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瞞天機

第212章 瞞天機

江修齊穿過虛合迴廊大陣後,臉色瞬間變的凝重。

他內心其實很清楚,此番南疆六大金丹修士邀請自己過去,只是一場試探。

若是自己的態度稍有軟弱,整個雲中郡怕是頃刻間就會被他們瓜分。

然眼下六人雖然各懷鬼胎,暫時被自己嚇住。

但這並不代表雲中郡就能安然無恙。

眸中閃過思索之色,江修齊當即身化流光朝着雲水城的方向飛去。

雲水城的護陣修士恭敬將其引到宅院。

沈崇明與沈崇玄兄弟二人恭敬迎到宅院門口。

“拜見老前輩。”

兄弟二人拱手行禮。

江修齊頷首之後環顧四周,似乎在疑惑沈家其他人都去哪了?

沈崇明見此連忙拱手解釋道:“前輩見諒,如今南疆之敵如懸頸之劍,家中長輩都已緊急閉關提升實力。”

“三嬸剛臨盆月餘,三叔這段時間也一直在陪她。”

江修齊聞言,神色有些恍然,隨之淡笑。

“老朽倒是忘了,算着時日,他們的孩子確實也該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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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崇明再次拱手:“前輩裡面請。”

兄弟二人恭敬引領着江修齊來到院中廂房。

三人落座,有僕人端來上好的靈茶。

江修齊輕輕抿了一口開口道:“老朽剛從南疆回來。”

聞得此言,沈崇明端起的茶盞微微一頓,隨之便又放了下來,有些急切問道:“前輩去南疆所爲何事?”

“那些南疆的修士接下來打算如何?”

南疆的實力太強了,入侵距今短短半年時間,光是明面上出現的金丹境修士就有十數人。

暘淖之地這邊,明面上的金丹修士是三人。

但實際上卻僅有江修齊自己。

至於另外兩個則還是要感謝天狐妖王傳出去的消息。

“唉!”

提及此事,江修齊也是倍感無奈。

本以爲成就金丹大道,便是能夠掙脫世間束縛與枷鎖,逍遙快活一些。

不曾想卻是遇到了這檔子事。

其實按照他的本意,也曾想過勸說沈家放棄暘淖之地的基業,跟隨落霞山前往儋州。

可轉念一想,這些南疆修士的胃口可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

一旦完全在暘淖之地站穩了腳,下一步便是要入侵儋州。

岐山山脈是從暘淖之地進入儋州的第一站。

成爲金丹仙宗之後,落霞山已經將整個岐山山脈視爲自家的禁臠,即便是現在還未出手。

未來也必定會慢慢蠶食掌控整個岐山山脈。

這暘淖之地若是讓了,未來南疆修士殺入儋州難道還要再讓?

正是有着這番顧慮,江修齊便是決定先死守雲中,與這些南疆修士周旋着。

“他們還是在覬覦雲中之地。”

江修齊再次抿了一口茶水沉聲道:“此番有六個勢力對老朽進行了威逼利誘。”

“但幸好那六人也並非全然一心,各個心懷鬼胎,方纔被老朽嚇住。”

“但……”

輕輕摩挲着手中的茶盞,江修齊眸光深然,聲色凝重道:“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其話音剛落,廂房之外便是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沈崇玄看了一眼兄長,起身朝着江修齊拱了拱手,便打開了房門。

廂房門外,一名沈家修士恭敬捧着獸皮卷軸開口道:“公子,南疆派人送來的。”

南疆?

沈崇玄接過那捲軸,頷首道:“先下去吧。”

房門關上之後,他握着卷軸來到沈崇明跟前開口:“大哥。”

沈崇明接過卷軸正待打開,心頭忽地閃過一道警示。

雷修對於危險的預知能力十分敏銳,他能夠感受到手中的卷軸中蘊含着一絲極爲隱晦、強悍的力量!

“前輩。”

沒有貿然將那捲軸打開,沈崇明面色凝重的看向江修齊。

江修齊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輕招手。

那捲軸便是飄然落入手中,感受到卷軸內隱藏的力量,他忍不住嗤笑道:“金丹法旨,好陰險的手段。”

“是那惠宏小禿驢的手段,這是一種試探。”

說話間,其手中澎湃的靈力流轉,慢慢侵入那捲軸之中。

另一隻手則是捏動法訣,眨眼間又在獸皮卷軸表面附上一層陣紋,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隔離陣法。

片刻,那捲軸上忽地爆發出一道金芒,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好了,打開看看吧。”

與此同時,遠在南疆蒼茫大山上空的六人中,那光頭孩童突然咧嘴一笑。

“那雲水城內還真有金丹境的修士,本座的因果牽絲術都沒能捕捉到任何的氣息……”

“還真是一個狡猾謹慎的老怪物。”

聞得此言,天狐妖王冷哼道:“惠宏道友是信不過妾身嗎?”

“若非有那狡猾的老東西在,妾身當時早就將那雲水城收割完了。”

光頭孩童臉上露出一絲天真無邪的笑容。

“確定了總是好的。”

“現在就看他們如何決斷了……”

……

廂房內,沈崇明小心翼翼打開了獸皮卷軸,上面閃過一道光暈,一個個金色的文字倏然顯現。

其觀看一番後,那捲軸便是化作片片飛灰,慢慢消散在天地之間。

“卷軸上所言何事?”

見沈崇明臉色不好看,江修齊開口問道。

沈崇明微微拱手答道:“對方提出,吾等與南疆的金丹修士接下來都不出手。”

“只以金丹之下的修士在暘淖之地角逐,生死輸贏皆聽天命。”

聞得此言,江修齊眸光深沉。

“老朽就知道那幾人不會善罷甘休,此舉當是要以蠶食之策,慢慢耗盡落霞山與沈家的有生力量。”

“他們幾人不把手下修士當回事,落霞山的弟子與沈家族人卻是要爲此陪葬……”

沈崇明面色深沉,隱隱有着一絲狠厲。

他知道這所謂的“角逐”自然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

以南疆修士的兇殘,未來的暘淖之地將會變成一座真正的煉獄。

然這個時候的沈家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南疆入侵已然成爲大勢。

莫說沈家現在沒有金丹境的強者坐鎮,就是真的有兩名金丹境的強者,便也抵擋不了這大勢。

江修齊沉思片刻道:

“南疆此舉是想以整個暘淖之地爲牧場,把暘淖之地的黎庶和修士當成牲畜,打算長期豢養放牧。”

“放牧?”沈崇明忽地冷笑:“他們若是真這樣做,倒不算壞事。”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江修齊,眸光迥然道:“晚輩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於我沈家來說,自仙宗降臨至今不過短短七十載,如今最缺的便是時間。”

“落霞山亦是如此。”

“前輩成就金丹大道,落霞山剛成金丹仙宗,還需大量的時間補充積攢底蘊。”

“他們打算放牧,想要長期收割吾等,殊不知此舉便是給了我們充足的時間發展。”

“晚輩反而覺得這是好事。”

江修齊聞言,心中有些驚訝。

南疆給的壓力,讓他這個活了幾百年的金丹修士都感到頭大。

本以爲沈崇明這個毛頭小子會更加恍然無措。

不曾想其竟然能夠如此冷靜,且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自是要等日後有了實力,好好與那些南疆勢力鬥上一鬥的意思。

瞥見沈崇明深邃的雙眸,江修齊頗爲感慨。

這沈家當真是氣運如虹,一代又一代的族人,出現的皆是梟雄人物。

落霞山最初接觸沈家時,這沈家還是沈元在當家做主。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地主,硬是憑藉左右逢源,斡旋在各大仙宗之間,夾縫求生之餘,還慢慢積攢了一定的實力。

之後便是上一任家主沈文煋。

延續了其父左右逢源的理念,卻又不向之前那般委曲求全,想盡一切辦法嘗試着將沈家拉到與各大仙宗平起平坐的位置。

如今輪到眼前這個小傢伙當家做主了。

江修齊忽地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絲野心,看到了狼性。

時間……

若是真能給沈家百餘年的時間,這個小小的世家還真有可能成爲一條潛淵之龍,如遇風雲潮涌,便可直衝九霄。

秋靈這丫頭的眼光不錯啊……

“前輩?”

但見江修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沈崇明還以爲自己說錯了話。

便是恭敬拱手道:“前輩是不是覺得晚輩有些不自量力了?”

江修齊含笑搖了搖頭。

“吾輩修士便是需要這種不自量力。”

“你既覺得此爲機遇,那便給那些老怪物回個信吧,免得遲則生變。”

“不過……此番約定一無誓言,二無威懾,自是不能全信。”

“你要時刻保持警惕,以免遭了那些老怪物的算計。”

沈崇明頷首時,卻又有些犯難了。

對方送來的卷軸其實是一份金丹法旨,沈家若是以普通的書信回覆,弱了氣勢不說,會不會讓人懷疑?

然金丹法旨上蘊含着修士的氣息,江修齊剛去過南疆,他的氣息那幾名南疆金丹修士當都很清楚,也不能讓其代爲回信。

一番思索之後,他便只能先看看是否要跑一趟儋州,請大姨黃靈珊代爲擬一份法旨。

“那南疆修士既然給雲水城送來了法旨,雲中那邊應該還有一封。”

“老朽此番得先回去看看了。”

江修齊緩緩站起身開口。

廂房內,沈崇明兄弟二人也連忙起身將其送到院門之外。

但見其身形消失在大陣之外,兄弟二人轉身朝院中走去時,忽然發現爺爺沈元正慢悠悠的自後院走來。

“方纔來的是江老前輩?”

見到兄弟二人,沈元負手開口。

沈崇明微微拱手道:“正是老前輩。”

沈元點了點頭,略微思忖後開口道:“值此生死攸關之際,若有拿不定的事情倒是可以與老夫說說。”

聞得此言,沈崇明先是一愣,隨之臉上便浮現出一抹笑意。

沒什麼大事不去打擾父輩已經成爲沈家家主默認的規矩。

此次明知爺爺剛出關,他也沒讓人去通知,便是因爲這個原因。

但現在沈元主動開口了,沈崇明自是十分高興。

畢竟這段時間關於南疆的事情已經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了。

“孫兒正好有件事要和爺爺說。”

沈崇明微微拱手,隨之便是將南疆送來金丹法旨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孫兒想去一趟儋州,請靈珊劍仙前輩代爲擬一份法旨,如此纔不會引起南疆的懷疑。”

金丹法旨?

沈元略微思忖後笑道:“此事倒是不必這麼麻煩。”

“你且隨老夫到黑水閣去。”

祖孫三人直接來到黑水閣二樓。

“你二人在門口守着。”沈元推開房門後吩咐道。

兄弟兩人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多問,直接在二樓門口恭敬守護着。

關上房門,沈元盤膝坐在蒲團上,神識慢慢沉入識海之中。

看了一眼那緩慢旋轉的紅白兩色漩渦,其略微猶豫了一下後,便將神識都灌注了進去。

下一刻,他的神識便迅速拔高,直衝天際!

如同靈魂出竅一般,俯瞰一番整座雲水城,沈元意念微動,便是直接朝着蒼茫隱龍山的正南方向飛去!

神識越過寬廣的淶水河,飛過茂密的叢林,很快就出現在虛合迴廊大陣的天幕跟前。

但見那天幕上出現的巨大缺口,沈元略微猶豫,便是操縱神識直接越過那缺口,出現在南疆之地。

虛合迴廊大陣的這一側,蠻荒大山的上空,鳧山國主烏氏傀等六人依舊在雲端矗立着。

忽地,六人面前的虛空便是突然出現一個詭異的漩渦。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距離漩渦最近的天狐妖王毛髮乍起,身形一閃,慌忙躲開!

餘下幾人也瞬間神情緊繃,運轉了自身的靈力,準備出手。

“諸位南疆的道友莫要緊張。”

沈元心中微微一驚,生怕幾人真的出手了,自己這僅有胎息初期的神識根本抵擋不住。

只能強裝鎮定開口。

“是你!?”

天狐妖王躲開之後,凝望着虛空中的紅白兩色漩渦疑惑開口。

“天狐道友認識此人?”

鳧山國主烏氏傀皺眉開口。

他能夠感覺這突兀出現的漩渦很怪異,氣息明明不是很強,但卻有着一股極爲精純凝練的金丹境修士氣息。

而且……

此人好像修的挺雜,有體修的血氣,甚至還能感受到一絲劍修的劍意……

天狐妖王也是神色古怪的看向那漩渦。

當初在雲水城上空,這漩渦也是這般忽然出現在她身旁,毫無徵兆。

“這便是雲水城那位道友的手段。”

天狐妖王開口,也算是給衆人介紹了沈元的身份。

沈元趁勢開口。

“諸位的提議本座答應了。”

“希望諸位能自持強者的臉面,不要在背後做一些上不得檯面的算計。”

不緊不慢的說完這兩句話,沈元便是操縱着那紅白兩色漩渦慢慢消散。

確定周圍恢復正常之後,那雲端的光頭孩童臉上露出一副與其身軀極爲不符的深沉和狡詐。

“此人竟還是一個修煉大衍之道的高手……”

“我也感受到他還兼修了體修與劍道。”

鳧山國主烏氏傀當即附和道。

聞聽此言,餘下幾人全都面面相覷。

身爲金丹境修士,他們都清楚,各種修行體系之間雖然沒有太大的衝突,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古往今來,多少天資卓絕的天才,窮極一生只修一道,都不見得能夠有多大的成就。

方纔那人以玄門仙道成就金丹,還兼修了煉體和劍修,甚至還鑽研大衍之道!

這種人,要麼是對自己的天賦有着絕對的自信,要麼便是有其他的機緣,亦或者……搏殺了一些大衍之道和劍道的金丹修士,吞噬了他們畢生的道行!

想到這,幾人心中都有些不寒而慄!

他們雖然將黎庶當血食,以修士煉人丹,毫無顧忌的吞噬。

但至今卻無一人搏殺過同境界的金丹強者,吞噬過修士的金丹。

方纔那人身上各種修行體系的氣息若是真的,那便證明對方至少吞噬了不止一顆修士的金丹。

這纔是真的狠人啊!

“罷了,事已至此,諸位都回去準備吧。”

鳧山國主烏氏傀悠悠嘆了口氣開口。

他現在倒是有些慶幸當初與甌常以及天狐妖王抵達暘淖之地時,他沒有選擇天狐妖王的方向。

如若不然,自己可不見得能像天狐妖王那般,忍住不出手。

幾人默不作聲,身形皆是慢慢自雲端消散。

……

黑水閣。

沈元自是不知道那南疆幾人會腦補這麼多。

其神識之中之所以蘊含着大衍之道、劍道、體修等氣息,只是因爲突破胎息之後,他便將沈文安與沈文煋突破胎息時反饋的感悟都吸收了。

如今的白玉龜甲上,唯獨剩下沈崇明突破時反饋過來的一道電芒。

他也曾嘗試過吸收,但那電芒卻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排斥他的神識。

嘗試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後,便是任由它浮在白玉龜甲上。

呼——

神識迴歸,沈元長舒了一口氣睜開眼。

其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眸中卻閃過一道喜色。

上一次以練氣九層的境界強行催動白玉龜甲,模仿白澤的氣息,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此番以內五行仙基成就胎息,在此嘗試引動紅白兩色漩渦,模仿白澤的氣息卻只是消耗了他大量的神魂之力,並未折損壽元。

這已經是可以接受的代價了。 略微調息了一番,穩定自身氣息之後,他便衝着房門處開口道:“進來吧。”

門外的沈崇明與沈崇玄聽到聲音,便推門走了進來。

“爺爺,您沒事吧?”

但見沈元臉色有些蒼白,沈崇玄關切道。

沈元微微搖頭,眸光看向沈崇明。

“南疆那邊爺爺已經處理妥當。”

“接下來沈家的生死便是要看你們這些小輩了。”

略微沉吟之後,他又語重心長道:“爺爺知道你處事剛硬,不喜虛與委蛇。”

“然虛與委蛇也是一種智慧。”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若能不戰,亦或者借他人之手消滅敵人,遠比讓族人以命相搏更好。”

“你可懂得?”

沈崇明將這些話在心中默唸了一番,思忖之後點了點頭。

“孫兒謹記爺爺教誨。”

沈元頷首之後又看向沈崇玄道:“你心思細膩,當要多輔助你大哥,爲其出謀劃策。”

“沈家能否渡過此次難關,絕非僅靠一人能力挽狂瀾。”

沈崇玄恭敬拱手:“孫兒明白。”

“好了,去吧。”

沈元揮了揮手。

兄弟二人當即拱手離開了黑水閣。

……

南疆肆虐,暘淖之地近三分之二的人口被擄走,各方城池與村落,十室九空。

倒是爲那些平日裡遭受黎庶捕殺豢養的野獸家畜所霸佔,成了樂園。

田間荒蕪,野草旺盛。

兩名修士御風而過,手中捧着碩大的輿圖,不知在標記着什麼。

“哥,不能再往前了。”

“父親交代,只需查明滎陽城外百里的靈田位置,再遠的話,我們也照顧不來。”

荒涼破敗的村落上空,兩道身影相繼趕來,落在後面那白裙粉嫩的少女忽地喊了一聲。

前方揹着大刀的紫袍青年手中指訣迅速一變,停在空中。

其眸光遙望更遠的方向有些嘆息道:

“只有七塊靈田。”

“我聽說安陽那邊,趙家這幾天在潁川汾城與安陽城交界的地方找到了十一塊靈田,還有一座紫雲石礦脈。”

“河間王家,春桂柳家的收穫也都比咱們多。”

自空中落到地面上,那紫袍青年憤恨點出一道靈力,將遠處一隻正在啃食腐肉的野狗炸成肉泥。

白裙少女落在其身側,看到那野狗的慘狀,秀眉微蹙道:“哥,大哥一直讓你收斂一點殺性,你怎麼就不聽呢?”

紫袍青年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不滿冷哼道:

“殺性?”

“如今天下大亂,幾大附屬家族急於立功,都在蠢蠢欲動。”

“我劉家要想坐穩這大宗之位,便不能太過保守。”

“他劉文志廢物,還要爲兄也像他一樣?”

聞得此言,白裙少女臉色微微一變,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圍,低聲勸慰:“哥哥慎言!”

“大哥是嫡長子,也是未來的家主。”

“今日這番話若是傳到他或父親耳中,你我兄妹莫說爲阿孃爭回名分,怕是難逃家法處置!”

紫袍青年臉上閃過一道憤恨,握了握拳頭道:“我劉慶峰論修行天賦,論智謀,哪一點不比他強?”

“就因爲他是嫡出,這劉家的家主之位就合該他來坐?”

“一個軟蛋,若是讓他掌控劉家,這大宗之位早晚不保!”

“哥……”

白裙少女正待開口勸說,眸光一瞥,瞬間有些駭然的看向遠處村莊的屋脊上!

那裡不知何時竟出現一頭體型巨大的墨綠色螳螂妖獸!

劉依然當即抽出了手中的長劍,渾身靈力涌動,怵然看着那妖獸。

但見妹妹如此,那劉慶峰也是緩緩抽出背後的大刀,猛然轉過身看向遠處。

“是一頭至少練氣六層的妖獸!”

感受到那螳螂妖身上略帶壓迫的氣息,劉慶峰神色有些凝重。

其與妹妹的修爲都只是練氣四層。

觀這螳螂妖又是那種極善搏殺的妖獸,二人絕不是對手!

劉依然聞言,只是略微遲疑,便當即捏動法訣,直接對着天空發出一道求援術法!

距離此處不到百里,一處掛着沈家旗幟的營地。

有修士匆匆推開了面前的房門恭敬拱手:

“稟公子,南方七十里有我沈家之人求援。”

木房內,四仰八叉躺在牀榻上酣睡的身影聽到這話,微微坐起身,摸索着自面前的案牘上抓起那玄鐵長棍。

“隨本公子去看看。”

沙啞的聲音響起。

沈崇序自木房內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便是揮手招來一道清風,朝着遠處飛去。

身後,一衆沈家的修士當即御風跟上,一行人飛了片刻,便是抵達了那荒廢村落不遠處。

“公子,在下面。”

“是一隻螳螂妖!”

虛空中,有眼尖的修士注意到下方被追的很是狼狽的劉家兄妹,當即便要衝上去幫忙。

“都看着就行了。”

沈崇序扛着沉重的玄鐵長棍,手中指訣微微一變,直接自虛空俯衝而下!

人在半空,其手中的玄鐵長棍便是高高舉起,在靈力的加持下,那玄鐵長棍倏然暴漲數丈,狠狠朝着螳螂妖的身軀砸去!

卻說那螳螂妖雖只有練氣六層,但戰鬥經驗明顯十分豐富。

但見頭頂的玄鐵長棍攜千鈞之力砸下,其背部的雙翅猛然張開,只是略微扇動,速度極快的衝了出去!

轟!

玄鐵長棍狠狠砸在螳螂妖原本所在的位置,將那地面都砸出一個大坑,煙塵四起。

“咕吱吱!”

躲開了這一擊的螳螂妖似是知道那從天而降的兩腳獸纔是最大的威脅。

鋒利的刀腿在地上犁出道道深坑之後,猛然轉身盯着那濃密的煙塵!

忽地!

煙塵中探出一根玄鐵長棍的棍尖!

緊接着,那玄鐵長棍後方,便有一道人影抓着另一端激射而來!

螳螂妖森冷的複眼閃過一絲暴虐,身形微微下沉蓄力之後,也猛地彈跳而起,揮動兩條恐怖的前肢朝着那身形衝去!

沈崇序人在半空,手中掐訣!

一道土黃色的靈光倏然打在螳螂妖面前的大地上!

“咕吱吱吱!”

但見其靈力都沒打中自己,螳螂妖嘴裡發出一聲疑似嘲笑的怪叫,更是直接將體內的妖元盡皆灌注到那宛若兩柄鋒利大刀的前肢內,準備直接將沈崇序斬成兩段!

然它那簡單的靈智卻是沒有想到沈崇序方纔的一擊根本就是故意打向地面的。

更是沒有注意到被那土黃色的靈力擊中的地面無聲無息間竟出現一個詭異的漩渦。

它的身形剛掠過漩渦上空,忽然感覺體內的妖元一沉!

身形急速下墜!

“咕吱吱!”

螳螂妖怪叫一聲,瘋狂催動自身的妖元力,想要揮動翅膀逃離那詭異的漩渦。

但一根泛着土黃色光芒的玄鐵長棍卻是在其翅膀剛張開時,迅速在眸中放大!

噗!

玄鐵長棍攜千鈞之力,狠狠砸在螳螂妖的腦袋上,將其腦袋連同半截身軀都砸了個稀碎!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

自沈崇序從空中躍下,到螳螂妖被擊殺,也就數息的時間。

不遠處,劉家兄妹驚愕的望着頭髮有些凌亂,衣衫也不是多麼整潔的沈崇序。

若非其腰間掛着的玉製印徽,二人根本無法將眼前這邋遢的青年和主家嫡系族人聯繫到一起。

“哥……”

劉依然反應過來,輕輕扯了扯兄長劉慶峰的衣衫,二人慌忙迎上前去,恭敬拱手:

“滎陽劉家,劉慶峰/劉依然拜見公子。”

二人雖然沒有見過沈崇序,但那玉製印徽卻是認的。

此時,虛空中隨行而來的其他沈家修士也都翩然落下。

有兩人來到那螳螂妖獸的屍體跟前,熟練的將其剖屍取丹,採集有用的材料。

“你們是劉家弟子?”

沈崇序身旁,一名修爲達到練氣七層的中年男人看了二人身上的印徽皺眉開口。

劉依然連忙拱手:“回大人,屬下二人正是劉家弟子,奉命來探查靈田的。”

那中年男人沒再說話,轉身看了看沈崇序。

但見其扛着玄鐵長棍,饒有興趣的掃了一眼那劉依然,隨之便漠然轉身道:“走吧。”

中年男人拱了拱手,轉而對着二人吩咐道:“汝等不要再冒險向前了,此地若非崇序公子前幾日帶人剛清理過,你二人怕是早就被那些南疆的妖獸或修士捕殺了。”

那劉慶峰聞言,神色變幻,望着沈崇序的背影,忽地拉着身旁的妹妹單膝跪地拱手:“崇序公子!”

沈崇序腳步微頓,緩緩轉過身。

劉慶峰恭敬開口道:“屬下兄妹想要加入族兵,追隨公子!”

兄妹二人在劉家的處境十分尷尬。

尤其自去年,二人相繼突破練氣四層後,他那身爲嫡長子的大哥更是處處針對。

兄弟二人但凡碰到,他便是要遭受諸多的訓誡。

沈崇序面無表情的打量着他。

良久之後便是嗤笑一聲道:“本公子在沈家也是無權無勢,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

身爲練氣八層的修士,他如何看不出這劉慶峰眼底潛藏的野心?

只可惜,他自己整日渾渾噩噩,此番除了帶人在滎陽城邊境巡邏守護,根本懶得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屬下兄妹不求其他,就是想要跟着公子!”

劉慶峰再次開口。

以二人的身份,若非今日巧合,他們怕是一輩子都很難見到主家的嫡系。

此番既然見到了,他不想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但見沈崇序有些猶豫,其身旁的中年修士忙湊上前來提醒道:“公子,此事需謹慎……”

他也看出來劉慶峰是想要攀上沈崇序這位主家弟子借勢。

沈崇序略微思忖後淡笑道:“你們想清楚了?”

“想清楚就隨本公子走吧。”

說完這話,他便直接御風朝遠處的迎敵飛去。

那劉慶峰一臉驚喜激動的拉起身旁的妹妹開口道:“阿然,我們的機會來了!”

劉依然神色有些擔憂道:“哥,此事要不要回去與父親說一聲?”

“不然……”

“不用!”劉慶峰雙眸微眯,沉聲說着。

“你可知那公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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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依然略微回憶了一下道:“聽方纔那位大人說,他是崇序公子……”

劉慶峰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道異色呢喃着:“崇字輩,那是和主家現任家主同一輩分的公子。”

“能追隨他,是我們的榮幸。”

“而且……觀崇序公子的年齡當還沒有婚配……”

他忽地轉身看向妹妹正色道:“阿然,這是你的機會!”

劉依然微微一愣,隨之有些嬌羞道:“哥,你說什麼呢?”

“我……公子他怎麼可能看上我?”

“阿然,聽爲兄說。”劉慶峰死死抓住妹妹的雙肩,神色癲狂道:“那是當今主家家主的兄弟。”

“不說嫁於他爲妻爲妾,就是沒有名分,只要能懷了沈家的血脈,你我兄妹二人的地位都會立即水漲船高!”

少女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不敢相信自家兄長嘴中能說出這種話。

“哥,你……爲何會變成這樣?”

劉依然委屈開口,聲音悽然而又悲涼。

但見妹妹這種神情,劉慶峰鬆開其肩膀,緊握了握拳頭恨聲道:“哥知道這麼說有些不是東西!”

“但阿孃到死都想要一個名分,想要讓自己的令牌被擺進那劉家的祠堂內!”

“這些年,我兄妹二人拼命修煉,不畏生死的爲家族付出,暗地裡卻還是被他們罵作‘野種’你知道嗎?”

提及母親,劉依然眼中倏然流出熱淚。

他二人的母親本是滎陽城一個戲班的花旦,頗有姿色。

當年劉家老家主壽辰時,戲班被請到府上唱戲。

結果被二人的父親,也就是現任劉家的家主劉靖花言巧語騙去身子。

兄妹二人相繼出生之後,母親卻遲遲沒有等來父親當年許諾的名分,甚至連其身份都不願意公開,生怕因此被族正院責罰。

母親鬱鬱而終後,兄妹二人也是在一次靈根篩查中,被查出身懷靈根。

最終才被父親秘密派人接到府上。

對外只說是當年已故的一位小妾所生。

兄妹二人這些年拼命修煉,只是想要立下功勞,讓父親承認生母的名分。

但隨着兄妹二人展露了修行天賦,他們的大哥卻是越來越厭惡二人,此番便是給兩人安排了一個出城尋找荒廢靈田的差事,想要藉機除掉兩人。

“走吧,你若不願意,此事就當爲兄沒說過。”

“如今崇序公子既然答應收下我們兄妹,或許也用不到如此下作的手段。”

但見妹妹淚流不止的樣子,劉慶峰心中哀傷,嘆息開口。

兄妹二人當即御風朝着沈崇序等人離開的方向飛去。

……

儋州北境,天陰山。

這裡是儋州上三宗之一的陰合教宗門所在地。

高聳入雲的山峰之上,白雪皚皚,寒風呼嘯。

一身粉色宮裝,氣質高貴的婦人靜靜站在峰頂,絕色容顏在白雪的映襯下,更有一種出水芙蓉的聖潔高雅,當真是應了那句“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婦人身旁,身着燧火教暗紅色斗篷,面色俊秀的魏成餘靜靜望着遠方翻涌的雲海。

“你的計謀好像不是很完美。”

婦人聲音輕柔,聽着便給人一種清風拂面的感覺。

魏成餘嗤笑着搖了搖頭。

“確實有些失算了。”

“那妖龍竟真的不在乎這些大盈仙府的後人。”

婦人微微側身看了他一眼淡笑道:“本座覺得那南疆給的壓力還不夠。”

“若是大盈仙府的後人即將被屠盡,那妖龍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畢竟豢龍者一族的老祖葉夢玄當年可是一直將其視爲兄弟。”

“最終爲了保全他,不惜以天外仙晶爲其佈下了一座大陣,讓其苟活其中,汲取暘淖之地的本源續命。”

魏成餘思忖許久後沉聲呢喃。

“或許吧。”

“不過南疆那邊本座已經派人去了,只是遇到了一些小意外,好似有一個神秘存在提前接觸了南疆那四個化嬰境的老傢伙。”

“四人現在不願意出面不說,暗地裡竟然也在約束南疆其他勢力前往暘淖之地。”

“哦?”宮裝婦人神情有些驚訝。

“有那則傳言在,那四個老東西竟然能忍住,看來你所謂的神秘存在應該是拿出了更誘人的東西……”

“難道除了那妖龍,大盈真君當年還留下了其他後手?”

魏成餘微微搖了搖頭,眸光深然道:“不會的。”

“這妖龍當年若非是天外仙晶,斷不可能逃過一劫。”

“餘下的暘淖七子,本座當年可是親眼看着他們被斬殺的。”

“即便其中有人攜金性轉世重修了,不經歷三世身,也斷然成不了化嬰境。”

宮裝婦人緩緩踱着步子,來到峰頂的一塊平坦之地,揮手將上面的積雪掃去。

手中光芒一閃,取出一方五尺玉案,接着又取出了靈酒和靈果盤。

魏成餘見此,微微頓了一下,緩步來到其對面坐下。

接過宮裝婦人遞過來的靈酒,其緩聲道:“天君山的那個老東西查清楚了嗎?”

“若是能夠確認那老東西是坐化而非突破,你這邊也可以抽出一些精力來幫幫本座。”

宮裝婦人自顧自的斟滿一杯酒,舉杯之後飲下。

“哪有這麼容易?”

“那老東西以大衍之道合金性,練就了一道‘瞞天機’。”

“他只要不出手,就是站在面前,你我二人也發現不了。”

魏成餘微微嘆了口氣。

“落霞山的江修齊也在合金性。”

“以他的資質與落霞山的底蘊,應當沒有機會成就金丹大道的,當真奇怪……”

提及此事,宮裝婦人臉上也是有些慍色。

落霞山正是暘淖之地的攪局者,若非是江修齊的存在,南疆現在怕是已經屠盡暘淖之地的黎庶和修士。

那遠在中州的妖龍但凡有一點念舊之心,都不會坐視大盈仙府與豢龍氏一族的血脈被徹底滅絕。

“那陰司也真夠廢物的,提前知曉了江修齊要突破,竟然沒能將其金性搶走。”

“如今倒是讓吾等白白多了一個勁敵。”

魏成餘一口飲下手中的靈酒道:“莫要提他們了,眼下要做的便是想辦法將那妖龍引走。”

“還要找到當年大盈真君的那座仙府。”

宮裝婦人點了點頭,隨之話鋒一轉道:“暘淖之地的那個沈家現在如何了?”

提及沈家,魏成餘神色忽地有些古怪。

一番思忖後,其輕輕一笑:“倒是個很有意思的家族,不過現在也不用擔心。”

“若是好好謀劃一番,未來或許能夠爲我教所用。”

魏成餘自信而言,眸光看向暘淖之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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