙的茶杯落了下來,褐色的茶水眨眼間滲入肌膚。
樓七七驚叫一聲,連忙抽了紙巾幫她擦拭衣服,一邊關心的問:“有沒有燙到?”
包淺淺呆坐在沙發裡,她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耳畔來來回回的,只剩下了小正太稚嫩的聲音。
“我叫小包,陸小包,包子的包!”
包子的包!
她擡手捂住耳朵,用力的閉上眼睛深吸氣。
是做夢吧?
一定是在做夢。
她已經夢到過無數次她兒子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場景了,夢裡狂喜落淚,醒來狂悲落淚……
那種猶如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感覺,她一輩子都記得。
陸小包不會是她的兒子,不會是她的兒子的……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在心裡重複着,生怕希望突然升起來,隨之而來的失望會直接將她擊垮!
“你兒子還活着,他叫陸小包。”
樓七七幫她把茶漬差的差不多了,才無不羨慕的低嘆一聲:“他長得很可愛,很健康,川哥把他當做寶貝一樣疼着,走到哪裡都帶在身邊,他過的很好。”
想她跟在十哥身邊十多年,做夢都想跟他生一個孩子,可到頭來,卻只是看到他跟別的女人一個又一個孩子的出生……
三個月前,當十哥將第四個懷着他孩子的女人帶回家時,她終於崩潰。
她一直十分瞧不起白素素,看到她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生活在陸宅的樣子就討厭,可仔細想一想,她跟白素素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同樣都是每天呆在同一個屋檐下,等着自己深愛的男人帶別的女人回家。
不同的是,十哥從未碰過她。
也或許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比白素素早一步看清,奮力掙脫出了他爲她編織的牢籠,展翅自由飛翔。
沒有十哥的生活一開始很煎熬,她這十幾年來久居在一棟別墅裡,早已經與社會脫節,她已經習慣了過每天等待十哥回家的日子了,突然一腳踏入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很是迷茫。
可她還是咬牙撐下來了,艱難的,一步步的向着沒有十哥的生活邁進。
她知道自己過的很不好,可明白這只是一個過渡期,慢慢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包淺淺卻可以做出跟自己完全相反的選擇來。
她跟川哥有了一個健康的孩子,而川哥這四年來也堅持爲她守住身心,只要再突破家族的規矩,那麼他們就有可能在一起。
真羨慕他們。
“我要回a市……”
包淺淺忽然起身,連行李跟包都沒有拿,便匆匆向外走。
樓七七本來還想留她住一晚的,但卻很能理解她迫切想要見到兒子的心情,也不阻攔,帶上行李箱跟包追了出去。
沒有去a市的飛機,她就坐去a市的火車,一路輾轉了無數次,終於在凌晨三點趕到了陸宅。
已經入秋,凌晨三點十分天色還是一片黯淡,有細如牛毛的雨絲斜斜飛落,無聲無息的浸潤着大地萬物。
行李箱不知道被她丟在了哪裡,她卻根本不想回頭找,就那麼激動的趴在陸宅的鏤花鐵門前,遠遠的看着那棟漂亮的樓。
她的兒子就在裡面。
她跟陸念川的兒子,現在就住在裡面。
她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心臟卻越來越激烈的跳動,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樣……
再也控制不住,她用力的拍着鐵門。
門衛很快穿好
tang了衣服衝出來,一眼見到她,臉色明顯的僵了僵:“您請等一下——”
說完就回了值班室。
十分鐘後,一輛銀白色的法拉利便飛速的駛入了視野中,門衛提前把門打了開來,法拉利一路疾駛而來,在她身邊倏然停止,車門被打開,從裡面傳來男人冷厲的聲音:“上車!”
包淺淺連忙跑過去,探頭進去看了看,沒見到陸小包,提高到了嗓子眼的心臟倏然落到了地上。
她甚至能感覺到心臟急速下落時失重的窒悶感。
“小包呢?小包在哪裡?”她一開口,嘶啞的聲音裡已經帶了幾分哽咽。
陸念川眉目冷峻,微微不耐煩的看着她:“先上車!”
包淺淺咬脣,努力平復了一下波瀾起伏的心虛,打開車門上車,放低了姿態乞求他:“陸先生,你讓我見一見小包好不好?”
陸念川沒說話,一踩油門,跑車便直直衝了出去。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抽了幾張紙巾丟到她身上:“擦擦臉。”
她因爲長時間站在外面,臉上已經滿是水珠,就連頭髮都打溼了,一束一束的黏在身上。
“你先讓我見見小包!”包淺淺焦急之下,失聲對他吼了起來。
陸念川用一種‘你吃錯藥了?’的眼神冷冷掃了她一眼。
包淺淺被他盯的渾身一寒,很慫包的縮了縮脖子,乖乖拿起了紙巾胡亂的擦了擦臉。
陸念川這才冷聲開口:“小包還在睡覺,不方便把他叫起來,還有,你以後不準隨便來陸宅,聽明白了嗎?”
他是擔心被白素素髮現,把她還活着的事情捅到十哥那裡去,可聽在包淺淺耳中,便成了‘我們已經絕交了,你以後不要再來了’的意思。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隨隨便便來了。”
她耐着性子跟他道歉:“你先讓我見一見小包好不好?就見一面!”
她之前只是把陸小包當成一個普通小孩子了,陪他玩,陪他鬧,卻沒有仔仔細細的看一看他,現在想一想,她居然已經不太記得小包的模樣了。
陸念川抿脣,聲音冷肅:“小包是我們的兒子這件事情,是誰告訴你的?”
她之前對小包各種不耐煩,這會兒卻忽然趕在凌晨三點跑來找他,再加上那焦急的模樣,不用問也猜得出來,她知道了。
知道小包是她的兒子了。
“你不要管誰告訴我的……”
包淺淺一手抵在車門上,一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你不是要把我送到機場去吧?我不去!我不去!我要見我兒子!我現在就要見我兒子!”
激動之下,聲音又控制不住的拔高。
陸念川忽然皺眉,猛踩剎車。
她的身子因爲慣性狠狠往前倒了倒,安全帶束的胸口一陣疼。
“現在想見兒子了?”
陸念川冷峻的眉眼在夜色的掩映下顯得肅穆而駭人:“這四年來你幹什麼去了?你有餵過他一口奶,替他換過一次尿布,帶他打過一次針麼?包淺淺,你有什麼資格去見他?”
細雨濛濛的夜,男人的聲音猶如最鋒利的刀刃,一片一片凌遲着她的心臟。
包淺淺擡手捂住臉,身體微微顫抖着。
她沒有發出聲音,滾燙的眼淚卻順着指縫一滴一滴落下來。
陸念川看的心中一痛,與其見她這幅模樣,倒不如讓她一直在耳邊聒噪着。
他煩躁的下車,點了根菸,靠在車門上,眯眼看着遠處濛濛的夜色。
十分鐘後,聽到另一邊的車門被打開的聲音,包淺淺繞過車身走到他身邊,纖細瘦弱的身子在細細的雨絲中,緩緩的,緩緩的跪了下去。
陸念川猛地站直了身子,低頭看着她。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我也知道我沒辦法彌補你們,但至少今天……讓我見一見小包吧……”
包淺淺擡起頭來,蓄着淚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疼痛,聲音顫抖:“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