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相聽得喬悠然的話,不由得大吃一驚,怒道:“她不是我的女兒是誰的女兒?”話說的極兇,但是卻沒了底氣,一雙精明的眼裡有些痛苦,有些驚疑。目光也不由得幽深了些,前塵往事也涌上了心頭。
喬悠然冷冷的道:“你不要忘了,水姨到相府來的時候,我已經五歲了,而十七年前的那場動亂我當時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並不代表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他依稀記得那個與舒欣長的有七八成相似的女子,整日裡以淚洗面的坐在相府的最角落的小院裡。
舒相大驚,瞪着喬悠然道:“你都知道些什麼?”當年他把喬悠然送到他妹妹的身邊,是迫不得已,雖然知道以喬悠然的聰慧定能堪破些什麼,只是沒料到喬悠然知道的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喬悠然淡淡的道:“我知道水姨是帶孕進相府的,還知道水姨是單相的愛妾。”他的目光悠悠,見舒相滿臉驚懼的模樣後又道:“原本對這件事情我一直不太關心,必竟上一輩的恩怨與我無關,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你爲什麼會對七妹妹格外的關心。可是這幾年來,我一直與她緊守着兄妹之間的規矩,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和造次。但是爹,你要知道天底下的事情,是不可能永遠掩藏的了的!”
舒相不由得面如死灰,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冤孽啊冤孽!”他一直都不太明白,舒欣的容貌可以用醜陋來形容,優秀如喬悠然,居然也會爲一個醜女而動心。
喬悠然又道:“如果不是我今日我奉太子之命去翻查玉修的事情,只怕也不會碰巧翻到那份已經滿是塵土的卷宗,如果沒有看到那份卷宗,我或許會讓自己心裡萬分痛苦,卻還是會謹守着兄妹之禮與她相處。可是我看到了那份卷宗,我才知道原來我這些年來的隱忍完全沒有必要!你可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在玉修和她的婚事上推波助瀾!”
他頓了頓又道:“我的父親大人,你應該熟知她的性情,她根本就不是那種任人擺佈的女子,所以就算你把她嫁給了玉修,只怕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如你預期的發展!”
舒相長嘆了一口氣道:“爲父現在也有幾分後悔,她的性情和水兒實在是太像了。可是然兒,這世間的女子多得去了,你又何必執着於她,更何況她的容貌……”
喬悠然打斷道:“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你爲什麼不問問你自己,當年爲什麼那麼執着於水姨?”水姨與舒欣最大的差別就是臉上沒有鮮紅的胎記。
舒相閉了閉眼,看着喬悠然道:“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想你牽扯進去那件事情。而對於七兒,我一直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對待,對她而言,嫁給玉修是一件極不錯的歸宿。”
喬悠然怒道:“夠了!極不錯的歸宿!你這說這句話的時候怎麼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愧!我實在是不明白,做爲一個父親,你怎麼能那麼殘忍,你有十個女兒,而每一個都淪爲爲你鞏固地位的工具,就連她長成那副模樣,你也不放過!而現在,你居然還能說那是她極不錯的歸宿!你有問過她願意嗎?”
舒相怒道:“你居然爲了她這樣和你父親說話!她不願意嫁你玉修,難道就願意嫁給你嗎?你不要忘了,在她的心裡,你也不過就是個表哥!”
喬悠然冷笑道:“我和她之間,一直都隔着那層窗戶紙,因爲我一直以爲她是我的親生妹妹,所以一直在謹守着自己的底線!可惜的是,我終於知道她不是我的親妹妹,我今日就要去告訴她,我愛她,我願意娶她!”說罷,扭頭便欲離去。
舒相直氣的臉紅脖子粗,喝道:“你給我站住!你以爲你這樣做就能得到幸福嗎?不要忘了,她今日已隨玉修上了船,這說明,她的心裡是有玉修的,而他們的婚事是皇上親自下的詣,難道你想破壞皇婚嗎?”
他見喬悠然站立不動,接着又將聲音放柔道:“然兒,天下間有那麼多的女子,又何必單戀她一人?再則天下間的女子姿容遠勝於她的大有人在,你就……你就不要再去攪渾這一池水了!”
喬悠然回過頭來道:“父親大人這麼清楚她的行蹤,莫不是派人跟蹤她?”他的眼裡滿是危險,平日裡一雙動人的桃花眼此時早已沒有往常的風流溫柔,眼裡俱是狠厲冷漠。
舒相嘆了口氣道:“我不過是怕她闖禍,派人保護她的安全。”
喬悠然冷哼一聲道:“保護她的安全,只怕是怕她逃婚吧!她只怕是將所有的事情都看透了,卻沒有看透她的父親居然是這麼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頓了頓又道:“在你的心裡,只怕除了那些權勢和地位,根本就不會顧及骨肉親情!”
舒相閉了閉眼,萬分無奈的道:“然兒,你把你的念頭打消掉吧,她今日在玉修的船上,就算不發生什麼事情,他們的關係也已說不清楚了。而她後天就要嫁給玉修了,這件事情已經再無法改變,你就不要再去爲難她了。”
喬悠然冷冷的看着舒相,好半天才道:“爲難?父親有去問過她的心意嗎?你怎知我是爲難她!只怕我不是爲難她,而是爲難了你吧!”他頓了頓又道:“我現在才知道他們的婚事,不僅僅是玉修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也真虧了你在她的面前天天扮演着慈父的角色,我一想起來就覺得噁心!”說罷,便欲往門外走去。
舒相喚道:“你要去哪裡?”
喬悠然幽幽的道:“我能去哪裡,當然是去找她!雖然現在已經半夜了,可是我希望還能阻止他們!”他回過頭來又看着舒相道:“我現在真後悔沒有直接去湖裡找她!舅父和秦王的計謀雖好,卻也不過是計謀罷了,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再次喚舒相爲舅父,就表示他根本就不認舒相這個父親。
舒相喚道:“然兒!然兒……”喬悠然卻並沒有理他。
喬悠然腳步輕快的走出了相府,騎上快馬便往蓮湖奔去,他的心情有些輕鬆又有些急躁,這幾年來,他知道自己的心裡一直都有她,他愛他的機敏、聰慧,也愛她滿身的靈氣,當愛上這一切的時候,她的容貌反而不再重要了。女子的姿容縱然美若天仙,卻也不過只有短短几年的美麗罷了,人一旦老去,容顏便不再了,到時候是美是醜都不再重要!
心中的心結一旦被打開,便有些迫不及待,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舒相在喬悠然離去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淚水也溢出了眼眶,嘴裡低呤道:“冤孽啊冤孽!”雖然他早就知道兩人有情,卻沒料到兩人的感情已深到這個地步,他原以爲這一切都已經埋入地下,他們再無知道的機會,卻沒料到還是被喬悠然發現了。
或許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爲!
只是他還是不太明白,喬悠然怎麼可能如此深愛着舒欣,或許,女子的容顏真的沒有世人傳頌的那麼重要,或許,在真正的愛情面前,容貌真的不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