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軒在馬上聽得女子的聲音,不由得微微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巨大的物體便從天而降,他條件反射的伸手將她接住。饒是如此,他身下的白馬還是一驚,在街道上飛奔了起來。他不由得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些。
田紫睜大一雙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兩人四目相對。她不由得又呆了呆,這個男子長相極其斯文,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微微有些小的鼻子,薄脣,皮膚白白淨淨,看起來弱不禁風,可是他方纔接住她的這一個舉動,又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子身懷武功。
楚逸軒上下將她打量一遍後道:“別人說天上掉下來的都是仙女,可是我怎麼這麼倒黴,天上居然掉下個醜八怪來!”
田紫原本還在想,這地方是不是盛產美男,怎麼見到一個都長的如此的好看,只是眼前的這個男子遠沒有昨日裡見到的那個眉梢有紅痣的好看。而他說的話她就極不愛聽了,她冷冷一哼道:“你纔是醜八怪!”
楚逸軒微微皺眉道:“說你是醜八怪那是擡舉你,如果你不是大清早從天上掉下來,我只怕會把你當成母夜叉!”
田紫怒道:“你見過這麼漂亮的夜叉嗎?我若是夜叉,你只蛋白質是鍾馗!”她此時才發現,天際已經有些發白,天已亮了。
楚逸軒奇道:“誰是鍾馗!”漂亮的夜叉?夜叉再漂亮還是夜叉。
田紫一字一句道:“鍾馗是你爺爺!”
楚逸軒的眉頭皺着更緊了些道:“我姓楚,他姓鍾,又怎麼可以是我爺爺?”
田紫不禁有些無語,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缺根筋的男人,當下冷哼一聲道:“那是因爲你奶奶改嫁了!”如此拐彎不着痕跡的罵人或許普天之下也只有田紫一人。
楚逸軒的賀眼瞪的更大了一些,吃驚的看着田紫道:“你怎麼知道我奶奶改過嫁?”
這次輪到田紫一怔了,看來她是遇上白癡了,有句話說的好,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還有可能是唐僧,如果不是看在他長的帥的份上,她估計得叫他大師了。
楚逸軒見她不語,又問道:“夜叉怎麼能從天上掉下來?”
田紫再次怒道:“都說了,我不是夜叉!”她見他滿臉遲疑的模樣,又接着道:“我如果是夜叉的話,聽你說這麼一大堆的廢話,我就一口吃掉你了!”
楚逸軒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只是你怎麼知道我奶奶改過嫁!”
田紫再次無語,眼睛轉了轉道:“因爲我是天上的仙女,和人打架時不小心被人從天上踢了下來,所以我隨便一算便能算出來。”
楚逸軒將信將疑的問道:“神仙在天上也會打架?”
田紫發現她真的遇上唐僧了,簡直就是一個好奇寶寶,她淡淡的道:“和尚也一樣會打架,神仙當然也會打架?”
楚逸軒又問道:“和尚和神仙又有什麼關係?”
“和尚修成正果就能成仙。”
“那你爲什麼要和別人打架?”
“因爲和我打架的人是壞人!”
“不對,你是神仙,和你打架的不是壞人,而是壞神仙。”
“……”
“你怎麼一大早不睡覺,就和神仙打架?”
“……”
“對哦,神仙不睡覺的。”
楚逸軒還在那裡碎碎念,田紫此刻終是知道孫悟空的無奈了,她伸手捂住了耳朵,爲什麼她來到古代就不能碰上稍微正常一點的人?
於是,一匹白馬帶在一男一女在清早的在雲城的街道上跑來跑去,馬背上的兩人在討論着神仙與夜叉的話題。
一刻鐘後,楚逸軒還在念叨,田紫忍無可忍,擡腳便往他的臉上踢去,他一時不備,被她踢了個正着,身子朝後一傾,剛好此時,街邊一戶人家裡辦喜事,一大早就在放鞭炮,白馬一驚,身體猛的一彈,便將楚逸軒從馬背上抖了下去。
楚逸軒被摔倒在地,從地上爬起來大驚道:“我的馬!”
田紫一驚,也不管楚逸軒到底怎麼樣了,死死的抱着馬背,纔沒有被抖掉下去。風在耳邊呼呼的吹着,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直到此時,她才驚學她並不會騎馬!
雖然此時馬已經穩定了情緒,沒有再顛簸,但是她卻發現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她不知道讓馬怎麼停下來!她伏在馬背上不敢亂動,卻只有在心裡期盼,馬兒快些停下來!
而那匹馬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穿過雲城,往城外跑去,她在心裡大驚,卻又無可奈何,到得最後,索性任由那白馬到處亂跑,如此跑了約一個時辰,白馬終是在一個湖泊前停了下來。
田紫終於鬆了一口氣,此時太陽已經日上三竿了,明晃晃的陽光照在湖面上蕩起點點金光,如一湖金水,明媚而多情。
她從馬背上翻下來,覺得又餓又渴,才驚覺自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她伸手去懷裡掏銀票,這一掏又掏了個空,她不由得大怒,看來那個壞女人昨天搜她的身了。
她又覺得沮喪異常,她怎麼那麼倒黴啊!原本還在慶幸她穿越對了地方,誰知道一出來就倒黴不斷,看來她實在應該在駙馬府裡好好的呆着。最最重要的是她還把那個帥哥給她的銀子全弄丟了!她有些欲哭無淚,她唯一的那根金簪也不知去向,這真是全天下最大的悲劇!
她要怎麼回飛雁城?怎麼回駙馬府?
旁邊馬兒吃草的聲音又讓她的精神好了一些,有這一匹馬在,或許回去還有一線生機!
一念及此,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這個世上實在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天總無絕人之路!她走到水邊對着自己笑了笑,大聲道 :“我很好,一切都會很好!”
只是當她看清水中自己的倒影的時候,她頓時發現那個“唐僧說的一點都不爲過,她的模樣的確是和夜叉有的一拼。兩隻眼成了熊貓眼,半邊臉腫的高高的,頭髮亂的你雞窩,身上衣衫又破又爛,整個樣子就是慘不忍睹!”
她在嘴裡輕聲的唸叨着,把那個女子的祖宗十八代再次問候一遍,再將她所有知道的罵人的話再罵了一遍,這才覺得解氣了些。
她只覺得口渴的厲害,當下也不管那湖水髒不髒,掬起一捧便往嘴裡灌去,湖水清涼至極,她只覺得舒服的很,再掬了一捧水洗起臉來。
水如絲一般劃過她有些腫的臉頰,她再看了看她的手,上面也滿是青青紫紫,心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再將袖子挽起來,也清洗起來。
再將滿頭的秀髮也拆了下來,上面髒的很,她便自顧自的洗了起來。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悠揚至極的笛聲,她敢發誓,這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曲子,那笛子輕柔而纏綿,似在訴說着無盡的情思,卻又有一抹淡淡的傷感和無奈,她的心不由得柔軟了起來。
她聽得出來,吹笛子的人一定受過情傷,而且之前對他愛的那個人還愛的熾烈無比,可是她仔細的聽了聽,曲子裡雖然滿是相思,卻沒有一點點的怨恨,相反,還有一抹關切。如果吹笛子的人失戀的話,還能有這樣的胸襟,那實在是難能可貴。
她喜歡這首曲子,不是一般的喜歡,是發自內心發自骨髓的喜歡。也對吹笛子的人甚是好奇,當下將秀髮隨意的披在腦後,牽過那匹白馬,緩緩向笛聲處走去。
笛聲悠悠,還在吹奏,只是卻換了一種曲風,曲調轉長,悠揚而悅耳,讓她不由得想起小時候那些歡快的時光,捉蟬捕蝶,快樂至極。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這個人一定有着赤子一般的情懷,心胸也極爲寬大。
只是不知道這吹笛子的人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的話,她一定要和她結爲姐妹,如果是男子的話,她就一定要想辦法嫁給他!
當這個念頭冒出腦海的時候,她不由得問自己,如果她嫁給這吹笛子之人了,昨日見到的那個帥哥怎麼辦?
田紫撇了撇嘴,帥哥長的再帥又不能當飯吃,更何況昨日裡還將她獨自拋在妓院裡了,還是心境高潔一點的男子比較好,很多時候不用言語,一首曲子便能將所有的心事全部訴說出來。
人嘴巴可以騙人,但是音樂騙不了人!
笛音越來越近,站在她的地方,已經可心看到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拿着一根如同白玉一般的笛子在吹奏着,他半坐在湖邊,身周水氣縈繞,讓她有些看不真切。
她見得那個背影,心裡不禁一喜,看到那男子的背影,挺拔而堅韌,她喜歡這樣的背影。
而這個時候,曲調又一轉,這一次曲子裡再沒有任何的情思,有的只是一片澄澈,一如這晴天碧水,乾淨而透明,清朗而潤澤,她愛極了這種感覺。
這般丰神潤朗的曲子,實在是吸取了天氣的精華,澄淨的胸懷,卻又有一抹淡淡的空洞,她聽出來了,他縱然有極寬廣的胸懷,有着極高雅的氣節,可是心裡卻是一片寂寞,她的心不由得微微泛起一陣疼惜,多好的一個人啊,她怎麼能讓他寂寞呢?
她輕輕的走到他的身後,那男子似是感應到有人到來一般,笛音嘎然而止,他回過頭來,她的眼睛不由得瞪得極大,是他!就是昨日裡她見到的那個帥的沒天理的男子!
田紫只覺得她的心狂烈的跳動了起來,臉上也滿是笑容,只是她笑的太厲害了,扯動了她的嘴角,痛得她不由得抽了一口氣。
只是縱然痛的厲害,也抑止不住她心中的狂喜,美男,她所欲也,有內涵的美男,更是她所欲!她不由得在心裡感謝上蒼對她不薄,讓她和這樣一個美男相遇,最重要的是,這個美男還有着如此高潔的情懷!
她又忍不住爲他心疼,他以前只怕是受過不少的苦,愛的那麼深,要放上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喬悠然回頭腦見是她,眸子裡不由得升起一股煩悶,她還真是陰魂不散,這樣都能找過來!再見得她眸子裡的情緒,先是驚訝,再是有些花癡般的狂喜,緊接着又滿是憐惜。他不由得一怔,在他的記憶之中,玉媚是帶着些許霸道和任性的,平日裡兩人說話也說不到十句,用相敬如賓來形容最爲洽當。
可是此刻眼前的她眼眸裡的表情卻是那麼的豐富,再沒有一點點霸道和任性,而她的一張臉也被人打的又青又紫,難看至極。
他淺淺的道:“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田紫撇了撇嘴道:“你昨天離開後,我被那個女人打的!”一說起這件事,她的心頭又冒出幾分火氣。她實在是倒黴透頂,只是當她一想到如果不是那個女子將她關起來,她不從窗戶跳下來,不掉在這匹白馬之上,又哪裡能遇得上他?她的心裡又覺得舒服了一些。
她就說嘛,他們的是有緣的!有緣的人怎麼樣都能遇上!
喬悠然微微一怔,若是往日,玉媚被人如此修理,只怕是要將那家妓院移爲平地了,可是此刻的她看起來卻有幾分淡然。他淡淡的道:“你怎麼還不回去?”
田紫嘟着嘴巴在他的面前坐下來道:“我的銀子被那個女人全搶去了,現在又一文都沒有了!”說罷,她又扭過頭睜大一雙熊貓眼看着他道:“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欠你的銀子會全部還給你的!”
喬悠然再次一怔,淡淡的道:“我說過銀子不用還了。”
田紫眼睛微微一眯道:“好吧,我不還你銀子了,不過送佛送到西,你再借我一點銀子吧,我肚子好餓,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了!”
如此直白的話,讓喬悠然有些吃驚,在他的印象中,玉媚平日裡嬌縱歸嬌縱,但是在他的面前還是極講究形象的,有一日她的臉被蚊子咬了一個包,她都不願讓他看到,可是此時的她卻好似一點查覺都沒有,那滿頭烏黑的秀髮還在滴着水珠,一雙烏溜溜的眸子此刻正無邪的看着他,他突然覺得對她有些虧欠。
他迫於權勢娶了她,卻從沒給過她一點溫存,雖然以前對她還有着點點恨意,可是當他將她和舒欣之間的事情參透時,又覺得她其實也並不可恨,她也只是一個被情所困的人罷了。
他沒有說話,卻又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遞給她道:“不用還!”
田紫一看那疊銀票,眼睛又亮了一些,那銀票雖然沒有昨日的多,但是也有兩千多兩,她忍不住問道:“你很錢嗎?”
喬悠然微微一愣,很奇怪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卻還是淡淡的答道:“還好。”
田紫見了他兩次,他的臉上都從未笑過,一直都是一臉的淡漠,對她也是不冷不熱,她又問道:“你的心情不好嗎?”
喬悠然淡淡的看着她道:“還好!”
田紫嘟了嘟嘴道:“以前我都是曾對我說過,一般人說還好的意思就是不怎麼好。你分明還沒有忘記的舊愛,可是卻又將她放下來了,而且心裡一點恨都沒有,只是心裡再沒有恨,但總是會有些痛的吧!”
喬悠然的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你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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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紫朝他可愛的笑了笑,只是她那一雙熊貓眼,怎麼笑都可愛不起來,她又接着道:“我是想問你成親了沒有?”後面一句是,如果你還沒有成親,我便嫁給你。只是此刻她的心裡終是有些忐忑,女孩子的嬌羞又升了起來,問的話也便只有半句了。
喬悠然滿臉古怪的看着她,她這是怎麼呢?居然問他這麼奇怪的問題,他欲從她的臉上找出一些端倪,只是她的臉上滿是青紫,什麼都看不出來,他淡淡的道:“當然成親了,難道你忘了嗎?”
田紫的心裡是難掩的失落,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居然都成親了!她猛然想起他曲子裡的傷感,又忍不住問道:“你的妻子不是你愛的人吧?”
喬悠然的眼裡滿是揶揄,她明明知道他根本就不愛她,還在他的面前問這個問題,是想讓她自己難堪嗎?他淡淡的道:“這件事情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田紫微微一呆,雖然沒有弄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卻還是聽出來了他根本就不愛他的妻子,如果說方纔她聽說他娶親的事情讓她難過的話,那麼這句話卻又讓她興奮不已。他不愛他的妻子,那說表示她有的是機會了,最最重要的是她用不着棒打鴛鴦!
田紫笑眯眯的對他道:“那再好不過了!”後面還有一句“那你就可以娶我了”卻沒有說出口,而喬悠然的臉上此刻已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