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出這些的時候,沈文安方纔明白胎息圓滿境修士想要突破金丹到底有多難了。
首先是踏足金丹大道的第一步。
“念頭純淨無垢”
紅塵凡事多駁雜,這也是有些修士寧願隱居深山老林,終生以山中草木爲伴,也不願意踏足紅塵的原因。
然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
仙道修士修行,最重心性。
心性不足者,容易被外物所惑,受心魔侵擾。
想要避免這些,紅塵煉心是最好的辦法。
可一旦踏足紅塵,恩怨情仇,殺生業力,名利種種,都在潛移默化侵蝕着修士的心性。
過去了,心性得到了磨練。
過不去的,自是慢慢被影響。
如此,久而久之,修道初心蒙塵,最終慢慢迷失了本心。
於道心之上生成“污垢”。
世俗“污垢”在金丹之前或許還看不出來什麼。
等到要從胎息突破金丹之時,各種“污垢”與念頭便會踏至紛來,或是化作心魔,或是怨念業報,縈繞在道心之上。
有這些心魔和業報阻礙,做不到“念頭純淨無垢”,體內自是難以誕生“性光”,沒有“性光”照耀,便也無法找到凝聚“神性三花”的辦法。
這種情況就好似世俗凡人,歷經千辛萬苦去尋找一個寶藏,最終發現寶藏時,卻發現自己和寶藏之間隔着深不見底的萬丈溝壑。
寶藏近在咫尺,卻是可觀而不可得。
這一瞬間,沈文安忽然又明白了當年百獸山那隻老猿的僞丹境是怎麼回事了。
神性三花是結丹之根,也被稱爲丹基。
唯有將自己的“精氣神”全都凝結爲“神性三花”後,順勢結出內丹,鍛出金輪,方纔能勾連上蒼,獲得金性賞賜。
繼而合金性,成就不朽金丹。
而百獸山的老猿顯然是沒有找到凝結“神性三花”的辦法,以一種不知名的手段強行在體內結出了一個“無基”虛丹。
此等內丹自是得不到上蒼賜下的金性,若無逆天的機緣,一輩子怕也只能被困胎息圓滿和真正金丹大道之間的尷尬境地。
能夠成就胎息圓滿的修士大都曾是驚才絕豔之輩。
若非萬不得已,估計沒有人願意走僞丹這條路。
《太玄劍經》作爲一門劍修正法,自是包含了凝結“神性三花”的法門。
但這法門也只有真的領悟到了“神性三花”時才能理解。
眼下的沈文安便是從《太玄劍經》中找到了自己通往金丹大道的方法。
不過,接下來的路同樣也很漫長,需要時間來打磨。
……
雲水城外。
隱秘的山洞門口,諸多身着族正院服飾的沈家修士戒備森嚴的守在山洞門口。
一襲白衣的沈狸緩步自山下走來,身後跟着金蟾與銀線蜈蚣。
“小姐。”
沈狸來到跟前時,一名練氣七層的修士恭敬拱手。
“怎麼樣,這些黎庶還是沒有任何妥協?”
沈狸掃了一眼山洞緊閉的石門,緩聲開口。
那修士面色難看搖了搖頭道:“不僅如此,前日又有數十名狂熱的黎庶自戕而死,餘下的也根本聽不進去勸告。”
其話音剛落,身後的山洞內便是傳來了抑揚頓挫的誦經聲。
沈狸聞之皺眉。
那修士也是嘆了口氣拱手道:“又開始了。”
“這些黎庶每日都會這般,齊齊吟誦着古怪的東西。”
說着,他便轉身示意另外幾名族正院弟子前去阻止。
“等一下。”
沈狸制止了他們,仔細聆聽着山洞內傳出的經文內容,大抵便是一些“修福報”“享極樂”“爲往生”的東西。
“書院來人了嗎?”
略微沉思片刻,她又開口問道。
這些來自滎陽城東部四鎮的黎庶被全部帶回來之後,便全都被關押在此。
金蟾之前雖然說了,這些人中了迦南寺的《種緣渡化經》,根本不可能再救回來。
但她還是想再試試。
只是用盡了所有能用的手段,四鎮黎庶卻全都像是入了魔一樣,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崇玄公子和一位姑娘來過這裡,嘗試了文道的浩然正氣與各種辦法,依舊沒有效果。”
“且……那數十名自戕而死的黎庶正是崇玄公子當時選中的幾十人。”
面前這名族正院的弟子也很無奈。
“小姐,屬下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那族正院弟子猶豫片刻後,微微拱手低聲道。
“說吧。”
沈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黑衣族正院弟子握了握拳頭,眼中閃過一絲艱難的決斷,拱手開口道:“半年了,小姐還是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屬下覺得……他們沒救了。”
身爲族正院弟子,他自己也是從底層黎庶一點點成長到如今練氣七層的修士。
若非不得已的情況,自是不會說出如此狠辣的話。
近二十萬的黎庶,都下令殺了,需要很大的決心和毅力。
可若是不殺……這些黎庶便只能繼續這樣下去慢慢等死。
“主人……”
聞聽此言,金蟾一臉諂媚的湊到跟前。
半年來,他無時無刻都想要將這些黎庶吞了,好好提升提升修爲。
只可惜沈狸一直沒有答應。
此番有族正院的弟子開口了,他立即覺得機會來了。
嘭!
只是他剛湊到跟前,便是迎來了沈狸一腳,直接被踹的翻滾出去老遠。
金蟾掙扎起身後,委屈吧啦的看着沈狸,也沒敢在多說一個字。
那名提議要處決四鎮黎庶的族正院弟子看到這一幕,更是緊張不已。
不過,沈狸倒是沒有責怪他。
四鎮黎庶現在這種狀況,她自己明顯也是束手無策了。
處決的念頭她也有過,只是考慮此番處決會不會影響到沈家的名聲問題,便一直沒有決斷。
“先繼續關押着,不要輕舉妄動。”
一番思忖之後,沈狸深深看了一眼那山洞,轉身朝山下走去。
二妖見狀連忙跟上。
路上,金蟾還在爲沒能吃到那些黎庶而小聲嘀咕着。
緩步前行的沈狸忽地頓住了腳步。
跟在身後的金蟾被嚇的連忙噤聲,身體也悄然挪開了一段距離,生怕再捱上一腳。
“你說……這些黎庶要是被其他勢力搶走了,會如何?”
似是自語的聲音從沈狸口中傳出。
身後的金蟾聞言,愣了許久才發現這是在跟他說話。
“主人的意思是把他們送給其他勢力?”
沈狸微微嘆了口氣道:“爺爺他們一直都要求沈家要善待治下黎庶。”
“這些人決不能死在沈家手中,留下把柄。”
一番自語之後,她當即趕回了族正院。
……
山上的樹葉綠了又黃,黃了又綠……
眨眼間,西荒那些靈田中的靈稻也到了該收割的季節。
三年的時間,沈家調集了大量的黎庶,也動用了不少修士幫忙,終於在西荒修建起了兩座巨城。
這兩座巨城其一便是以焰湖崗命名的焰湖城。
另一座矗立在焰湖城與雲水城之間的巨城被沈崇明命名爲鎮南城。
很明顯,此城彰顯了其想要鎮住南疆的雄心壯志。
鎮南城與焰湖城的建成,也讓沈家的勢力範圍得到了極大的擴充。
尤其是鎮南城,城池建好之後,由木常與木言二人帶着一衆西荒戰卒出面,在西荒境內籠絡了大量的草原部落。
這些草原部落的黎庶在大巫山降臨之後,早就被那些大巫山妖修折磨的苦不堪言。
如今鎮南城出現,一個個的草原部落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拋棄了傳承無數年的生活方式,紛紛接受了沈家的招安,搬進鎮南城中定居下來。
鎮南城的城主大殿中。
沈文煋父子與木常和木言等人齊聚在一起。
“家主,老家主。”
木常微微拱手後開口道:“鎮南城的一切都已經步入正軌,眼下就差大陣了。”
整座鎮南城的規格完全是照搬雲水城的。
由於其矗立在西荒之中,隨時都有可能遭到大巫山的襲擾,這護城大陣自是馬虎不得。
提及護城大陣,沈崇明也有些犯難。
“昔年三叔從儋州請來的那位伏秧前輩也不知去哪了。”
“若是不能找到他,爲鎮南城與焰湖城佈陣之事,怕是有些麻煩。”
沈文煋輕輕點着面前的案牘,沉着臉思忖之後問道:“派人去尋找伏秧前輩了嗎?”
沈崇明頷首:“三年前,確定要建造鎮南城和焰湖城時,兒便讓人去尋找了。”
“只可惜虛合迴廊大陣到西荒之間的山脈衆多,派出去的修士找了很久,也未曾發現伏秧前輩的蹤跡。”
言語稍頓,沈崇明起身繼續道:“焰湖城與鎮南城的大陣是重中之重。”
“再有兩年,第二次大收割就要開始了。”
“若是不能將大陣佈下,焰湖城還好說。”
“這鎮南城中可是有着數十萬的西荒黎庶,到時候一旦出了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沈文煋暗自點了點頭。
鎮南城中的西荒黎庶可是木常他們從茫茫草原費了好大勁兒收攏過來的。
這些部落中的青年可都是體修的好苗子,稍加培養之後,便是守土開疆的好士卒。
“你打算怎麼做?”端起面前的茶盞,沈文煋問道。
沈崇明轉過身看了一眼父親,低頭沉思片刻後拱手道:“家裡的事情爹先照顧着,兒想去一趟雲中郡城。”
聞聽此言,沈文煋送往嘴邊的茶盞微微一頓,皺眉看向他:“你是想去請落霞山的江老前輩幫忙?”
“此舉會不會太冒險了?”
當年沈家和落霞山與南疆六大金丹勢力達成共識,各方金丹境修士不準插手暘淖之地的事情。
此次請江修齊來幫鎮南城和焰湖城佈置大陣之事,明面上雖沒有違背約定。
但鎮南城和焰湖城的大陣一旦佈置下來,也算影響了暘淖之地的格局。
此事一旦被南疆那些金丹境的老怪物發現,到時候少不得又是扯皮,甚至有可能讓之前的約定就此作廢,提前引發金丹境存在下場。
“管不了那麼多了。”
沈崇明眸光深然開口道:“焰湖城對於沈家的重要性爹應該明白。”
“而鎮南城是連接焰湖城與雲水城的重要樞紐,若是丟了,焰湖城頃刻間便會成爲一座孤城。”
“屆時,丟了焰湖城,便等於毀了我沈家一次崛起的機會。”
“爲此,必須要賭一把。”
沈文煋深思許久,也知道眼下除了請江修齊出手,沈家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只是如今沈文安還在閉關之中,具體何時能夠突破金丹之境也說不準。
他擔心此舉萬一真引發了變故,沈家怕是不好應對。
“要不要去和你爺爺商量一下?”
沈崇明笑着搖了搖頭道:“爹常說,不能事事都驚動他老人家,放心吧,不會有事。”
“當下南疆六大勢力都不想提前打破這微妙的局勢,江老前輩又不是直接出手對付他們,只是幫我們布個陣而已。”
“鎮南城若是沒什麼事,阿爹便是可以物色一個家族或勢力,將這城中雜事交予他們管理。”
沈崇明說完,便是身化電芒,直接消失在大殿中。
……
“這裡果然奇特。”
“民風彪悍不說,尋常黎庶也比暘淖之地的世俗凡人更加冷漠。”
南疆,鳧山國北境的一座小城中。
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烈的大戰之後,手持黝黑鑌鐵長棍,身着獸皮,披頭散髮的青年心中暗忖。
此人正是離家數年的沈崇序。
當年他在父母的墓碑前與沈崇明辭行,離開了沈家。
一路南下,翻越雲水城與虛合迴廊大陣之間的連綿山嶽,于山中遭遇了不少兇險,也同樣得了一些機緣,僥倖突破到了胎息初期。
數月前,沈崇序沿着虛合迴廊大陣前行,意外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發現一個小缺口。
通過那缺口來到南疆之地。
也是他運氣不錯,穿過虛合迴廊大陣沒多久,便是遇到了一羣練氣境的“獵妖師”,在出手幫助對方之後,他也被獵妖師這帶到了這座名爲“青町”的人族小城之中。
青町城隸屬於鳧山國,城中黎庶數萬,因毗鄰蒼茫大山,城中隨處可見三五成羣的修士閒逛。
這些修士大都是“獵妖師”,通過進山獵殺妖獸,換取修行所需的資源。
沈崇序來到這青町城之後,婉拒了那羣練氣境獵妖師的邀請,準備先在城中暫住一些時日,好好了解一下南疆的風土人情。
“大人,實在抱歉,小店要關門了。”
“您若是不住店,還請速速離去。”
沈崇序正望着遠處街道上,一夥在廝殺中獲勝的修士快速搜刮着戰利品,一名身着灰布短衣,頭戴破舊氈帽的青年恭敬來到跟前。
關門?
沈崇序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大太陽,有些疑惑道:“這個時候爲何要關門?”
那店僕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沈崇序身旁的鑌鐵長棍,也不說話。
沈崇序見此,當即從懷中掏出來一塊紫色的石頭丟在面前的案牘上。
“給我開一間上房。”
這紫色的石頭便是鳧山國流通的貨幣,名爲“紫曜石”。
一塊紫曜石的購買力大抵相當於暘淖之地的十兩銀子,在這之上還有金曜石等不同顏色的石頭。
沈崇序手中這些也是當初那羣獵妖師給的。
“好嘞,大人稍等!”
那店僕看到面前的紫曜石,當即恭敬拿起,揣進懷中之後,便匆匆將店門的門板落下,關好店門。
忙完之後,他便躬身來到沈崇序跟前。
“大人久等了。”
“請隨小奴這邊走。”
沈崇序緩緩站起身,拎着手中的鑌鐵長棍,目光看向案牘上還沒吃多少的酒菜。
“大人放心,小奴稍後便會將這些酒菜都給大人送到房間去。”
跟着那店僕穿過廳堂,來到了酒樓後院西側的客房。
那店僕恭敬推開房門,看向沈崇序道:
“大人可還滿意?”
沈崇序打量了一番房間內的擺設,算不得多好,但至少整潔乾淨。
其微微點了點頭後問道:“那一塊紫曜石能住幾天?”
店僕恭敬答道:“大人若無其他特殊要求,當是足夠住五日。”
“酒菜自是不包含在內。”
“大人稍等,小奴這就去將您的酒菜送來。”
沈崇序頷首之後,自顧的將身上厚實的獸皮長衣脫下,坐到方桌跟前。
那店僕將之前的酒菜都送來之後,便是準備退出房間。
“等一下。”
沈崇序心神微動,隨後指着對面的凳子道:“你且坐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那店僕聞言,神色有些爲難。
見此,沈崇序便有從懷中摸出一塊黑曜石丟在桌上。
“夠了嗎?”
店僕見狀,臉上的爲難之色立即換做笑臉,慌忙撿起那塊黑曜石恭立在一旁。
“大人想要問何事?”
“小奴知無不言。”
沈崇序正待拎起酒壺斟酒,那店僕也頗爲有眼力,當即搶過來諂媚道:“小奴來吧。”
“你這鋪子,好端端的爲何要在大中午關門?”
“不做生意了?”
聞聽此言,那店僕神色微變,連忙看了看屋外,隨之壓低了聲音開口道:“大人注意到方纔街上廝殺的兩方修士了吧?”沈崇序飲下杯中酒水後點了點頭:“那廝殺和你家酒樓有關?”
店僕連連擺手道:“自是沒有,不過……也不算一點關係都沒有。”
“大人有所不知,那兩方修士中,慘死的一方正是原本掌管青町城的四階門派,長鶴幫。”
“另一方則是一個外來勢力,好像叫什麼‘金軒門’,小奴也記不清了。”
“總之,這一次長鶴幫慘敗,那死的修士可都是長鶴幫的精銳。”
“金軒門獲勝之後,肯定要開始清洗長鶴幫殘存的修士,要不了多久便會取代長鶴幫,成爲青町城的主人。”
“店家也是怕受到無妄之災,才讓小奴儘快閉了店門,不招待來客。”
聽到這些,沈崇序心中有些狐疑道:“那長鶴幫背後就沒有其他強大的勢力?”
“青町城這麼容易就易主了?”
那店僕聞言,尷尬一笑道:“這些小奴就不知道了。”
“但自打小奴記事兒起,這青町城已經是第四次易主了。”
“都是誰打贏了誰就能統治青町城,也沒見有更強大的修士干預。”
“小奴聽說整個鳧山國都是這樣。”
“莫說青町城這樣的小城,就是一些州府大城,一州之主也是經常易主。”
還有這種事?
沈崇序聽後,心中有些驚訝。
一城一州之地,沒有任何約束,誰有本事誰就佔領了,背後也沒有任何約束……
“第二件事。”
接過店僕遞過來的酒水,沈崇序暫時壓下了心中的念頭,緩緩開口道:“鳧山國內有哪些強大的勢力和仙宗門派你可知曉?”
那店僕聞言,微微搖頭:“大人這個問題有些問難小奴了。”
“小奴活這麼大,連青町城都沒出過。”
“不過小奴倒是聽一些路過的大修士們提過什麼‘一教三仙宗’的說辭。”
“大抵是這鳧山國內最強大的就是這四個勢力。”
“當然,國主陛下肯定是要比‘一教三仙宗’更強。”
沈崇序點了點頭。
這是肯定的,按照鳧山國這種混亂的情況,皇室一脈要不比所謂的“一教三仙宗”更強,這鳧山國早就換主人了。
“最後一個問題。”
“這青町城內有哪些地方是散修們常去的?”
店僕聞言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笑道:“那肯定是旖夢湖了。”
“小奴聽說,那旖夢湖可是讓獵妖師和諸多修士們都醉生夢死的地方。”
“除了湖邊的亭臺樓榭外,湖中更是有着一座七層樓船。”
“聽說那七層樓船收取的根本不是世俗錢財,收的都是修士們使用的靈晶。”
聞聽此言,沈崇序好奇道:“要靈晶?”
“那樓船中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店僕苦笑着搖了搖頭:“小奴平日裡連湖邊的女閭都沒去過,自是不知道那樓船中有什麼特殊之處。”
“不過,坊間都在傳,說只要有靈晶,進入樓船內,便會有真正的仙子服侍。”
“那些仙子都堪稱人間絕色,且都修有房中秘術,能讓人慾仙欲死。”
說到這,那店僕的雙眸已經變得有些迷離。
“小奴這輩子要是能登上那湖中樓船,死了也便無憾了。”
瞧見他這般模樣,沈崇序淡笑一聲打斷了他的幻想。
他猜到,這店僕口中的“仙子”大概都是一些女修。
世俗凡人踏足修行之後,只要願意,讓自己的容貌慢慢發生一些變化還是很容易的。
只不過大部分的修士往往都不太在意這些。
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擁有修爲的修士,隨便加入一方勢力,再不濟去當獵妖師也行。
何故輕賤自己,去當娼妓?
若是真有世俗凡人拿着靈晶登上了樓船,她們難道真願意委身侍奉?
“大人,小奴還聽聞,那船樓內偶爾還會有一些絕色女妖出現。”
“相較於仙子,那些女妖應該更加勾魂攝魄吧?”
女妖?
沈崇序聽到這話,面色忽地一冷。
“行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出去吧。”
那店僕感受到周遭的溫度陡然驟降,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拱手之後,不敢廢話,當即匆匆退了出去。
待其離開之後,沈崇序獨自斟了一杯酒,眸中精光連連。
此來南疆,他本就是想着能否以另一種方式幫到沈家。
鳧山國這種混亂的局勢倒是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酒樓跟前街道上發生的混戰他全程都看得真切。
這所謂的金軒門,最強者怕也就是胎息初中期的樣子。
若是能夠招攬一些散修在手,將這青町城拿下,以此爲據點,慢慢發展……
沈崇序眸光深然,仔細思忖之後覺得此計可以一試。
即便不成,對自己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心中有了決斷,他當即起身拿起衣架上的獸皮長衣,離開房間朝旖夢湖走去。
……
雲水城。
後山洞府內,一道強橫的靈力波動忽然涌現。
伴隨這股靈力波動出現的還有一種灼熱的火焰氣息!
洞府外,沈文煋負手而立,面帶微笑。
其身旁,沈修雲感受到這氣息之後,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激動和羨慕。
“爺爺,重熠表叔突破成功了!”
沈文煋含笑點頭道:“無須羨慕,你如今的修爲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很高了。”
“以你的資質,再有兩年,當也能達到練氣圓滿之境。”
沈修雲點了點頭。
倒不是他心性不夠,只是覺得自己與表叔賀重熠二人肩負着爲沈家開創煉器之道的重任,一日未能達到胎息之境,一日便無法參悟上古煉器法。
祖孫二人在洞府外靜靜等待着。
隨着洞府內的靈力波動與火焰氣息逐漸減弱,直至消失。
那緊閉的石門也緩緩被打開。
賀重熠的身影慢慢自洞府中走出來。
“大舅。”
見到沈文煋,賀重熠微微拱手行了個禮。
沈文煋面帶微笑點了點頭道:“此番突破成功,感覺如何?”
賀重熠仔細感受了一番體內的情況開口道:“《離宮丙火煉形訣》很強,此番突破,不僅讓外甥體內的靈力真元異常雄渾,還有一定的淬體效果。”
“外甥覺得此法當初應該是專門爲煉器師而創造的。”
聞聽此言,沈文煋有些訝然道:“古煉器法確實對肉身有一定的要求,大舅本還擔心你與修雲是否需要再修淬體之法,如今看來,倒是省了麻煩。”
“此番閉關一年有餘,既已成功突破,便是去看看你娘吧。”
“待到日後去了焰湖城,見面的次數怕是要少很多。”
賀重熠點了點頭拱手道:“外甥先去看看阿孃,之後再去大舅那裡。”
……
院中涼亭,沈文萍倚欄而坐,靜靜擼着身旁的大黑狗。
大黑狗正是早年間被沈元買來當小白鼠試藥的那隻。
得益於當初的妖獸血肉和妖元丹,以及後來的靈液改變了身體狀況。
這些年又常年生活在靈力濃郁莊園內,如今的大黑狗儼然已經成了開智妖獸。
在當今的沈家,地位很是特殊。
畢竟沈家包括沈文安在內,下面所有“崇”字輩和“修”字輩的小輩都是在它陪伴下長大的。
大黑狗愜意的趴在涼亭長椅上,雙目微眯。
忽地,其眼眸睜開,緩緩擡頭看向院門處。
沈文萍感受到其動作,也回過神,轉頭看了過去。
但見翩然溫潤的青年緩步走來,沈文萍的神情恍惚了那麼一瞬,隨之便笑着站起身。
賀重熠來到跟前,恭敬行禮。
“娘。”
沈文萍面帶微笑點了點頭道:“出關了?”
“可是突破成功了?”
賀重熠來到跟前,攙扶着她坐下。
“阿孃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修煉?”
突破胎息,他能夠輕易感受到母親體內的靈力波動依舊是在練氣二層左右,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擔憂。
沈文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掌淡笑道:“娘本身就沒有靈根,修行慢一些正常。”
“你自己好好修煉便可,莫要替娘操心。”
聞聽此言,賀重熠也只能暗自嘆息。
“娘,兒此番突破以後,不日怕是就要前往焰湖城,您答應兒,一定要好好修煉。”
望着母親鬢間生出的白髮,他的語氣中帶着懇求。
沈文萍本還想說些什麼,但迎着兒子的眸光,便是含笑點頭道:“娘答應你。”
“我兒放心,娘還想看着你娶妻生子,等着抱孫子呢。”
賀重熠聞言笑了。
母子二人正聊着,院門處便是又走來一道身影。
見到來人,母子兩人全都起身。
“爹。”
“外公。”
沈元面色原本有些沉重,見到賀重熠後,便是有了一些笑意。
“不錯,此番突破胎息,身上的氣息倒是更加厚重了。”
“可曾見到你大哥去哪了?”
話鋒一轉,他便看向沈文萍問道。
“大舅在後山,外公找他有急事?”
賀重熠看到了他眉眼之間的擔憂,連忙開口道。
沈元微微頷首:“你跑一趟,去將他找來。”
……
小院內,父子二人相對而坐,賀重熠站在一旁。
“爹,出了何事?”
但見父親面色有些不對,沈文煋沉聲問道。
沈元重重嘆了一口氣,眸光深然看向遠方的天空。
“爲父這幾日卜了一卦,卦象晦暗不顯,但卻有暗藏危機之徵兆。”
聽到這話,沈文煋眉頭緊鎖。
“爹可知這危機是來自哪裡?”
只是有危機的話,範圍太大,也不好未雨綢繆去準備。
沈元輕輕搖了搖頭,面色十分凝重道:“正是因爲得不出具體的讖言,也無從斷定危機的來源,爲父才覺得心神難安。”
這種情況他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過了。
往日雖說也經常得不到卦象的具體讖言,但至少會有一個大致方向,能讓他有所準備。
可這一次不僅沒有讖言,也沒有具體的方向,任憑他消耗了大量的靈韻,都未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以他如今在大衍之道的造詣,加上對白玉龜甲的掌控,出現這種情況就只有一種可能。
卦象牽扯到了層次更高的東西!
“兒能做些什麼?”
見沈元愁眉不展,心神不寧的樣子,沈文煋連忙開口。
沈元沉思許久後緩緩開口道:“老三閉關多久了?”
沈文煋仔細盤算了一下答道:“三年餘一個月。”
“三年……”沈元唸叨一番後呢喃着:“當年江修齊老前輩突破金丹好像也就四年的時間。”
“文安的天賦要比他更好,三年當也差不多了吧?”
“爹擔心老三突破會出問題?”沈文煋皺眉開口。
身爲兄長,他從未擔心過沈文安突破金丹會出什麼事。
只因爲從小到大,沈文安在修行上表現出來的天賦一直都不用人操心。
沈元沒有說話。
關於沈文安突破之事,本身就牽扯到金丹大道,他根本推衍不出來任何信息。
此番也只是將危機最有可能的來源分析一番。
“崇明在忙什麼?”
一番思忖,沈元忽地問道。
“他去雲中郡城找江老前輩……了……”
話沒說完,沈文煋的臉色忽地一變。
他隱約感受到了父親所說的“危機”很有可能和沈崇明要做的事情有關!
前段時間在鎮南城中,父子二人討論請江修齊幫忙佈置法陣時,他就擔心此舉會引發變故。
如今恰巧父親得到了警示。
難道江修齊此番出手,真的會引起南疆那幾名金丹境老妖怪出手?
“他找江老前輩幹什麼?”沈元狐疑開口。
沈文煋當即將事情說了出來。
然沈元聽後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爹,危機的來源會不會……”
“兒現在就讓人去雲中郡城!”
“不用。”沈元擺了擺手沉聲道:“這場大棋的執棋者有更深層次的謀劃。”
“此舉不會引發南疆那幾個金丹修士出手。”
略微思忖後,他繼續道:“這幾日先不要有其他動作,爲父再看看。”
“重熠也不要着急去焰湖城,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自小院離開,沈元回到了黑水閣二樓。
三尺案牘的棋盤上,黑白兩色棋子都散發出淡淡的熒光。
看了一眼那棋子,沈元眸光深邃,沉聲呢喃道:“陰陽濟會……”
“你們到底在圖謀什麼……”
……
山下沈文安的小院。
院中,衛秋靈正在指點兒子沈崇真修習劍術。
小傢伙如今已經七歲,舉手投足之間早已經有了劍術大家的風範。
母子二人正準備收劍休息,忽地感受到一絲奇異的波動。
這股波動好似一柄不世神兵在緩慢出鞘。
衛秋靈的眸光連忙看向了沈文安閉關的房間。
“糟了!”
其身旁的沈崇真臉色忽地一變,慌忙跑進屋內,取來一封未拆開的信件。
“阿爹閉關前,給了兒這封信,讓兒在感受到劍鋒出鞘的氣息時交給阿孃。”
聞聽此言,衛秋靈滿臉狐疑。
她有些不明白,沈文安有什麼話不能和自己交代,非得留一封信,讓崇真轉交。
接過那封信後,她打開看了一眼,當即臉色微變!
“崇真,走!”
拉着沈崇真,衛秋靈慌忙朝黑水閣飛去。
母子二人剛離開,一道沖天的劍芒便是從沈文安閉關的房間直插天際!
一瞬間,那劍芒彷彿衝破虛空的桎梏,打開了一道金色門戶!
如此恐怖的異象莫說雲水城的修士和黎庶,方圓千里外各方勢力也都第一時間看的真切!
“這是有人突破金丹!?”
“看樣子還是一個劍修,難道是雲水城沈家那人?”
“此等異象太過恐怖,好似古籍中記載的劍開天門!”
“突破金丹……那些傢伙應該要出手了吧?”
一時間,南疆六大勢力的目光全都盯向雲水城。
而遠在雲中郡城的江修齊在感受到這般動靜的瞬間,便是立即在周身佈下數個陣盤,將自身所有的氣息都隱藏了起來!
雲水城上空,恐怖劍芒直衝天際時,兩道身影便倏然出現在壬水掩靈大陣之外。
這兩道身影皆是一身玄色修身長衫,其中一人赫然正是當初幫助沈家佈置護城法陣的伏秧!
只不過此時的伏秧好似換了一個人,望向雲水城的眸光盡是陌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