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霞鼾聲漸起,午飯時李淑枝沒有打擾女兒的清夢,而是將飯菜溫在了煤爐子上的那口鍋裡。輕輕幫女兒脫掉鞋,將她的身體扶正躺在枕頭上,望着已經出落得嬌豔如花的女兒,李樹枝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居然是個穿越女。
夢裡再次出現了似真似幻的情景……
“這是哪裡?我咋會在這裡?咋會……咋會穿上嫁衣?”柳翠霞看着周圍的環境,再看看自己身上大紅的繡花嫁衣,對面桌上一面圓圓的銅鏡,映照出一張粉嫩的臉龐。雖有些模糊,但仍可看得出她已經被妝扮成了一位古代的新娘。
“景兒,快來,娘給你絞臉。”
“啊!”柳翠霞不由得驚叫了一聲,我咋又成景兒了?透過鏡子她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出現在身旁,手裡拿着給新娘子絞臉的用具,臉上洋溢着喜悅。古代女子出嫁都是要進行這個過程的,所謂“絞臉”也叫開臉兒,就是用纏有絲線的用具將臉上的汗毛除去,也許是爲了證明少女已變成少婦了吧。
“你是誰?我不要這樣,不要出嫁。我還不知道新郎是誰,咋能這麼稀裡糊塗的就嫁了?”柳翠霞回過頭驚問那個自稱是她母親的婦女。
那婦女看着她笑笑說:“傻孩子,你們不是早就認識嗎?還用再打聽?要不是人家酒坊的劉二楞救你,你此刻恐怕還在匪徒的山寨呢!所以,這份大恩是一定要報答的。嫁了吧,劉家都是本分的生意人,虧待不了你。”
這番話讓柳翠霞似乎聽出了一些端倪,難道自己在古代還有這麼一段經歷?
“我到底是誰?我不是成了柳翠霞了嗎?”她想起了與吳爲訂婚的事實,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夜晚。
“女兒,你這是何意?柳翠霞是誰?”這位古代婦女當然不知道她的那一段穿越經歷,所以感覺十分驚訝。
柳翠霞也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出這個名字,是沒人知道的,看來自己是稀裡糊塗的又回了古代,而且是自己的成婚之日。
“不可!我已經不能再嫁做人婦了!”她突然臉色驟變,再次自言自語驚叫道。
一旁的那位母親不明其意,也再次一臉的驚詫:“孩子,你是個冰清玉潔的良家女子爲何不能嫁人?不要說這些傻話了,花轎馬上就到,快讓娘給你絞了臉蒙上蓋頭。”
“你是我娘?”柳翠霞疑惑的看着那婦女問道。
“傻孩子,難道你連娘都不認識了?一定是被山賊野寇掠去嚇壞了,你仔細看看,這是咱們的家,我是你娘呀。”
“娘?哦,哦。”柳翠霞知道自己到了一個陌生地方,解釋也沒用。於是假意點頭,心裡在想着如何才能逃離這裡。
“哎,這就對了。”那婦女笑着說。
“我……我……我已經不是純潔之身了,已經……已經失去了……。”柳翠霞想出了一個逃避這莫名其妙婚禮的辦法,於是想把自己失貞的事說出來。
“啊!難道……難道你被那幫山賊野寇給玷污了清白?”這位陌生的母親思維十分敏捷,一下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她只以爲女兒是在匪徒窩兒裡有了可怕遭遇。
“嗯。”柳翠霞點點頭。
她不能將吳爲的事情說出,因爲這位突然出現的母親,是不會懂的。所以只能順着這人的思路,將那個“罪惡之舉”加在土匪的頭上。那位母親當然也十分痛心,更加憎恨那些匪徒了。在古代,女子婚前失貞會被認爲是一生難以抹掉的污點,若被夫家知道了還不知會是怎樣的命運呢?那位母親也流下了傷心之淚。
這時,一位走路一扭三晃,面部表情喜感十足,眼神機靈的中年女人走來。
“哎呀,你們這娘倆呀!都啥時候了,還在磨蹭?老嫂子別傷心了,女兒又不是遠嫁他鄉,不就是隔了幾條街嘛!快快快,補妝絞臉。”
說話的是媒婆,看來迎親的花轎已經到了。
“哎。”那位母親答應了一聲,揉了一下哭紅的眼睛,又用衣襟幫女兒拭去淚痕,開始幫女兒進行絞臉和補妝。有媒婆在,柳翠霞不敢再提起那件事,只好忍着悲傷等待上轎做新娘。一切準備就緒,媒婆拿來早已備好的紅蓋頭給她蒙上,攙扶着她走出房間。
門外,一臺裝飾喜慶的花轎已在等候,高頭大馬上騎着的新郎,滿面的喜氣在熙攘的看客中擴散。大家都跟着笑語盈盈,知道內情的人都在讚歎新郎的豪義之舉,誇他是個好人。蒙着蓋頭的新娘看不到新郎的臉,只得被攙扶進花轎。
喜炮鳴響,花轎緩緩啓動,轎子裡的柳翠霞心情十分複雜,淚水再次溢出。轎子隨着地勢左搖右晃,穿過了幾條街巷漸漸慢了下來,緊接着又是一陣鞭炮聲響伴着嘈雜的人語。柳翠霞擦去淚痕,掀開紅蓋頭透過轎子一側的小窗口,偷瞄了一眼外面。一座很普通的宅院就在眼前,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富貴之家。
門口聚集了好多人,大概有親屬也有看熱鬧的吧。
“落轎。”媒婆連比劃帶笑的喊道。
轎子裡的柳翠霞匆忙又蒙上了蓋頭,按了一下砰砰直跳的胸口,強迫自己穩坐在那裡。媒婆將她從轎子中攙扶出來,將一根紅絲綢的一端遞到她的手裡,另一端則牽着那位新郎。在那個夢裡,她被牽進了那個家,之後就是被動的與那個新郎行了拜堂儀式,之後被送進了洞房。
新郎將她獨自留在洞房,去招待親朋和賓客了。柳翠霞再次掀開蓋頭,觀察着這個紅燭搖曳喜字高懸的洞房,她好想趁機逃離,但外面賓朋滿座,衆目睽睽之下談何容易?
淚水浸溼蓋頭,忍着心傷哀怨的嘆息。直到喜宴散後,新郎才帶着一身酒氣回來。柳翠霞的心即將從胸膛跳躍而出,緊張得渾身肌肉在抽搐。
“今天賓客太多,讓娘子久等了。”新郎說着走近她,掀開了那個紅蓋頭。
四目相視的瞬間,柳翠霞再次驚得怔住了,橡根木樁似的說不出話來。因爲她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也是那張讓她憎恨的臉。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尖利的笑聲,一個身影出現在她眼前。
“哈哈哈哈……”那人在笑,再看那個新郎卻不見了。
“是你?你咋又出現了?”柳翠霞有些厭煩的問。
因爲眼前出現的又是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又是那個似乎在冥冥之中擺佈自己命運的惡魔。
“哈哈,當然是我。我是想讓你知道你前生的經歷,你和他是有前世緣的。前世的劉二楞救了你,你卻沒能陪他幾年便早亡了。”
“前世?我前世是崔環兒,不是那個叫景兒的。”
“是在崔環兒之前的那一世,那一世你叫景兒。你沒能陪他到老,所以這一世……”
“我明白了,因爲他轉世成了吳爲,所以我纔會穿越,纔會與他訂婚對不對?”
“呵呵,你還算有悟性。”
“錯了,一定是錯了!這是一段錯緣,錯緣!是你安排的對不對?你爲啥總是要害我?我們何冤何仇?”
“哈哈哈……你不必問,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一陣冷笑之後,那人再次消失,柳翠霞又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