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殿裡,玉修有些傷感的坐在皇帝的龍榻前,牀上的皇帝已經了無聲息,皇后在旁輕垂着淚水,她低低的道:“修兒,你父皇已駕崩,已將皇位傳於你,這是你繼位的詔書。”說罷,遞給他一卷明黃色的卷軸。
玉修將那黃色卷軸接過,也不打開看,只嘆了口氣道:“母后也應該知道,大皇兄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皇后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殺機道:“這件事情不是他說了算,就算他不甘休也無計可施,如果他真的想逼宮的話,本宮就殺了他!”
玉修知道他母后的手段,當年她由一個宮婢變成現在的六宮之主,其中所走的道路是那樣的曲折,而她同時也要具備極爲狠辣的手段和極重的心機。
玉修淡淡的道:“這些母后就不用擔心了,我早有準備。再則母后手中的那三千精騎若是遇上了長喬悠然帶來的五萬大軍,只怕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所以,母后手中的那三千精騎還是留着日後再用吧!”
他在心裡盤算着,丁流景去涼州搬兵馬,算一算明日可回。如果玉照根本不講詔書放在眼裡,難道明日真的就要上演一出奪位大仗?
皇后看着玉修的眸子道:“我知道你有準備,可是我聽聞他將舒欣抓走了。”她的眸子裡光芒灼灼:“修兒,你是母后唯一的兒子,你是什麼樣的品行母后再清楚不過,五年前的舊事母后決不會允許再次上演!”
玉修狹長的眸子微微地一眯,淡淡的看着皇后道:“母后是擔心大皇兄用舒欣威脅我,讓我讓出皇位吧!”他見皇后的眼眸裡滿是殺機,他又淡淡的道:“母后不用多心了,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皇后幽幽的嘆了口氣,看着那高高燃燒着的燭光,她悠悠的道:“我知道你對皇位一直都不以爲意,你這樣的心性實在是不太適合生在帝王之家。”說到這裡,她的語氣轉冷,看着玉修道:“可是你也應該很清楚,事情未到這一步,如果你不當皇帝,你我母子二人便再無活路,玉照的性情你也再清楚不過,他不可能讓我們好好地活着。所以修兒,你決不能心軟!更不能因爲一個女子而再將自己陷入險境。”
玉修的目光幽幽卻沒有說話。
皇后又道:“我知道你對舒欣柔情深重,但是我也看得出來,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你,你犯不着爲這樣的女子而犧牲那麼多,五年前的教訓已經夠了!”她的眼眸如刀,看着玉修道:“而你只要一登基,這全天下的女子便都是你的了,又何必再執着於她?”
她雖然將乾坤簪給了舒欣,那卻不過只是一個幌子罷了,藉此來試探舒欣心中的所思所想,是否還在爲橋悠然牽掛。雖然試探的結果沒有讓她失望,但是她對舒欣終是不放心。只要玉修一即位,她一個要殺的人便是舒欣。
那樣一個毀過玉修聲譽的女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其呆在玉修的身邊。
玉修的眼神暗了暗,看着皇后道:“母后可有愛過父皇?”
皇后一愣,玉修接着又道:“母后根本就沒有愛過父皇,母后跟在父皇身邊這麼久,不過是因爲權勢罷了,想讓那人後悔,只是母后雖然母儀天下,卻又何曾忘記了那個人?”
皇后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玉修淡淡的道:“我只是想提醒母后,你現在雖然母儀天下,成爲女子中最爲尊貴之人,可是這些年來這些東西讓你開心了嗎?當你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你眼裡的憂傷可以騙得過父皇,卻騙不過你的兒子。母后與我母子連心,又曾吃過情的苦,又如何會不知道我的所思所想?”
皇后的身子晃了晃道:“你想說什麼?”
玉修的眸光幽深如海,輕輕的道:“我不想說什麼,只是看到母后這些年來獨自神傷,以及我五年前和顧惜惜的那段事情,讓我更真切的明白了人這一生,不僅僅是爲了權勢活着,就如同母后,縱然權勢滔天,卻也活的並不幸福。而我……”他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淺淺的道:“而我的心中,除了權勢之外,還渴望幸福,人這一生,若只是爲了自己的風光而活着,有時候也很可悲。人不僅僅只爲了權位而活,後宮縱有三千佳麗,可是這三千佳麗之中,若沒有一個是自己所鍾情的,就算有三萬佳麗,也不過只是讓自己徒增傷感罷了。”
皇后看着玉修道:“你想做什麼?”她的眼裡滿是怒氣。她的兒子,她再清楚不過。
玉修淡淡一笑,那眼神卻是十分的清明,看着皇后道:“我和她一樣,只想要自己的幸福。”他還很清楚的記得,當日裡她被他擒住時說這句話時眼裡的神采,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的心被她的那一句話給震動了。
皇后冷冷的道:“難道你忘了你曾經吃過的苦,難道你爲了她再棄天下而不顧?”
玉修的眸光幽幽,淺淺的道:“人若是不幸福,縱然有了天下又如何?”他也爲他的父皇悲哀,後宮之中,沒有一個真正讓父皇憐愛的女子,那些女子也不過因爲父皇的地位而呆在父皇的身邊,只是爲了權勢,而無關於愛情。
皇后怒道:“難道你真的想爲了她,而讓你的母后和你都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玉修淡淡的道:“母后不用生氣,這些也只是你的想法罷了,明日裡到底會如何還是未知數。”
皇后的身子晃了晃,倚在椅子上道:“兒大不由娘!”她的眼裡滿是怒意。
玉修看着皇后道:“對於母后當年的事情,母后縱然不說,卻並不代表我不知道。”
皇后吃驚的看着玉修道:“你想說什麼?”
玉修的眸光如刀,淡淡的道:“我不想說什麼,只是想告訴母后,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母后那樣去選擇。”
舒欣在地牢裡也不知道呆了多久,除了剛進來的時候見到玉照和顧惜惜之外,再沒有任何人和她說話,她只覺得悶的慌,原本平靜的心也慢慢的變的焦躁起來。
這一日,送飯的那個啞僕進來給她送飯,她大聲道:“跟我說說話吧,快悶死了!”說罷,她忍不住大叫一聲。
啞僕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擺了擺手,示意他不會說話。
舒欣嘆了口氣,卻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了啞僕的手,啞僕的眼裡滿是驚懼之色,卻聽得她道:“看來你也不是天生啞巴,而是被人毒啞的,那人的心真狠。”她除了會用毒之外,還會治病,只是治病的技能卻很少用到,因爲治病不能保命。
啞僕睜大了一雙眼睛看着她,她又道:“你並非天生啞巴,所以應該還有得治。”
啞僕猛的跪下朝她磕了幾個響頭,滿臉誠懇的望着她,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能看出他的啞不是天生的,那麼她應該也能治得好他。
舒欣嘻嘻一笑道:“你是想讓我幫你治病對吧!”
啞僕點了點頭,舒欣又道:“我幫你治病又沒有好處,這年頭虧本的買賣是沒人做的!”
啞僕想了想,打了個手勢,舒欣看出來,他是在說只要她能治好他的啞疾,他便會想辦法救她出去。
舒欣眼睛轉了轉道:“你答應我的,可不許後悔,否則我不但讓你再度變成啞巴,還會再把你變成聾子!”
啞僕點了點頭,舒欣想了想道:“你想我幫你治病其實也不難,可是在這裡我根本沒有藥草,又如何幫你?”她的眼睛亮了亮又道:“不如這樣吧,我將藥方開出來,你把那些藥草拿來,我再教你如何用藥。”
啞僕的眼裡滿是希望,又朝她磕了幾個響頭,舒欣笑眼彎彎的道:“你先不要那麼客氣,治好了再謝也不遲。”
她當下便說了幾味藥材,並讓啞僕再準備一應鍼灸的物事,啞僕記住後便拎着飯盒出去了。
當天吃晚飯的時候,啞僕布過飯之後,環視了四周,見沒有人,便從籃子裡底部拿出一包藥材和鍼灸的一應用具。
舒欣眉開眼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讚道:“你真是一個乖孩子!”
啞僕微微一怔,撇了撇嘴,他都快二十了,還被人說成是孩子,更兼眼前的女子看起來二十還不到,實在是有些無語。
舒欣也不會理他的表情,示意他坐好,卻見她拿着針對着他相應的穴道紮了下去,她許久沒有給人鍼灸了,穴道認偏了些,力道也稍微大了些,直把那啞僕痛的冷汗直冒。
她不好意思的乾笑道:“我很長時間沒給人治病了,這裡的燈光又太暗,難免有所失誤!”其實是她自己技藝生疏,與燈光無關。
啞僕求治心切,也不跟她計較,只是看了她一眼。
舒欣又道:“我每天需要給你鍼灸兩次,幫你把毒素排出,再配合藥物,三天後應該會有初步的效果,如果沒有效果,那表示我也無能無力了!”她倒也不是匡他,而是他中毒已久,能不能治好實在是個未知數。
啞僕眼裡閃過一抹失望,卻還是朝她點了點頭。
她又拍了拍啞僕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會盡力的!”
啞僕不會說話,每次呆在裡面的時間稍微長一點,也沒有人說什麼,更兼地牢外守得如同鐵桶,關在裡面的人根本就沒有出去的機會。
舒欣原本想製做啞僕後,再扮成他的模樣脫身,可是那啞僕機敏無比,她根本沒有機會。
由於有了啞僕的照顧,她終是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了,而天也似乎一天比一天冷了,這天啞僕帶着一牀絲被進了地牢,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秋天已經到了。她不由得想起玉修曾說過,皇帝過不了夏天,而現在已到初秋了,只怕馬上就有要大事發生了。
這一日她正坐在牀上發呆,真是無聊至極,根據啞僕的說法,她到這個地牢裡也有七天了,也是給啞僕鍼灸後的第三天,如果按照書冊上所言,啞僕今日裡應該能發出聲音來了。
只是可惜的是,他還是發不出半點聲息,而那些藥材卻已被她全部利用上了。
地牢裡的七日比起外面的七十日還要長!她的心裡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卻只能等待。
頭頂上又傳來了一聲聲響,她心情鬱悶頭也不回的道:“飯菜先放着,我現在不太想吃,這裡實在是太悶了些。”
身後卻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女音道:“不吃嗎?你若是現在不吃,以後只怕都沒有機會再吃了。而你也馬上就不會知道什麼是悶了。”聲音很動聽,話卻很難聽。
那聲音頓了頓又道:“死人是沒有感覺的!”
舒欣回過頭,又見到了長得如同天仙般的顧惜惜,她淡淡笑道:“我還以爲你會天天來看我,卻沒料到你現在纔來。”心裡卻暗暗戒備,對於顧惜惜,她實在是連一點好感都沒有。
顧惜惜冷冷的道:“你應該很慶幸我到現在纔來看你,讓你又多活了幾天。”
舒欣眨了眨眼睛道:“是嗎?這樣說來我應該謝謝你讓我多活幾天了,只是你來這裡太子知道嗎?”她見顧惜惜的眼裡有一抹驚恐,又笑道:“看來太子時不知道的,他若是知道你還敢來找我,只怕會殺了你。”
說罷,她又嘖嘖的幾聲,然後滿是可惜的道:“真是可惜了你這副容貌,生的國色天香,心卻臭的像茅坑。”
顧惜惜臉上升起一抹怒意,卻又在轉瞬之後冷笑道:“你反正也要死了,讓你逞逞口舌之能也無妨。”
舒欣心裡微微一驚,卻還是笑得一片燦爛道:“你想殺我?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動這個念頭,你可知道那日太子殿下來對我說什麼了嗎?他說登基之後要立我做皇后,而你……”她冷冷的看了看顧惜惜道:“太子殿下說了,而你卻連給他暖牀都不配。”
她成功的看到了顧惜惜的臉上滿是怒氣,她又接着道:“怎麼呢?生氣呢?可是生氣又什麼用呢?你的意中人心中根本就沒有你!你知道不知道,你越是生氣,你的模樣便越難看!”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臉上便一陣火辣辣的疼,她卻又接着道:“你這樣的女子,實在是女人的悲哀和恥辱,一心把你當寶的人,你卻把別人當成草,而一心把你當草的人,你卻把那人當做寶,不但蠢到極致,還賤到極致!”
她的眼裡升起一抹鄙夷道:“你賤也就罷了,還極不要臉,人都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卻連畜生都不如,還想吃回頭草。好在修還不算太笨,看穿了你不過只是一個爛貨而已,一腳將你踢飛!”
舒欣的話極盡惡毒,她一邊張嘴罵着,一邊忍着痛,一邊悄悄的從袖子裡掏毒藥,這幾日她讓啞奴拿的藥材,其實是用來做毒藥用的,也是她準備用來脫身所備。她一直激怒顧惜惜,不過是轉移顧惜惜的視線,她不會武功,只能一擊成功,所以就算她被打了,她也要忍住。
顧惜惜的臉色由青變紫,像開了染料鋪一樣的變化,她冷冷的道:“你若是想呈一時的口舌之快,便由得你去。我只是想不明白,像你這麼醜的女子,修怎麼會愛上你!”
舒欣眉開眼笑道:“那是因爲我雖然長的醜,卻有一顆極美的心。所以修就愛上了我這個醜八怪,再不要你這個蛇蠍美人了!”毒藥已經扣在手上了,她要尋找最佳的下毒方式,一擊而成。
顧惜惜冷哼一聲道:“不管你是醜是美,只怕也再也見不到修了,你也休想當皇后,因爲今日一大早,皇宮裡便傳了皇上駕崩的消息,修和太子都去皇宮了,也沒有人會來救你。”
舒欣微微一怔,皇帝終於死了!難怪顧惜惜能這麼順利的來到這裡,原來玉照去了皇宮。她的心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皇后?她可不稀罕,但是她現在也不想死,而她若是不想死,也沒有人能殺得了她。
舒欣嘆了口氣道:“真的嗎?看來我今日是難逃這一劫了!”她的眼神裡滿是哀傷,毒粉蓄勢待發。
只是顧惜惜的長劍還未刺出便倒在地上,舒欣不由得微微一怔,她的毒粉還未灑出,顧惜惜怎麼就倒在了地上?再定睛一見,卻見啞僕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的身側,對她比出了個手勢道:“快走!”
舒欣還未回過神來,啞僕便拉着舒欣便往地道外走去,她回頭看了一眼顧惜惜,也不知是死還是活。只是才一走出地道口,卻迎面與玉照碰上,舒欣不由得一驚,啞僕眸光如電,手裡握着一把長劍,將舒欣護在身後。
玉照冷冷的道:“很好,玉修也真有本事,在太子府裡呆了十年的啞僕居然也是玉修的人。只是他本事再大,今日裡也救不出你來!”說罷,身邊的侍衛便團團將兩人圍住。
其實那啞僕並非玉修的人,而是太子府裡一個侍衛,由於犯了事,被玉照毒啞丟在地牢裡,後來見他已然知錯,且做事細心,便讓他打理地牢。
舒欣不由得嘆了口氣,她卻知道這個啞僕並非玉修的人,他不過是想救她而已,心裡一動,自己答應治好他的啞疾,尚未治好,卻贏得他如此真誠以待,實在是有些慚愧,也知道就只有他們兩人今日裡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太子府的,硬拼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她的眼睛轉了轉,趁啞奴不備,手持銀針扎向啞奴背後的幾外穴道,經過這幾日給啞奴的診治,她鍼灸認穴的功夫已精進了不少,啞奴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
舒欣討好的笑道:“殿下,我不願意跟他走,他偏偏要帶我走,實在是可惡至極,還好殿下來得及時!”她的模樣有些狗腿,還有些惡俗。
玉照冷哼一聲道:“看來你還算識時務。”他看了看她的臉,眉頭微皺道:“這世上只怕不會有比你更醜的女子了,顧惜惜下手也真狠。”他知道她能站在這裡,顧惜惜則必然在地牢裡,而她也只怕是死多生少,他卻並沒有派人下去查看。
對他而言,顧惜惜自五年前幫他奪得太子之位後,便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如果不是她的傾國傾城的容貌,他早已殺了她。
舒欣撇了撇嘴道:“我當然識時務啦,玉修一直兇巴巴的對我,又哪裡有太子殿下的溫柔體貼?”這幾句話說出口,她自己都有想吐的衝動。心裡卻在告訴自己,她沒有其它的先擇。
玉照略有些得意的道:“看來你比那個顧惜惜聰明太多,本宮沒有看錯你,你這隨就跟本宮進宮去。”進宮稱帝,是他的夢想,爲了他的這個夢想,這些年來他用盡了手段。他是太子,繼承皇位的人只能是他!
舒欣點了點頭道:“能跟在殿下的身邊,實在是我的榮幸!”心裡卻極爲失望,玉修終是先去皇宮做他的皇帝去了。
玉照輕哼一聲,抓起她的手便往前走,只是才走到太子府的大門口,卻見到了白衣若雪的玉修。
玉修一襲白衣站在秋風中,有些蕭索,有些慵懶,風吹起他的黑髮,又有些飄逸。他狹長的雙眸看着舒欣,眼裡有些思念,有些關切。
玉修的身後,是秦王府裡數十個暗衛。
舒欣看着這樣的他,忍不住有絲恍神,他丰神如玉,溫雅無比,且他那雙眼眸裡的關切一點都不像是作僞,他是打從心裡關心她。她不由得微微一怔,不禁爲她內心裡百般的猜疑而暗自懷疑,他僅僅只是因爲想利用她而對她好嗎?
玉修微微皺了皺眉,卻見舒欣的臉高高腫起,這副模樣看起來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他的眼角里不由得露出些許怒意,一抹殺機自他的身邊顯現。
玉修的身邊跟着青龍和玄武及一衆侍衛,青龍和玄武一見他們出來,手的中的長劍便出了鞘,直直的指着玉照。
玉修淡淡的道:“太子殿下可是想將本王的王妃送還給我,如此本王便先謝過了。”他嘴裡說着謝,眼裡卻滿是殺機。
玉照冷冷的道:“秦王太客氣了!只是從今日起,她便不再是你的王妃,而是本宮的王妃。”他的眸子裡染上一絲暴戾的色彩,那雙眸子裡滿是殺氣。
舒欣聽得玉照的話語,心裡怒氣直冒,這是什麼世道,玉照也太噁心了些吧,她什麼時候答應做他的王妃了!只是此時自己在他的手上,又不敢太過放棄,臉上還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玉修眉眼染上了一抹怒氣,玉照的爲人,他再清楚不過,只是這樣的話語也說的出口,實在是噁心至極。他看了眼舒欣,卻見她那雙靈動的眸子裡滿是不屑,還有一抹淡淡的鄙夷,他頓時明白,她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
此時的他終是覺得她的臉被她自己塗成那副模樣的好處了,她將自己的美全部隱藏起來,不過是自保罷了。依據玉照的性情,若是看到了她原本的容貌,只怕會起別樣的心思。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她把自己開醜的好處,也頓時明白了她爲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那副醜陋不堪的模樣。
玉修狹長的眼眸眯了眯,眸子裡的危險一閃而過道:“太子的性情倒是古怪的緊,就這麼喜歡和本王搶女人?只是本王可以告訴你,舒欣不是顧惜惜,你搶不走她的。”
玉照冷哼一聲道:“你五年前敗在了本宮的手中,五年後也同樣會敗在本宮的手裡,舒欣,你自己告訴秦王,你是不是心甘情願跟在我身邊的?”
舒欣心裡覺得噁心至極,卻笑嘻嘻的道:“太子殿下和秦王簡直就沒法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只要稍有眼光的人都知道誰更強勢。”
玉修聽得她這句話,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那雙狹長的眼眸裡也染上了一抹笑意。誰是天,誰是地,他知道。
她那雙黑如點墨的眸子裡光芒隱隱,她說這句話是對着玉照說的,說完之後,卻又看了玉修一眼。接着又道:“整個飛雁城的人都知道,我對秦王只有恨沒有愛。”說罷,她的嘴角劃過一抹嘲諷。
愛與不愛曾經是個困擾了她很久的問題,她愛也好,恨也罷,都是過眼的雲煙,誰和誰在一起能長長久久,誰又和誰在一起能和和美美?
玉修微微皺了皺眉,擡眼卻看到了她的眼角流露出一點點傷感,他心裡微微一怔,而她眼裡的那抹淡淡的光芒,轉瞬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笑意道:“舒欣,本王記得曾對你說過,你這一生一世都休想離開本王的身邊,無所謂你的選擇,無所謂你到底誰愛。而你活着不願意跟在本王的身邊,本王也不介意將你的屍體留下。”
舒欣冷哼了一聲,她討厭他的這句話,她又不是他的玩偶,又不是他的影子,憑什麼要一直跟在他的身側?只是此刻她卻又覺得縱然她再討厭玉修的這句話,卻還是恨不得立刻離開玉照的身側。
有了對比才知道差別!
玉照見得兩人的神色,眉眼間露出一抹欣喜道:“玉修,你這一生這一世都註定是本宮的手下敗將!”
玉修冷冷的道:“或許吧,本王得不到愛情,卻能得到權利,而你就算能將本王身邊所有的女子全部搶光,卻也只是落了個搶的名,終有一天會知道什麼叫做死無全屍。至於女子嘛,等本王登基之後,全天下的女子都是本王的,又何必爲了一個醜女而傷神。”他的語氣很冷,身周全是殺氣,沒有一點溫度。
舒欣聽得他這句話,眼眸亮了亮,嘴角也劃過一抹笑意。
玉照冷哼一聲的道:“你的手段,本宮再清楚不過,你最大的本事無非是偷樑換柱,只是本宮告訴你,本宮想要的東西,也從來沒有失手過,不管是女人,還是權位!”
舒欣聽到這裡,便知道玉照的性情,她突然有些同情玉修,他有這樣一個哥哥,實在是他的悲哀。
玉修嘆了口氣道:“真的是這樣嗎?本王倒不這樣認爲,玉照,本王只替你感到可惜,父皇的屍骨未寒,你就開始無恥妄爲,連自己的弟媳也搶,你也太噁心了一些。你如此恣意妄爲,今日裡本王便替父皇來收拾你。”
他的話音一落,玄武的劍便向玉照刺了過去,只是玄武還未衝到玉照的身邊,便被玉照身側的侍衛擋住。兩人交手了幾招,不分勝負,又退回到各自的主人身側。
玄武冷哼幾聲,一雙眸子冷冷的看着玉照,劍峰橫指着他。
玉照冷哼一聲道:“玉修,朝中大臣和王室中的宗親們都怕你,但是本宮卻不怕你,而你我也俱都十分清楚,父皇駕崩之時,便是你我徹底決裂之時!”他說罷,連擊了三次掌,一隊侍衛自太子府的四面八方涌了出來,那些侍衛手持弓箭將玉修團團圍住。
玉修面色不變,冷冷的看着玉照道:“原來太子殿下早有準備,本王實在是很害怕太子殿下的那些侍衛。只是不知道這些侍衛和那日的殺手比起來,那些更厲害些?”
玉照斜眼看了看玉修,眸子裡滿是不屑,他的眸子寒了些道:“玉修,你到了此時還想逞口舌之快?本宮今日裡就讓你知道什麼是刺蝟!”說罷,他一揚手,那些侍衛的弓便拉的如同滿月。
舒欣微微一驚,她雖然不喜歡玉修,但是卻覺得玉修和玉照比起來,玉修還是要可愛太多,此時見玉修處於劣勢,心裡不禁替玉修擔心。
玉修淡淡一笑道:“你口口聲聲說了解本王,可是你可知道對本王還有一個特性,那就是沒有十全的把握的事情,本王是不做的。”他的笑很溫柔,眼裡卻滿是殺機,有些人,有些事,也是該決斷的時候了。
骨肉親情在皇室之中,原本就不存在!
他的話音一罷,玉修輕輕吹了聲口哨,便聽得四處傳來馬蹄之聲,玉照的面色微微一變,雙眸冷冷的看着玉修道:“御林軍已被本宮收服,你哪裡來的人馬?”
玉修眉眼間一片輕蔑之色道:“這世上的軍隊又不是隻有御林軍,難道在你的心中秦王的稱號只是假的不成?”他頓了頓又道:“今日裡本王倒想知道是本王被射成刺蝟,還是太子被砍成肉泥。”
他的話一說完,玉照的侍衛的外圈又被一羣身穿紅衣的武士圍了起來。緊接着一陣慘叫傳來,那些紅侍衛個個中箭而亡。那些紅衣武士除了手持長弓利箭外,個個背上均揹着一把大刀。
他的語氣很淡,但是話裡卻滿是殺氣。在舒欣的眼裡,他此時雖是一襲白衣長身玉立站在那裡,看起來卻滿是殺氣,一股王者之氣自他的胸間溢出,那是君臨天下的霸氣。
有的人身一生下就是王者,與他穿什麼衣服沒有半點關係。
舒欣微微的愣了一下,這樣子的玉修對她而言還是有幾分陌生。除了那一日被圍擊後,吩咐四大侍衛去處理事情時的殺機和霸氣外,她極少見到這
樣子的他。看到他這副模樣,她發現比起他平日裡的溫文爾雅的假像來,她更喜歡這副模樣的他。
男人嘛,還是要有些氣場。
而喬悠然再冷漠,再發怒,也沒有玉修這樣的氣勢。或許是他的那雙桃花眼讓人看了怎麼都覺得“霸”不起來。
玉修和喬悠然,實在是兩個極端的男子。
玉照的眼裡有些吃驚,他咬了咬牙道:“玉修,本宮還真是小看了你,沒料到馳名天下的紅衣軍居然是你的人!”他頓了頓又道:“或許本宮早應該想到,南方的暴亂是你一手掌控,那麼這些紅衣軍也定是你的人了。”
玉修輕哼一聲道:“只是你發現的太晚了一些,已沒有機會去後悔了。”
玉照輕哼一聲道:“是嗎?或許你的確如傳聞中的一般厲害,只是今日本宮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說罷,他的話音一落,一把將舒欣從他的身後抓了過來,利劍架上了她的脖子。
舒欣心裡大罵玉照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卻笑着道:“殿下,你這是爲何?”
玉照不理她,對玉修道:“玉修,你不是自詡爲情聖嗎?本宮倒想看看你到底有多愛這個醜八怪,是真的討厭她還是真的愛慘了她?是顧惜惜的魅力大還是這個醜八怪的魅力大!”
玉修見得玉照這樣的舉動,眸子一寒,冷冷的道:“你想做什麼?”
玉照冷冷的道:“你這麼聰明,早就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麼呢?又何必多此一問?”他的嘴角有一抹得意,看得玉修的眼眸,他便知道今日裡這個賭他是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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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玉修機關算盡,卻還是逃不過情關。
舒欣的眸光閃了閃,臉上帶着點點笑意,有些討好的道:“太子殿下不是要帶我進宮嗎?怎麼此時又將劍架在我的脖子上,太子殿下,刀劍無眼,還是小心些爲好。”說罷,她擡手欲將架在脖子上的長劍拔開。
玉照的眼裡滿是鄙夷,他冷哼一聲道:“你長成這副模樣,你以爲本宮真的會看上你嗎?要不是因爲玉修在乎你,母后又將乾坤簪給了你,顧惜惜將你帶進太子府的時候本宮就殺了你!”
舒欣的眼裡滿是不甘道:“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利用我!怎麼可能!”心裡卻在罵,真是一個變態,還真以爲全天下的女子都會喜歡上你。手中的毒粉扣得緊了些,她在計算要如何才能將玉照毒倒,又能順利的穿過玉照侍衛,安全的到達玉修的身側。
玉修聽得她的話語,心裡不禁有些好笑,若不是和她交了那麼多次手,若不是熟知她的心性,他也險些被她騙了。她的眼神將那些不甘和哀怨是表達的淋漓盡致,他也真是服了她了。他又想起兩人初識時,她將他騙得團團轉的事情,若不是那一次她醉酒,他只怕都不會發現。
玉照喝道:“你給本宮閉嘴,再多嘴,本宮現在就殺了你!”
舒欣卻放聲哭道:“你怎麼能這麼無情,你明明答應我讓封我做你的皇后的,現在玉修才一過來,你就要殺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一點氣魄都沒有,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在怕玉修吧!”
她的哭聲極大,玉照離她最近,耳膜都被她吵的有些疼。玉照怒道:“不要吵了!本宮又豈會怕他!”
舒欣又如何肯聽他的話,哭的更加厲害了,她一邊哭一邊抹眼淚道:“我纔沒有吵,你如果早些說你怕玉修,我那日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跟你入宮!你現在害得我在他的面前顏面盡失,再也得不到他的寵愛。而你卻只是在利用我,這個死沒良心的!”她這副模樣,與其說是哭,倒不如說是在吼。
玉修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實在是有些本事,她此時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像是深閨怨婦,只是他卻知道那只是表象,她在尋機會脫身。只是她的嗓門也太大了些,他離她那麼遠,他的耳朵都覺得有些刺耳。
玉修輕輕地對玄武道:“王妃在拖住太子,她一出手,你便尋個機會將她救出來。”
玄武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一個侍衛在玉修的耳畔說了幾句話,他不由得一怔,臉上的寒意也更重了些,今日的事實實在是越來越好玩了。今日的局面,或許是應了那句話,誰手上有兵,誰就是霸主,誰就是皇帝。
玉照被舒欣吵的不耐煩了,怒道:“你再哭一聲,本宮就劃花你的臉!”
舒欣哭聲更大了,簡直就是震耳欲聾,她一邊哭一邊道:“劃花就劃花,我本來長成這副模樣就不想活了,再醜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玉照不由得一愣,普天之下的女子都是愛美的,而他顯然忘了,她本來就醜到極致,再醜一點也無妨。但是他卻也知道,他若是真的傷了她的話,他更再沒有資本去和玉修談判了。
他怒極,伸手便將她身上的穴道點住,耳朵邊終於清靜了,他冷冷的對玉修道:“你若真的想救她,便拿詔書來換她!”
舒欣心裡氣急,她的毒粉眼見就要灑出去了,卻被玉照點住了穴道,現在她的手中滿是毒粉,灑不出去,也便救不了她自己了。
她咬了咬脣,只覺得氣悶異常,在尋思想如何才能讓自己脫身。正在此時,一陣風吹了過來,她的心裡頓時一喜,她就算是脫不了身,殺不了玉照,也至少要送一份“大禮”給他。
玉修冷冷的道:“詔書?什麼詔書?”
玉照瞪着他道:“你不用再在我的面前裝糊塗了,父皇已經下詔書傳位於你,他昨晚上已命于飛燕將詔書給了你。你此時若要保命的話,便將詔書給我!”他被舒欣吵的心緒不寧,再沒心情自稱本宮了,直接稱自己爲“我”了。
玉修淡淡的道:“本王還以爲你會用舒欣來換你的命,卻沒料到你卻是她的命來換詔書。玉照,本王見你只怕是被皇位迷昏的頭,皇位再重要,只怕也沒有你的命重要吧!”
玉照冷哼一聲道:“玉修,你莫不是怕了,方纔你身邊的侍衛想必也對你說了,喬悠然已經帶着兵馬過來了。此時只怕已到皇城外,他的人馬只要一到,你便只有死路一條。”說話間,太子府外又響起了馬蹄聲。
玉修的臉色變了變。
玉照又道:“本王數三聲,你若是不將詔書給我,我現在就殺了這個醜八怪!”說罷,長劍往舒欣的脖子上輕輕劃了一道,鮮血自她的脖頸間流了下來。
舒欣惡狠狠地看着玉照,此時的她恨不得將玉照撕成碎片,她雖然不在意她的容顏,但是卻極喜歡她的脖子,她一向認爲她的脖子光潔微長,讓她的氣質增添了不少。而此時這一劍,鬼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
玉修的眸光如刀,他知道此時他若是將詔書給了玉照,那麼他便再次失去當皇帝的機會,喬悠然的兵馬他並不畏懼,只要他有詔書在手,依喬悠然的性情,是不敢把他怎麼要樣的。
而他若是不將詔書給玉照的話,依玉照的性情,只怕真的會殺了舒欣,而他只要一殺了舒欣,喬悠然一趕到,則必然也會殺了玉照,他還能做皇帝。
而他的手中若是一失去詔書,玉照必會殺了他以除後患。
他狹長的眼眸裡光芒灼灼,青龍在旁見得他的神色,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跟在玉修的身側已久,已經明白了玉修想要做什麼了。他的心裡不禁有幾分後悔,他故意讓舒欣被玉照抓走,原是想斷了玉修對舒欣的感情,可是他的那個做法,卻有些弄巧成拙,反而害了玉修,幫了玉照。
又或許真的如玉照所言,他們的王爺實在是情聖,五年前因爲顧惜惜失了太子之位,五年後又因爲舒欣而要失了皇位。他本想阻止玉修的做法,卻也知道玉修下了決定的事情再無法改變,更何況他還答應玉修要幫他救回舒欣。
舒欣想起她和玉修相識以來,她給他添了不知道多少麻煩,讓他的顏面掃地。她一直以來都認爲他之所以如此容忍她,無非是因爲她是舒相的女兒,他無非是想借助舒相的權勢,順利的奪得皇位。
可是聰明如她,此時也知道玉修已經拿到了皇帝的傳位詔書,就表示玉修的皇位已經握在手中了,而她也便失去了利用價值。她心裡不禁有些嘲笑玉照,抓住她又有什麼用,玉修又豈會受他的威脅?她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玉修若是將詔書給了玉照,那就是表示他也將皇位拱手讓給了他,皇位讓出也就罷了,依玉照的性情,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是會要了玉修的命的!如此一權衡,就算玉修真的愛她愛到骨子裡也只會不會將詔書給玉照,更何況他們之間本沒有太多的感情,縱然玉修口口聲聲說愛她,她也不太相信。
皇位和命說什麼也比她的那條命要值錢的多!她的心裡不由得一陣闇然。她若是不那麼謹慎的話,她早早的將毒粉甩出去的話,或許已制住了玉照,贏得了脫身的機會。只是她此時穴道被點,根本就沒有動手的機會。雖然風已經將她手上的毒粉吹到了玉照的身上,可是隔了衣裳,這一時半會還不會起作用。
難道她今日裡就要死在這裡嗎?身後震天響的馬蹄聲傳來,她知道那馬蹄聲是喬悠然帶着兵馬到來了。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知道此時已到了最後絕斷的時候了,她替自己默哀着。
她的人生是就此走到了盡頭,還是別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