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收割結束的第二天,洛瑤便是來到了雲水城。
廂房內,沈崇明陪着她在喝茶。
“妾身此來見雲水城應無大礙。”
洛瑤抿了一口茶水,淡笑開口。
她之所以急着趕來雲水城,就是擔心沈家在這次大收割中會遭受重大損失。
但從雲中郡城一路趕來,途徑滎陽、春桂幾城,洛瑤只發現城中部分建築遭到了損毀,黎庶與修士們臉上並沒有什麼惶恐,反而都熱火朝天的在修繕重建。
雲水城這邊也沒有被攻破的跡象,這讓她放心不少。
“雲中其他城池如何?”
沈崇明輕輕端起面前的茶盞問道。
整個雲中郡共有二十三座城池,除去沈家的五座,落霞山與賀家治理着餘下的十八座。
大收割計劃確定後,他給洛瑤的建議是將這十八座城池的黎庶與修士集中到兩座或三座城池之中。
如此便可以避免分兵防守的難題,也不會給陰屍宗偷襲的機會。
然雲中郡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人口早就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
之後南疆入侵之初,大量受到驚擾的黎庶也有不少逃進雲中郡。
到如今,雲中郡大小城池平均下來,每座城池及下轄村鎮的人口加起來,不低於兩百萬。
十八座城池,三四千萬的人口,城池與城池之間的距離遙遠。
沈崇明覺得落霞山此番應當會遭受不小的損失。
洛瑤放下手中的茶盞嘆了口氣道:“雲中東北方向的槐城因爲距離郡城太遠,黎庶們沒來得及遷徙完。”
“大收割開始時,城中還有近百萬黎庶。”
“陰屍宗殺來,擄走了數十萬,剩下的數十萬便是就近逃入了那迦南寺所在的直隸郡。”
“爲了那數十萬黎庶,陰屍宗與迦南寺還爆發了一些衝突。”
“僥倖活下來的人也都被兩家瓜分了。”
略微頓了一下,洛瑤繼續道:“還有一些偏遠地區的村落,也有一些人不願意遷徙,最終全都被陰屍宗擄走。”
“此番總體損失了大概兩三百萬黎庶吧。”
兩三百萬……
與落霞山治下的總人口相比,近十分之一,倒還算好。
“收穫呢?”
“前輩有沒有去偷襲陰屍宗所在的潁川郡?”
提及此事,洛瑤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顯然這一次的收穫應該算是不錯的。
“此次有師叔他老人家煉製的符籙和陣法盤,陰屍宗那些傢伙損失也不小。”
“掩日峰的屠師弟帶人殺到了潁川郡郡城,自陰屍宗的老巢中掠奪了大量的五行靈礦石,靈晶等。”
“收穫頗豐。”
洛瑤話鋒一轉,隨之又開口道:“妾身此來,師叔他老人家還提及了一件事。”
沈崇明聞言,當即正色道:“江老前輩有何指教?”
洛瑤思忖之後開口:“師叔言及,暘淖之地的天地不知是因爲連番大戰,還是其他原因,出現了一定的變數。”
“他現在還沒弄明白這變數的具體情況,只是讓妾身囑咐沈家,接下來行事要萬分小心。”
“若這變數有利,當可儘快發展,若是不利,還需保守謹慎一些。”
天地出現了變數?
沈崇明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面色有些凝重。
以他胎息中期的修爲,自是感受不到這天地發生了什麼變化。
不過江修齊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不會有錯。
“洛前輩,沈家此番從大巫山那些妖修手中搶來了一些東西,也獵殺了不少妖獸,得了些材料,稍後是否可以勞煩落霞山的弟子幫忙煉製一些法器法衣?”
“沈家自是不會讓落霞山的道友白忙活,願意拿出一些靈礦材料當報酬。”
兩家如今的關係是非常親密,但親兄弟明算賬。
煉製法器和法衣本身就是耗時耗力的事情。
沈家自是不可能張嘴就來,讓人家免費幫忙煉製。
洛瑤淡笑開口:“自然可以。”
“妾身最近修爲也進入了瓶頸,想要踏足胎息圓滿不是靠一時半會的苦修能奏效。”
“沈家若是有不錯的材料,倒是可以拿出來給妾身練練手。”
落霞山大部分的宗門弟子都輔修煉器之道,雖不是真正的煉器仙宗,但煉製下品法器還是可以的。
聽他這麼一說,沈崇明略微思忖後道:“還真有。”
“此番三叔斬了一隻胎息圓滿境的白虎,其一身的皮毛與骨骼牙齒等,給前輩練手應該可以吧?”
洛瑤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喜色,隨之神色有些黯淡的搖了搖頭。
“胎息圓滿境的白虎拿來練手太浪費了。”
“此等妖獸身上的利爪和牙齒等,交給擅長煉器的修士,是有希望煉製出中品法器的。”
“妾身在煉器之道的造詣並不算深,用這種材料,太過奢侈。”
整個落霞山中,可以說沒有能夠煉製出中品法器的存在。
江修齊雖是金丹修士,但其輔修的是陣法之道,在煉器上的造詣還不如洛瑤。
當然,以他金丹境的修爲,也能夠強行打造出下品法器來。
但那種方式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爲煉器了,完全是以強橫的修爲硬捏造出來的法器,沒什麼意義。
“這樣的話,晚輩也射殺過一個胎息後期的冥蛛妖獸,其幾條蛛腿十分堅硬,待會連同其他材料都一併交給前輩如何?”
洛瑤滿意的點了點頭。
以胎息後期的妖獸材料來煉製法器,她有一定信心能煉製出上乘的下品法器,倒也不算浪費材料。
“敢問前輩,若是金丹境妖獸的材料,能夠煉製出何等法器?”
沈崇明沉吟片刻後開口道。
洛瑤聞言,送到嘴邊的茶盞忽地一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隨之輕笑道:“你這話可是嚇到妾身了。”
“莫不說金丹境的存在有多難殺死。”
“就算是僥倖殺了一隻金丹境的妖獸,大概率也不會得到其完整的肉身。”
沈崇明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前輩的意思……”
洛瑤眸光悵然道:“妾身曾聽師叔說過,金丹修士,一身血肉與體內的金丹休慼相關。”
“對敵時,若是不敵死戰,肉身和金丹最終都會完全被消耗殆盡。”
“你可以理解爲金丹境的存在,能夠調用全身所有的力量,讓自己的身軀徹底能量化。”
將杯中的茶水喝完,洛瑤聲音低沉道:“且大部分時候,金丹修士若是自知不敵,且又逃生無望時,往往會選擇自毀金丹,與敵人同歸於盡。”
“在金丹自爆的恐怖力量下,肉身更不可能留下。”
“除非敵人太強,能夠在他自爆金丹之前,就將其秒殺。”
原來是這樣……
沈崇明恍然,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三叔前段時間自隱龍山中帶回來的毒蛟屍體。
那頭金丹境的毒蛟便是被人斬去了頭顱,餘下肉身完好無損。
體內甚至還殘留了部分金丹碎片。
這般看來,出手斬殺毒蛟的存在肯定很強。
強到讓毒蛟都沒來的及以命相搏,就被砍掉了腦袋。
“沈家該不會真有一頭金丹妖獸的屍體吧?”
但見沈崇明若有所思,也不說話的樣子,洛瑤狐疑問道。
沈崇明心念一轉,便是微微搖頭:“那倒沒有。”
“只是三叔偶得了一截金丹妖獸的骨骼,想着看看能否將其鍛造成法器。”
“只是一截骨骼嗎?”洛瑤再次開口:“若是保留了部分靈性的骨骼,本身就可作爲法器使用。”
“雖然不能祭煉,但威力當不弱於下品法器。”
她並沒有懷疑沈崇明的話有什麼隱瞞。
運氣好的話,得到金丹妖獸的部分骨骼或身體部位還是有可能的。
二人又閒聊了一會,確定了沈家此番沒什麼大事,洛瑤也沒有多作停留,準備回去主持治下城池的修繕重建事宜。
沈崇明取來大量妖獸材料和礦石,一併交給了她,讓其帶回去幫忙煉製一些法器。
送走洛瑤之後,他一番思索,便又來到了黑水閣。
二樓,爺孫兩人相對而坐。
“落霞山的洛瑤前輩帶來江老前輩的提醒。”
沈崇明恭敬遞過去一杯靈茶。
“說了什麼?”
沈元伸手接過茶盞。
“老前輩說暘淖之地最近的天地有變,讓我們小心一些。”
聞聽此言,沈元送往嘴邊的茶盞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道異色,隨之吸溜了一口茶水道:“果然,老夫感覺的沒錯。”
“爺爺也感受到了?”
沈崇明有些好奇。
沈元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頷首道:“大收割時,老夫一直都在推衍最終的結果。”
“只是在推衍時,能夠感受到冥冥之中有種詭異的變數,一直在影響着推衍結果。”
頓了一下他又道:“這種變數其實從虛合迴廊大陣被攻破時就已經出現。”
“老夫起初還沒太在意,只道是南疆出現,自然引發的變動。”
“如今看來卻是有些不太對勁。”
沈崇明摩挲着手中的茶盞,思忖許久沉聲道:“大巫山的藍傕說,暘淖之地成爲了一方天地棋盤。”
“背後有神秘存在以衆生與各方勢力爲棋子,在下一盤大棋。”
“爺爺覺得這變數會不會是背後的執棋者在操縱?”
沈元頷首:“這是必然。”
“眼下就看這背後之人到底在謀劃什麼了。”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
沈元微微一笑繼續道:“南疆幾大金丹勢力入局之後,都沒有跳出棋盤的資格,沈家自然更不用想太多。”
沒有改變大局勢的力量,考慮太多那叫內耗。
這種情況下,也只有儘可能提升自己的實力,讓沈家在那執棋者眼中的價值越來越大,纔有可能不會被輕易捨棄。
想要跳出棋盤,成爲執棋者的前提,便是儘可能活的夠久,等待機會。
“對了,爺爺算到你爹這幾日應該要出關了。”
“閉關這麼久,當是會有不小的收穫吧。”
當年沈崇真出生,沈家諸多族人得到了血脈淬鍊。
沈文煋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閉關修煉。
算起來,到如今已經有四年多了。
身爲體修,血脈對其影響應該是最大的,不知這一次閉關四年,能否有一些較大的收穫。
“爹終於要出關了嗎?”
聞聽此言,沈崇明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此番父親能夠順利出關,意味着沈家的整體實力將會再次得到提升。
更重要的是,他那顆懸着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體修的修行之路充滿坎坷,一不小心便會身死道消。
是以父親每次閉關突破,作爲兒子,沈崇明都異常擔心。
“孫兒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阿孃。”
匆匆站起身,沈崇明拱了拱手,便朝莊園趕去。
……
儋州結界。
一身青衫,手持長劍的沈文安剛穿過結界,眸光便是注意到那結界旁邊巨石上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頭戴斗笠,身穿灰袍,渾身沒有任何氣息的古怪老者。
若非是眸光瞥見,根本發現不了。
那古怪老者盤膝坐在巨石上,亦如當年百獸山的那頭老猿一般。
沈文安打量着老者,越看越是心驚。
以他如今胎息後期的修爲,神識也被慧劍增強了一大截,此番盯着那老者,竟然連對方是不是修士都看不出來!
心中暗驚之後,他便緩緩拱手:“拜見前輩。”
那斗笠老者聞聲擡起頭,露出宛若老農一般黝黑、佈滿褶皺的臉。
只不過其眸光卻遠比尋常老農的更加明亮。
“呵呵……老朽受人之託守在這裡,小友還是請回吧。”
掃了一眼沈文安,斗笠老者聲音溫和開口。
沈文安有些不解,眉頭微微皺起。
斗笠老者似是也很有耐心,再次開口解釋道:“有老朽在,這儋州的修士不能進入暘淖之地,暘淖之地的修士自然也不能去往儋州。”
“所以,小友還是回去吧。”
斗笠老者聲音淡然,可沈文安的內心卻是極爲震撼!
暘淖之地的實力他很清楚,除了江修齊怕是沒有第二個金丹境的修士。
然儋州就不一樣了。
上三宗之中,每一宗都不止一位金丹強者。
沈文安甚至懷疑青蘿劍廬等上三宗中,怕還會有隱世不出的紫府境強者。
這老頭一人守在結界跟前,卻能自信不讓任何人通過結界,那他的實力到底達到了什麼境界?
難不成這是一個化嬰境的恐怖大能?
“前輩來自……南疆?”
沈文安嘗試性問了一句。
那斗笠老頭並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對此,沈文安心中沒有一絲僥倖。
這斗笠老者身上雖然沒有任何氣息,看起來就好似一個世俗凡間的花甲老農,可一旦惹的對方動手了。
他覺得自己怕是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會直接被斬殺。
雙方短暫沉默了片刻,沈文安便是微微拱手:“既是如此,晚輩告辭。”
過是肯定過不去了,繼續在這耗着也沒任何意義。
萬一惹得這老頭心中不快,失去了耐心,一巴掌將自己拍死,豈不是冤枉大了。
見他還算識時務,斗笠老者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後,便是垂眉低目,繼續在那巨石上守着。
然就在沈文安的身形即將要消失在結界處時,斗笠老者忽地擡起了頭。
“小友可以過去了。”
“但僅此一次。”
聞聽此言,沈文安頓住了腳步,有些詫異的看向那斗笠老頭。
“前輩是說晚輩可以過去?”
斗笠老頭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隨之頷首道:“只此一次,下次便行不通了。”
沈文安內心生疑,但見對方已經閉上雙眸,拉低斗笠在假寐,他便是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微微拱手之後,立即朝青蘿劍廬的方向飛去。
陰劍峰,千丈崖上。
黃靈珊負手站在崖邊,凝望着遠處翻涌的雲海,不知在思考什麼。
忽地,其眉頭微蹙,面色有些驚訝的望向下方。
一道身影衝破其面前的雲海,出現在虛空之中。
這身影正是沈文安。
身形一閃,沈文安來到千丈崖的黃靈珊跟前拱手:“師姐,好久不見。”
黃靈珊頷首之後,神色有些狐疑道:
“你怎麼過來的?”
“那老怪物走了?”
沈文安微微搖頭:“師姐知道那結界跟前的斗笠老頭?”
黃靈珊沒有說話,轉身伸手示意,將他請到了竹林小築跟前坐下。
其慢條斯理的泡上一壺靈茶後,溫聲開口。
“三年前,儋州出了一場大事。”
“陰合教一位金丹修士帶着幾名宗門弟子不知因何想要去往暘淖之地,結果便在結界處遇到了那老怪物。”
“那陰合教的金丹長老也是狂妄,竟打算硬闖。”
“結果那老頭一指點出,陰合教的金丹修士渾身血肉連同金丹瞬間瓦解消散。”
將泡好的花茶遞給沈文安,黃靈珊繼續道:“那老頭殺了陰合教的金丹修士後,便是讓其隨行的弟子帶一則消息給儋州所有修士。”
“儋州任何人不準再踏足暘淖之地。”
說完這話,她便是好奇看向沈文安。
“你能安全來到千丈崖,師姐還以爲那老怪物離開了呢。”
沈文安端着茶盞,神色有些愕然。
顯然,他還在想象那陰合教的金丹修士到底是如何被斗笠老頭一指頭點死的畫面。
金丹境強者到底有多強,他之前也算是見識過一些。
那斗笠老頭竟然以一根手指便秒殺了金丹境修士,如此恐怖的實力恐怕只有化嬰境的存在方纔能夠達到。
“師姐,那老頭是化嬰境?”
沈文安問了一句。
黃靈珊只是淡然一笑,並未回答,轉而反問道:
“所以,你還沒說那老頭爲何會放你過來?”
沈文安微微搖頭。
“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讓我過。”
“就在我要原路返回時,他卻突然改變了主意,說可以給我一次機會。”
“僅此一次。”
黃靈珊若有所思,便是換了一個問題。
“暘淖之地那邊如何了?”
沈文安將暘淖之地最近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隨之補充道:“看來暘淖之地當真成一盤大棋了。”
“那斗笠老頭有可能便是執棋者之一。”
“堵住了暘淖之地和儋州的入口,就是不想讓其他人打亂他們的佈局。”
黃靈珊微微頷首,隨之猶豫片刻,自儲物袋中取出來幾塊玉簡。“這是近幾年我爲崇明蒐集的一些雷屬性術法,還有兩部箭術法門,你回頭帶過去給他。”
沈文安接過玉簡,也沒多看,便直接收進了儲物袋中。
“師弟此來有兩件事想要請教師姐。”
黃靈珊頷首。
沈文安繼續道:“師姐可知儋州有沒有真正的煉器大師?”
真正的煉器大師?
黃靈珊微微一怔,隨之笑道:“在煉器之道上有着極高造詣的修士不少。”
“然煉器更重材料,沒有好的材料,煉器大師也煉製不出來什麼好東西。”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就儋州而言,煉器大師的本事再高,也絕達不到化腐朽爲神奇的地步。
沈文安聞言,猶豫了一番便是來到竹林小築跟前的空地,輕輕拍了拍腰間的儲物袋。
儲物袋閃過一道光芒,一尊龐然大物瞬間出現在那空地上!
正是其之前在隱龍山中得到的那具金丹境的無頭蛟屍。
倏然看到這東西,黃靈珊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之眸光微眯,神情忽地有些不對勁。
沈文安正想說什麼,注意到其神情,便是疑惑問道:“師姐怎麼了?”
黃靈珊緩步來到那蛟屍跟前,輕輕撫摸着那黑紅相間的鱗片。
許久之後方纔開口道:“沒事。”
“你是從那得到一尊如此完整的金丹境蛟屍?”
“它的頭顱呢?”
沈文安沒有任何隱瞞,直接將這蛟屍的來歷說了出來。
“它的頭顱應當是被兇手帶走了,現場只剩下屍體。”
黃靈珊聞言,暗自嘆了口氣,轉身開口道:“以此爲材料,確實值得去請一位煉器大師了。”
“不過,想要煉製一件上等法器,僅有一條蛟屍還遠遠不夠。”
一番猶豫之後,她便是看向沈文安道:“這樣吧,師姐帶你去見一個人。”
黃靈珊說着,揮手將地上的蛟屍收進儲物袋。
對此,沈文安倒是沒有介意。
二人一路往北,很快便是來到一片天地靈氣明顯濃郁不少的奇山跟前。
遠處的山川秀麗,奇峰林立。
御劍立於虛空之中,沈文安能夠看到遠處的山巒之間,有着諸多亭臺巧妙的隱入山林之間,亭臺樓閣中間有精緻的棧道木梯相連,飛瀑懸石,古木虯龍,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師姐,這裡是……仙宗勢力?”
等待的間隙,沈文安疑惑開口。
此處的靈氣濃度明顯要比儋州尋常地方更加濃郁。
山巒之間又有諸多的建築,當是一個比較強大的仙宗山門。
“此山名天君山。”
黃靈珊淡笑回答。
天君山?
儋州上三宗之一的天君山?
內心驚訝之時,沈文安便是看到遠處被雲霧籠罩的山峰中,有着一道身着紫色寬大長袍,鬚髮潔白的身影慢慢悠悠飛了過來。
那身影來到跟前笑吟吟拱手道:“原來是靈珊道友。”
“什麼風把道友吹到我天君山來了?”
黃靈珊拱手還禮:“見過張道友。”
“這位是師弟文安。”
“文安師弟,這位便是天君山的張青靜長老。”
沈文安連忙拱手行禮。
“見過前輩。”
那張青靜含笑望着他時,內心卻忽地有些驚駭。
天君山道統在仙道之中算是獨樹一幟的存在。
宗門核心傳承中便是有着一門名爲【斬魂劍】的秘術。
這門秘術曾經讓天君山在修行界大放異彩,只可惜後來天君山出現了變故,秘術【斬魂劍】原本被毀,險些斷了這傳承。
後來,幾名修行了【斬魂劍】的天君山高層雖是耗費極大精力,成功將這門秘術重現。
但之後宗門的弟子卻再也無法凝聚“慧劍”,修成完整的秘法。
沒有慧劍的【斬魂劍】威力大打折扣不說,還極難修煉,逐漸就被諸多宗門弟子捨棄。
張青靜年輕時曾有幸見過宗門一位老祖施展過慧劍斬魂,對那股氣息十分熟悉。
此刻他便是在沈文安身上感受到了疑似慧劍的氣息。
不過眼下初次見面,他也不好直接開口詢問這般隱私的問題,只能壓下內心的激動與驚訝,淡笑伸手:“二位,裡面請。”
沈文安倒是沒有發現張青靜內心的想法,跟隨黃靈珊一起朝着天君山內部而去。
在張青靜的引領下,二人很快便來到一處山巔雅舍。
雅舍門口的兩名小童恭敬行禮之後,便端來靈茶與靈果盤。
“靈珊道友,文安小友,請。”
張青靜頗爲和善開口。
二人接過茶水,輕抿了一口,黃靈珊便是直接開口道:“此番貿然登門,是有一事想要請張道友幫忙。”
黃靈珊性子急,說話做事向來不太喜歡拐彎抹角。
張青靜聞言,心中閃過一道喜色。
對方此來是有事相求,那便意味着待會自己可以視情況而定,詢問沈文安修煉慧劍之事。
“靈珊道友但說無妨。”
他已經想好了,只要黃靈珊所求之事不是很過分,他都可以代天君山應下。
若能籍此補全【斬魂劍】秘術,對於整個天君山來說,是一大幸事。
黃靈珊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上三宗之中,青蘿劍廬和天君山的關係確實要比陰合教好一些。
但這種關係也僅限於能夠正常坐下來喝茶聊天。
這一點從雙方見面時,張青靜的話中便能看出來。
但如今她卻發現張青靜的態度好的有些奇怪。
一番思忖之後,黃靈珊壓下了心中思緒。
天君山的弟子在修行界名聲還算可以,極少會玩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陰謀詭計。
“妾身前些年得了一具金丹妖獸的屍身,張道友在儋州是出了名的煉器大師。”
“妾身今日前來,便是想要請道友幫忙,煉製一些法器。”
金丹境的妖獸屍體?
張青靜聞言也是有些驚訝。
誠如洛瑤所說,金丹境的妖獸本就很難被殺死。
能夠得到其完整的屍身更是難上加難。
聽到黃靈珊說手中有一具金丹境的妖獸屍體,其驚訝之餘,也不禁有些羨慕。
“靈珊道友可否將那妖獸屍體取出來讓老朽看看?”
張青靜連忙開口。
黃靈珊瞥了一眼四周,選了一處寬敞的地方,直接從儲物袋中把屋頭的蛟屍取了出來。
但見忽然出現的龐大蛟屍,張青靜眸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
“這是一頭蛟龍!?”
驚愕呢喃之後,他顧不得形象,當即閃身來到跟前,細細打量撫摸着那蛟屍。
心中卻是莫名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一具死了無數年的蛟屍,老朽還以爲是靈珊道友親自斬殺的。”
蛟類在諸多妖獸中本就是比較強悍的存在,青蘿劍廬若是真能斬殺一頭活着的金丹境蛟龍,還能得到完整的妖屍,這也太恐怖了!
“可惜,可惜了……”
仔細檢查着面前的蛟屍,張青靜臉上露出濃濃的惋惜之色。
“這頭蛟龍死了太多年,血肉不存,屍骨與鱗皮之中的靈性也有所流逝,否則,堪稱極品材料啊。”
“靈珊道友打算煉製何種法器?”
張青靜仔細確認之後,便是拱手開口。
黃靈珊瞥了一眼沈文安,隨之思忖了一會道:“妾身不懂煉器之道,勞煩張道友告知,這蛟屍能煉製出何種法器。”
提到自己擅長之事,張青靜呵呵一笑,自信開口。
“這具蛟屍只剩下骨骼與鱗皮,且靈性流逝嚴重,能夠煉製的法器並不多。”
“老朽估摸着,整具蛟屍當能夠煉製法衣三件,法器的話……當只能煉製兩柄。”
聞聽此言,沈文安有些難以置信道:“這麼大的蛟屍,只能煉製三件法衣,兩件法器!?”
眼前的蛟屍雖然失去了頭顱,但長度卻是近百丈,兩人合抱粗細。
其中的骨骼拆出來,怕是能堆成一人高的小山。
居然只能煉製這麼點東西。
聽到他的質疑,張青靜捋着頜下鬍鬚淡笑道:“小友有所不知。”
“以妖獸身上的材料煉製法器或法衣,不能只看大小。”
“爲了保證法器或法衣的品質,煉器的過程中需要將大部分材料內的靈性凝練到極小的一部分上。”
“就拿這蛟龍的鱗皮來說,全都凝練成適合煉製法衣的材料,頂多也就丈許。”
“餘下那些失去靈性的材料,自是沒有什麼價值了。”
略微頓了一下,張青靜又道:“這若是一具新鮮的蛟屍,骨骼與鱗皮中的靈性沒有多大的流逝,能煉製出的法衣和法器,當是有三倍之多。”
沈文安恍然。
這一點他還真不知道。
“前輩抱歉,晚輩不懂煉器之道,讓您見笑了。”
張青靜笑呵呵擺了擺手,看向黃靈珊道:“靈珊道友,老朽方纔所說的數,也只是較爲理想的情況。”
“若是保守來說,怕是還會再少一些。”
“而且……”
“這蛟屍當主材料,其他輔料自是也不能差了。”
“所需的輔料可都價值不菲。”
黃靈珊頷首:“妾身明白。”
“報酬這一塊,張道友打算如何收取?”
張青靜思忖片刻道:“坊間煉器,向來都是收取成品一成的價值爲報酬。”
“老朽估摸着,這蛟屍最終至少能夠煉製出兩件上乘中品法衣,一件無限接近上品的法器。”
“此等法器的市場價值,靈珊道友心裡當是清楚。”
“至於最終報酬,還是要看成品出來之後的具體品質來決定。”
黃靈珊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
整個儋州的煉器水準其實並不高,這便造成市場上法衣和法器的價格普遍貴的離譜。
一件普通的中品法衣,價格往往能達到上千靈晶。
若是上乘品質,價格還要翻上一倍到數倍。
法器雖然不像法衣那般離譜,但中品上乘品質的法器,價格也能達到上千靈晶。
這般算下來,光是需要支付的報酬便需要大幾百甚至上千靈晶。
這還不算其他輔材。
沈文安並不知道,自家在大收割中收穫的大量靈晶和物資,可能連支付煉製法器的報酬都不夠。
但見黃靈珊沉聲不語,沈文安也是猜到,想要將這蛟屍煉製成爲法衣和法器,所需的靈晶怕不是小數目。
“師姐,要不……算了吧。”
他此來本打算讓黃靈珊幫忙找一個煉器大師,以這蛟屍的部分鱗皮和骨骼抵報酬與輔料,還能煉製不少法衣和法器。
誰曾想百丈蛟屍竟然只能煉製出兩三件法衣,一兩件法器。
這般算下來,除去輔料和煉器報酬,碩大的蛟屍最終到手的可能就只有一件法衣和一件法器了。
黃靈珊身爲金丹境劍仙,或許能拿出這麼多的靈晶。
但沈文安卻是不想欠那麼大的人情。
一下拿出數千塊靈晶,對於金丹境修士來說也得傷筋動骨吧。
“這蛟屍是小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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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靜聽出了沈文安話中的意思,忽地開口問道。
沈文安看了一眼黃靈珊,便也沒打算隱瞞。
直接點頭承認了。
當下的儋州結界有那斗笠老頭在,天君山就算知道蛟屍是自己的,也絕不敢派人去搶。
而在儋州,有黃靈珊在,天君山只要不想與青蘿劍廬正面開戰,斷不可能出手搶奪。
張青靜見此,一番深思熟慮後便是開口道:“老朽冒昧,敢問小友可是修出了慧劍?”
聞聽此言,沈文安當即眉頭一皺,眸中閃過一絲冷色。
黃靈珊也被這話吸引,看了看那張青靜,又看向沈文安,眸中有些疑惑。
她也聽說過天君山的【斬魂劍】秘術,知道眼下的天君山弟子因爲修不出慧劍,無法完全發揮出【斬魂劍】的全部威力。
眼下雖然不知道沈文安是如何修成了慧劍。
但這張青靜既然發現了,天君山怕是不會輕易罷手。
“張道友可莫要自誤。”
但見張青靜死死盯着沈文安,黃靈珊冷聲開口。
情況劍拔弩張,張青靜也知道自己的急切讓二人產生了誤會。
當即笑着開口道:“二位莫要緊張,我天君山就是再眼饞這慧劍的修煉之法,自當不會做出下作之事。”
“此番感受到了小友身上的慧劍氣息,冒昧詢問,也只是想要求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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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安聞言,思忖幾息,微微點頭。
他內心其實很驚訝,沒想到有人竟然能夠在自己不動用慧劍的情況下,察覺到慧劍的氣息。
見他承認,張青靜心中更是大喜。
他原本還怕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不知小友可否將那慧劍召喚出來,讓老朽開開眼?”
壓下心中的驚喜,張青靜小心翼翼開口。
沈文安沒有說話,眸光瞥向了黃靈珊。
黃靈珊略微思忖後笑道:“張道友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
張青靜尷尬一笑,也明白自己着實有些得寸進尺。
“不過,道友若是答應免了煉器的報酬,這慧劍……倒也不是不能讓你看看。”
沈文安聞言有些愕然,正待開口時,那張青靜只是略微猶豫,便是咬牙道:
“老朽答應!”
此番煉器的報酬雖說有一兩千塊的靈晶。
但只要能夠確認沈文安的慧劍和【斬魂劍】秘術修煉出來的慧劍相同,那天君山便有希望補全秘術,重現【斬魂劍】的榮光。
這秘術畢竟是天君山的核心傳承之一,能夠補全的話,莫說一兩千靈晶,就是一兩萬都值得。
見其答應的如此爽快。
黃靈珊忽然覺得自己要價還是太低了。
不過,只是讓其看一眼而已,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文安,一兩千塊靈晶,讓其看一眼應該不虧。”
黃靈珊凝聲傳音。
沈文安聞言很是驚訝。
他倒是沒有料到光是煉製法器的報酬就需要一兩千塊靈晶。
當即也沒有猶豫,直接催動了劍骨法劍。
眉心亮起乳白色的光芒,一柄白玉般的三寸小劍忽地浮現在其額前。
感受到慧劍的氣息,張青靜激動的鬚髮顫抖,眸中甚至隱隱有淚光浮現。
“慧劍……”
“當真是慧劍的氣息……”
其激動呢喃時,沈文安便已經將慧劍收回。
一旁的黃靈珊望着其額前消失的法劍,也是若有所思。
那張青靜見慧劍消失,便也只能壓下心中的激動,眸光中帶着期盼與熱切看向沈文安拱手道:“不瞞小友,我天君山有一門核心秘術,傳承無數年,卻丟失了這凝聚慧劍之法。”
“小友能否將這凝聚慧劍之法告知我天君山,價格好商量。”
迎着張青靜那近乎哀求的目光,沈文安看向了一旁的黃靈珊。
慧劍是他當初領悟了秘法《守界劍骨》後才修煉出來的。
凝練慧劍的辦法倒是可以單獨剝離出來。
不過,沒有劍骨的支撐,僅以神魂之力凝聚而出的慧劍,威力恐怕是要大減。
他也不知道能否達到天君山的要求。
這也讓他無法斷定凝聚慧劍之法的價格。
黃靈珊皺眉沉思。
她方纔也仔細觀察了那所謂的“慧劍”,知曉應該是一種能夠斬敵神魂的秘術。
但具體威力如何,倒是看不出來。
迎着沈文安求助的眸光,黃靈珊略微思忖,心中忽地升起一個想法。
“張道友應該清楚,此等秘術的價值很難用靈晶來衡量。”
“天君山若是真心相求,妾身便是替文安師弟說一個條件。”
張青靜聞言,連忙拱手:“靈珊道友請說。”
黃靈珊沉聲道:“以秘術換秘術。”
“天君山以【斬魂劍】秘術換文安師弟的凝聚慧劍之法,如何?”
聞聽此言,張青靜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