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僅存的一點僥倖心理,也在他這飽含壓迫性的視線中崩潰了。
他下意識的半跪在了他身側,將姿態放到最低,磕磕巴巴的解釋:“我、我我錯了,陸少,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您原諒我這一次。”
陸念川屈指翻看着手機,通話記錄裡,並沒有之前跟包淺淺通話的記錄。
也就是說,十哥口中給包子打電話的那個女人,還很聰明的在通話結束後,刪除了記錄墮。
“把手機給誰看了?”他一邊翻看一邊問,平板的語調裡聽不出喜怒。
樊凡低頭沉默。
“你覺得我還有耐心再問你一次?”驟然陰冷下來的聲音。
樊凡嚇的渾身一顫,再也顧不得跟女神的那頓飯了,苦着臉開口:“楊、楊依依……”
楊依依。
陸念川戴了墨鏡,擡眸看向遠處正膩在導演身邊嬉笑着的美麗女人,薄脣緩緩勾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去查一查,投資拍攝《鳳凰》的人中,哪個跟那個楊依依關係很好。”
樊凡:“……”
趁着準備道具的功夫,楊依依膩在導演身邊又是撒嬌又是假裝生氣的,好不容易將她的戲份從十場加到了十三場。
也就是說,拍攝時間要從十天延長到十三天。
其中還有一場男女主在晨間相擁醒來後熱情親吻的場景。
半小時後,已經畫好了妝換好了衣服,就等着開拍了的她,卻突然接到了被撤換女主的消息。
“爲什麼?!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換掉我?!”
被當着那麼多工作人員還有圍觀粉絲的面宣佈棄用,楊依依覺得高傲的自尊心被踐踏,氣的一邊講小西裝外套脫下來甩地上一邊發飆:“今天你們不給我個說法,誰都別想走!”
之前還跟她各種親暱,各種好說話的導演卻忽然翻了臉,將劇本摔在地上:“什麼爲什麼?!你演戲不夠走心,動不動就耍大牌,還擅自干涉導演的工作,已經違反了我們的合同規定!”
說着,使了個眼色,讓一邊的工作人員將楊依依的助理們隔開,又有幾個工作人員強行拖着還不依不饒的她回了休息室。
樊凡在一邊看的膽戰心驚,雙腿不住的打顫。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導演突然變臉這件事情,應該跟剛剛陸少打的那通電話有關係。
可他一直聽說楊依依後臺很硬,在娛樂圈中鮮少有敢招惹她的,許多一線女星被搶了代言跟角色,都只能默默的忍氣吞聲了,陸少剛剛的那通電話到底是打到哪裡去了呢?
難道他有更硬的後臺?
正心驚肉跳的猜測着,身邊的男人忽然緩緩起身:“樊凡。”
他哆嗦了下,回過神來,忙不迭的把懷裡的羽絨服給他披上,小心翼翼的回:“陸少?”
“我身邊,從來不需要做事不經大腦的人存在。”
陸念川垂眸,墨鏡後的視線冷徹人心:“更別說是背叛了,背叛我的下場,我想你應該不想知道。”
樊凡窒了窒,一時間又驚又怕,嘴脣顫抖着說不出一句話來。
“但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知道爲什麼麼?”
樊凡一怔,瞬間反應過來,紅着眼眶點頭:“知道,以後我會恪守助理本分,不會再做任何讓您失望的事情了。”
爲什麼?
因爲樊凡是董事長的親外甥。
陸少這人雖狂傲不羈,對任何人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態度,但唯獨對董事長,卻是格外尊敬的。
當初董事長不惜一擲千金,砸下人力資源力捧他,對他也一向器重,這個情分,他其實一直記在心裡。
爲了手機的事情辭退樊凡,難免會拂了董事長的面子。
因此他選擇給他一次機會,但也僅此一次罷了。
陸念川擡手拍拍他肩膀,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一個類似於安撫性的動作,卻瞬間讓樊凡剛剛逼回去的眼淚落了下來。
休息室裡,楊依依一邊抽抽搭搭的
tang哭着,一邊不停的給她的乾爹打電話,電話卻始終都無法接通。
陸念川慵懶靠在門口處,慢條斯理的點了根菸,欣賞着她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的團團轉。
“怎麼?乾爹不接你電話?”他問,似笑非笑的嗓音中飽含諷刺。
楊依依咬脣,紅着眼睛瞪他:“乾爹只是在忙罷了,你別以爲用點小伎倆就能壓倒我!乾爹他絕對不會任由你欺負我的!”
“哦?”
陸念川眯眼,手機在掌心裡拋上拋下,倏然頓住:“既然你打不通,那就我來替你打好了。”
說着,飛快的按下一連串的號碼,順便開了擴音。
嘟嘟的聲音只來得及響了一聲,便立刻被接了起來,裡面傳來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畢恭畢敬,帶着微微的顫慄:“陸先生,您好,我是榮利,一直想找機會拜訪拜訪您,結果……”
“榮老。”陸念川看着楊依依瞬間慘白下去的臉色,不疾不徐的打斷他。
那邊男人沒有半點不悅,幾乎是立刻接口上去:“是!您有話儘管說。”
“你乾女兒聯繫不上你了。”
陸念川勾脣低笑:“我來替她聯繫一下你,大概是想跟你談一談怎麼封殺我這個剛剛紅起來的小新人呢。”
那邊像是被噎住了似的,停了半晌,才呵呵笑道:“陸少您誤會了,我跟那個姓楊的賤人根本沒什麼關係,就是以前在飯局上見過一兩面而已,根本不是我乾女兒……”
楊依依咬脣強忍的淚唰的一下落了下來。
“哦?”
陸念川滿意的欣賞着她滿臉的崩潰,嗤笑一聲:“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榮老您了,只是吧,有些人年紀大了,該退休休息一下就退休吧,把機會多多留給年輕人,不好麼?”
那邊又頓了一下,榮老才繼續道:“陸先生說的是,我這些日子正好覺得身體哪裡哪裡都不舒服呢,過兩天就跟上面商量一下退休的事情,勞煩陸先生您擔憂了,真是對不住……”
陸念川冷笑着收了手機。
楊依依一張柔美的臉因爲恨意變得扭曲,她瞪着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開口:“你以爲這樣就能打倒我了?告訴你,我還有好幾個乾爹!好幾個!就不信你有多強硬的後臺,能把他們一個個都打壓下去!”
陸念川嘖嘖兩聲,不以爲然的搖頭:“有句話你說錯了,我有必要糾正一下,我沒有多強硬的後臺……因爲我自己就足夠強硬了,至於有多強硬……”
他微微一笑,謙和有禮,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我想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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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圈新晉女神楊依依被爆性醜聞,一次性同三名男子於凌晨時分同入酒店,次日九點離開的視頻被曝光。
楊依依曾經的助理與他人聊天短信曝光,直指經常要爲她買治療下面各種各樣奇怪的病的藥,噁心至極。
楊依依與陌生男子歡愛視頻曝光,內容及其露骨,表情放蕩。
一瞬之間,關於楊依依的各種各樣負面報道潮水般涌來,其所屬經紀公司一度閉口不談,幾天後宣佈永遠雪藏楊依依,並將追討因其個人行爲導致的公司名譽、經濟損失……
殷十哥穿着一套寬鬆的家居服,慵懶靠在沙發裡,看着液晶顯示屏中各種各樣的報道,嘖嘖搖頭。
這個小明星現在不應該哭,而是應該慶幸,如果她遇到的是一年前的陸念川,恐怕現在已經死無全屍了……
“不喜歡看?”
身邊女人一直沒出聲,表情冷漠,他微微側首看過去,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起來:“那去看電影?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一起看個電影麼?今晚帶你去看?”
殷宅有一間單獨的放映室,裝潢的豪華非常,但樓七七卻不喜歡,她想跟普通男女朋友那樣,跟他一起去熱鬧的電影院去看。
要的不是看電影,而是電影院裡那種濃情蜜意的氛圍。
她每每提出這個要求,十哥總會答應,可卻永遠都沒時間,不是在忙着工作,就是在忙着爲他們的夏竹家族延續子嗣……
如今他終於有時間了,她卻已經不想跟他去了。
“十哥,你這樣有意思麼?”
她看着他,眸光已然沒有了以前的熱愛崇拜,像是在看一個與她無關的陌生人一樣:“我已經不愛你,就算你把我綁在身邊一輩子也沒用……”
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已經全部都給他了,餘下的時間,她想愛一個乾淨而純粹的人,不可以嗎?
“傻瓜。”
十哥擡手揉了揉她的發,聲音仍舊柔軟,眼底卻已聚攏了一片寒冰:“你愛不愛我,不是你來決定的,從來都不是。”
如果這話他是在她離開前說的,那麼她一定會因爲他說這話時酷帥的語氣而激動不已。
可現在,卻只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爲零,看來是真的。
她保持着零以下的智商活了十幾年,現在腦殘夠了,心冷了,腦袋也靜了,能清晰的看待分析問題了。
他對她不是真愛,只是一種難以言語的變態控制慾罷了。
“去哪裡?”見她起身,男人面色微沉。
“看看淺淺。”
樓七七轉身,嘲弄的睨他:“怎麼?現在連我也要被禁足了麼?”
十哥起身,乾淨修長的指慢條斯理幫她整理了一下領口,才淡聲開口:“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自然不會約束你。”
幾年不見,男人仍舊俊美如斯,可週身那股掌控欲卻也越來越強烈了。
他再這麼發展下去,早晚有一天會癲狂成魔。
樓七七不去看他,轉身上樓。
包淺淺這些日子躺在牀上躺的渾身都疼,於是喜歡站在窗邊欣賞院子裡的景色。
雖是冬季,可院子裡那一簇一簇不知名的花卻開的格外鮮豔,要不是那總是在耳畔呼嘯的冷風,她幾乎要以爲已經入春了。
上海這邊冬天很少下雪,不比a市,幾乎每年都會下好多場大雪,一覺醒來,打開窗子就會發現整個世界都已經銀裝素裹了。
她一手貼着窗子,低低嘆氣。
不知道有生之年,還有沒有機會再重新回a市生活了。
不知道姬帥怎麼樣了。
不知道小包有沒有想她。
不知道老爸還是不是那麼能花錢……
她又忍不住重重嘆口氣,怎麼牽掛的事情就那麼多呢?
“淺淺。”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怔了怔,幾乎以爲自己出現幻覺了,轉過身來一看,吃驚的瞪大眼。
“七七?你怎麼會過來?”
樓七七看着她,表情也極爲吃驚:“你的臉……”
川哥不是說她被毀容了嗎?爲什麼還好好的?
包淺淺驀地反應過來,臉色一白:“你真的因爲我回來了?樓七七,你怎麼這麼傻!”
樓七七苦笑,知道自己是中了十哥跟川哥的計了,卻也爲時已晚。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當初川哥爲了她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樣,那麼深刻的感情,又怎麼會因爲她的臉上多一道疤就拋棄她呢?
“回來就回來吧。”
她無所謂的聳肩:“既然我跟樑卿已經不可能了,留在那裡又有什麼用呢?況且就算我這次不來,十哥也還是會想其他辦法逼我回來的,到時候平白傷了人家樑卿,我心裡也過意不去。”
她口吻雲淡風輕,但包淺淺卻能聽得出來她落寞悵然的心情。
樓七七是個不怎麼喜歡訴苦的女人,當初她跟十哥的恩怨糾葛她沒怎麼跟她提,現在她跟樑卿的感情歷程她也只是一筆帶過,聽起來只有寥寥數句,但其中艱辛折磨,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包淺淺頹然坐到了飄窗上。
一個陸念川,一個殷十哥,兩人不愧是近親,只要是他們想要的人,不論對方願不願意,都會強行束縛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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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聽點叫霸道,說難聽點叫自私!
“你知不知道姬帥怎麼樣了?”
她低着頭,喃喃開口:“我這些日子一直做噩夢,有時候夢到他死了,醒來時就總是安慰自己夢跟現實是反着的,但有時候又夢到他完好無損的站到我面前了……”
“倒是還沒醒。”
樓七七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兩人一起蜷縮在一條毛毯裡:“但是我聽樑卿說,他現在情況穩定了很多,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再過幾天就能醒了。”
真正得到確切的消息,包淺淺一直提在嗓子眼上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胸腔裡。
姬帥這些年爲她吃了不少苦,如果她連累他就此死去,那她就真的沒臉再活下去了。
“我爸跟小包呢?都還好吧?”
“都挺好的,就是都很想你,小包一直追問你去哪裡了……”
包淺淺苦笑一聲。
兩人都沒再說話,腦袋靠着腦袋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知道黃昏降臨,昏昏欲睡的兩人這才被叫醒,一直被禁足在這個臥室裡的包淺淺,終於被批准下樓用餐。
餐廳裡很安靜,只有三個小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兒,長得都挺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很小,只有一兩歲的樣子,走路都搖搖晃晃不穩。
那個看起來比較大的男孩子一眼看到樓七七,面色一冷,擡腳上前就要踢她。
“哎哎哎——”
包淺淺蹙眉,一手推着他的腦袋將他推開,皺眉呵斥:“你哪家的孩子?二話不說就打人?有沒有禮貌了?”
樓七七不動聲色的拉了她一下:“這是十哥的大兒子,殷徹,你別動他,他最喜歡跟十哥告狀了。”
就連一直被十哥寵着的樓七七都不敢拿他怎麼樣,可想而知這孩子有多受十哥的喜歡。
殷徹仰着頭,不屑又鄙夷的視線上上下下打量她:“哪裡來的賤蹄子?也敢跟本少爺大呼小叫的?”
賤……賤賤賤什麼東西?!
像是被澆了一桶油似的,包淺淺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呼的一聲竄到了兩米高。
她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左右瞄了瞄,轉頭問一邊的女傭:“那個十哥呢?”
“殷先生有事要忙,今晚不回來吃晚餐了。”女傭輕聲回答。
很好~~
包淺淺點點頭,上前一步,一手拽着殷徹的小胳膊,擡腳便狠狠的踢了他屁股一腳。
“唉喲——”殷徹痛的大叫出聲。
樓七七吃了一驚,立刻將她拉到身後,瞪她:“你瘋了?!讓十哥知道你打他兒子,你知道是什麼下場嗎?”
“什麼下場?”
問出這句話的,不是包淺淺,而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到了他們身後的陸念川!
他微微俯身,一張俊臉正好出現在她們兩個人的肩膀上方,頓時嚇的兩個女人齊齊向旁邊閃了閃。
“陸叔叔。”
殷徹顯然認識他,上前一步就告狀:“這個賤蹄子她居然敢打我!你快讓人把她大卸八塊!”
陸念川垂首,笑眯眯的看着他:“賤蹄子?”
小男孩重重點頭。
陸念川又笑:“看來十哥真的是不懂怎麼教育孩子,瞧瞧我兒子,嘴裡就永遠不會說出這麼粗鄙的話來……”
說着,若有似無的掃了包淺淺一眼:“說到底,還是我老婆教育有方。”
包淺淺抿脣,表情不怎麼好看:“陸先生,我們非親非故,麻煩你還是叫我的名字比較好。”
陸念川卻沒有再理她,擡了擡下巴:“來幾個人收拾收拾他,直到他不再罵人,且願意跟我老婆道歉爲止。”---題外話---ps:明天加更一萬字,凌晨就會更好,麼麼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