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借命”這兩個字,我猛然張大了嘴巴,兩隻雙腿顫抖不已,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守鬼人週上青這麼快就動手了。
我看到週上青的臉上似古井無波,嘴中的煙杵冒着點點火星子,四周凹槽上的黃符紙都被它給一一捅破,我震驚之餘,細數了一番,左右各五具,一共十個屍髏,而且都是清一色的清末打扮,雪白的是屍臉印着鮮紅的紋路。
在驚恐之餘,我竟然還驚訝於這屍體保存得如此完整,清末距離現在差不多有一百年的歷史了,這些鬼奴的肉身竟一點也沒有腐爛,就是放在現在,不用高科技手段也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況且這裡還處在蒼茫的竊陰山中。
我看着那被捅破的黃符紙,我覺得很大程度上應該就是那黃符紙的原因。
果然,在這個時候,我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不是那血腥味,而是一種肉體腐爛的味道,而且這味道越來越濃烈。我不停的聳動着鼻尖,想尋找這股腐爛味道究竟是從何而來,等我不經意間擡頭看到這些鬼奴的臉的時候,一切都明白了。
這股噁心的腐臭味竟然是從面前這十個鬼奴身上散發出來的,尤其是面部那煞白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化,就像烈日下放着的一隻冰棍,僅僅數秒鐘的時間,一個活生生的人頭就變成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那一條條頎長的辮子落在地上,場面血腥悽慘,絲毫不亞於剛纔看到的白骨路。
我再一次噁心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吐出任何的東西。
“小子,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不救它們的下場,是你殺了它們,你是兇手!你就是兇手!”
週上青面部肌肉極度蹙縮,就像一個乾枯的核桃,深陷的眼凹之中對我投來惡毒的目光,輕浮的腳步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一步一步的向後退,眼前是猙獰週上青,身後卻是百丈陡坡,我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
最後,被逼走投無路的我雙眼緊閉,帶着哭腔,大聲的吼了一聲:“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好小子,果然比你父親爽快得多!”週上青陰笑着說了一聲,一把將我拉到了一個鬼奴的面前。
什麼?父親?難道這週上青跟父親也提過借命的事情?而且還被父親拒絕了?我想起週上青之前說過它跟父親談過什麼條件,失敗,最後只得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
我如此近距離面對着這血紅而又噁心的鬼奴,內心已經麻木了,我只當它最後一抔黃土堆積而成的,不敢有多餘的想法。
“小子,我也只是借你們打更人的命用一用,又不是不還了,你那老爹啊,可真是小氣得很啊!”週上青聲音此起彼伏,我感覺眼前一亮,不知道何時這四周巖壁上多了幾盞燈火。
週上青手上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張灰布,上面竟然畫着一個太極,兩隻陰陽魚首位相抱,魚眼顯得特別的醒目。
陰陽魚?我立馬聯想到之前在古廟的時候,天上出現的那個陰陽八卦魚,對,就是這個!
我記得週上青當時還說了一句要“要變天了”。
“莫非你就是那日讓天上出現陰陽魚的幕後主使?”我疑惑的問道,既然死到臨頭了,倒不如讓自己死個明白。
週上青目光停滯了一下,說道:“你小子心思倒還是挺細的嘛,連這都被你注意到了。”
我冷笑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不過,小子,你錯了,老朽我可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再說了那日你不是跟我同在古廟中嗎?我哪裡有功夫去布竊陰陣啊,這樣逆天的巨陣,恐怕也就只有師兄他老人家才能夠布得出來的,不過,卻被你那死鬼老爹給破壞逃掉了,讓他撿了一條小命!”週上青憤懣的說道,顯然心中非常的不爽。
聽到父逃脫的消息,死水一般的心情終於泛起了漣漪,原來那日天上的陰陽魚散去是父親所爲,心中難免有一點興奮。
但轉念便想到了週上青所說的竊陰陣,聽到這個陣名心中猛然顫抖了一番,這山名叫竊陰山,而這陣名卻叫竊陰陣,我心中隱隱感覺到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整個竊陰山本來就是一個陣。想到這裡,我又對父親的安危產生了擔憂,畢竟對手手段太詭異了,能逃過一次算是僥倖,我只能暗自在心中給父親祈禱了。
還有周上青所說的師兄,應該就是指張全德所說的胖道人,他跟父親兩人到底去哪裡了,全然不知道。
“來,把你的手伸過來!”週上青突然說道,嚇了我一大跳。
我正在納悶,它不是要借我的命嗎?拿我的手幹什麼?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我的左臂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猛然一下子回過神來,發現我左臂上被花了一個長長的口子,血流如注,噴射而出。
我慌忙用右手緊緊的捂住傷口,我猜這應該是被那週上青割到了大動脈,這血根本就停不下來。我已經有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再加上這大股大股的鮮血,我頭腦之中很快傳來了眩暈的感覺,身體感覺特別的輕,整個人的意識逐漸的向上漂浮。
我模糊的雙眼看見週上青將那張陰陽魚灰佈擺在地上,按照天干地支的排列擺滿了一盞盞青銅燈,而我的血卻恰恰滴落在那陰陽魚眼中。
我看到週上青雙腿彎曲而坐,雙眼緊閉,嘴中唸唸有詞。它這副模樣,我倒是覺得有一種裝神弄鬼的感覺,不過很快,我的這種想法就打消了。
“轟隆!”我好像聽到了雷鳴之聲,但是卻非常的低沉,遠遠沒有那日我在古廟中所聽到的那麼清脆響亮。
這個時候,我感覺左臂上傷口中的血流速度減緩了許多,我用牙齒竭盡全力將右手袖口給撕爛,緊緊將傷口的上方給勒住,這樣可以暫時的減緩血流的速度。做完這一切,我已經渾身癱軟無力,一屁股給坐在了地上,我倒要看看週上青用我的血能幹出什麼事情出來。
那類似雷鳴之聲依舊在繼續,只不過不是從天上傳下來的,而是從旁邊還有下面傳進來的,感覺更像是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
我拖着
受傷的身體向洞口瞧了瞧,我詫異了,那斜坡之下以及周圍都出現了好多與現在雷同的洞口,就像蜂窩一樣密集,而在每個洞口之處,我看到了數十個鬼奴,都拼命的向外擁擠,而洞口空間有限,全都被卡在了洞口之處,一聲聲嚎叫之音,嘶啞而又低沉,聽着就讓人感到心悸不已,好一副萬鬼出籠的畫面。
而我身後之前的那十個鬼奴似乎也活了一般,雖然臉上的肉已經腐化,但是身體其他部位還算完好,竟齊刷刷的向我走過來。
我知道他們的目的應該跟那些洞口的鬼奴一樣,想擠出這洞口!
不好!我看看我此時處在的位置,要是再不轉移位置的話,肯定會被這羣無意識的鬼奴的給擠下去。我想站起身子來,可是我發現我全身已經沒有了力氣,壓根就站不起來了,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被這鬼奴給推下去嗎?
此時我是坐在地上的,右手捂着左手的傷口,望着逐漸逼近的鬼奴,我試圖借用臀部的力量來移動上身,可此時我才發現整個屁股接近報廢的程度,每扭動一下,都疼得我齜牙咧嘴,現在想要站起來看樣子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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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快趴下,不要動!”就在我以爲要被這鬼奴再一次擠下斜坡的時候,我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不是週上青的,但是我敢肯定,這個聲音我絕對在哪裡聽過。
我也沒有來得及多想,身體一下子匍匐了下去,狠狠的啃到了一塊泥土,還沒有等我品嚐這泥土是啥味道,背上便傳來鑽心的疼,一個個鬼奴正在從我的背上踩壓過去,這鬼奴倒是沒有多重,但是穿在它們腳下的鞋子特別的硬,踩在我背上鑽心的疼。疼歸疼,但總比要了命強吧。
僅僅十幾秒的時間,給我的感覺完全就是幾個世界,我何時受過這樣的憋屈,竟受到這般“虐待”。
果然,這些鬼奴立馬如同其他洞口的鬼奴,同時卡在了洞口,嗷嗷直叫,我的鼓膜傳來陣陣的劇痛。
等鬼奴走過去之後,我猛然擡頭朝週上青望去,想對它破口大罵,但是我立馬發現了不對勁。只見週上青的面色幾乎已經接近慘白,雙眼緊閉,全身不停的哆嗦,嘴裡依然還是在不停的唸叨着什麼東西。
看着週上青這副模樣,我頓時心生了一種“歹念”,要是能夠在這個時候將這鬼老頭除掉的話,我可能就不會再受那麼多的罪了,鬼知道它後面還給我安排了什麼樣的陷阱等着我去跳。
就在我準備用揹包裡那兩截斷柺杖朝它刺去的時候,剛纔那個聲音猛然在我的耳邊響起,“小夥子,且慢動手!”
我呆呆的愣住了,我只顧到眼前的週上青,將剛纔那個救我的聲音完全拋在了腦後,此時我纔想起來,頭皮再一次緊了一下,那說話之人到底是誰?是好是壞?會不會是如同週上青這老鬼這般惡毒?我心中忐忑不已。
此時,地上的銅燈火苗不停的跳動,我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印在巖壁之上,我猛然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尾隨我的那個黑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