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雖然脫水虛弱可是眼神中卻有了神彩,看着爹孃也哭了起來,嘴裡含含糊糊的叫餓,嶽小姐立刻端起牀頭的牛奶稀粥小心翼翼的喂她——在孃親的眼中,還有什麼比得上自己孩子的需要?
見得孩子恢復,褚啓福也同樣激動了一番,但是接着他便想到了至尊寶的本事,連忙上前給至尊寶道謝,可是等他回頭的時候,那至尊寶二人已經在嶽老頭的陪伴下朝着樓下而去。
等到樓下,那褚啓福連忙叫人拿出幾筒大洋作爲酬謝,口中更是對至尊寶和苦茶先生謝不決口,但是更深一層,在見識到至尊寶的本事之後,他卻也想請他倆出手,將那隱藏在背後的黑手揪出來,以絕後患。
可是一時之間他卻不說此事,只是儘量叫人準備好酒好菜,說是要擺酒酬謝,順便問至尊寶到此究竟有何事要辦,願意助他一臂之力盡力相幫。至尊寶想了想,也就將自己來此的目的大致說了,只是內中有些詳情卻是未說,只講是到此緝拿白蓮教餘孽和殺母仇人,而那人顯然已躲進了這法租界中。
但是說到這裡,至尊寶卻忽然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麼,他驟然轉身對玉笙煙道:“對了。煙兒,你可能確認這法術的出處麼?是不是餘國那廝的手筆?”“是不是她的手筆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這法租界怕是沒有另外的白蓮教徒了吧?”玉笙煙道:“我可以藉着月光看出這是否是出自白蓮教的手筆,只要確認,這便幾乎可以認定是他們所爲了。”
“對!”至尊寶點點頭:“這也解釋了他們爲何要來到這裡,想必便是有人所託來此作祟——只是不知道派他們來此的人究竟是誰,又是如何通知他們的。”
兩人議論紛紛。倒是也沒有避着旁人,而且既然已經有了苦茶先生在側,很多事情便能請他相助了,旁人也聽了個七七八八。說到此事,那褚啓福越聽越覺得此事定然是那白蓮教在暗中相助袁三平,於是連忙表示願意相助二人去求助領事阿道夫,將那袁三平的勢力連根拔除!
不過他這提議卻未得到至尊寶的認可。他們認爲這法門之事便是該由白蓮教自己處理,絕不假手於人,那褚啓福只得作罷。不過他也未曾閒着,當即便派人遍佈法租界的各個角落,密切注視那袁三平的所有產業,打聽其有無外人進入…這事兒當夜便吩咐了下去。人員也很快到位,開始了行動。
距離午夜尚有段時間,既是爲了感謝至尊寶等人的援手,也是爲了與衆人結交,同時還爲了自身的安全。衆人便都安頓在了褚家大宅中居住——只等候這午夜時分確定其術的真正主人是誰!
夜宴之上,那苦茶先生與嶽老頭自然相飲甚歡。而耳讀目染帶大的天龍也不例外,喝得爛醉,可是餘下衆人卻只略略吃了些飯食,這便休息,準備着午夜時分的施法。
禇家在這法租界有錢有勢,宅子自然也修建得極大,整整地面便得四層,地下再有一層儲藏所用,要真是戰亂之時,裡面物資彈藥等製成個百餘人的軍隊駐紮數月,也算得上是難得。褚啓福將幾人安頓在自家宅中二層歇息,一應物件都準備得妥當,可是無論苦茶還是至尊寶等人都不怎地見過這些,於是便還鬧出了些笑話,譬如將牙粉當做膩子膏洗臉,牀下便盆拿去接水等等…
玉笙煙在歇息之前寫出一紙物品,內有白米半鬥、陳醋一壺、黑貓一隻,飼養之後取貓屎幾粒、廁所牆壁上所生白硝一碗、水塘邊石下所生苔蘚少許、麻雀尾毛一把、炭盆一個以及木炭一筐…把這些開好之後,那褚啓福也就着人去收拾起來,趕在午夜之前備妥。
到得午夜時分,除了那苦茶先生仍在酣睡之外,就連天龍、青梅都一併起了牀,陪在至尊寶二人身側。那褚啓福看待此事極重,自然也就帶了手下來到女兒房外,想將此事看個分明。
玉笙煙首先用剪刀將那黑貓頭頂之毛剪下一叢,與那麻雀尾羽一併在火上燒成灰燼,放入個銅盆,跟着加入陳醋、白硝、苔蘚、貓屎,再是半把硃砂,然後叫至尊寶用棍子攪拌均勻,自己則是起了張符,同樣燒回落入其中。
跟着,她吩咐人把那炭盆點燃,內中滿放火炭,把裝有陳醋的銅盆放上,頓時便聽得嗤嗤之聲大作,一股股酸臭的白煙從那盆中盪漾開來,充溢到整個房間中——玉笙煙吩咐衆人出來,將那房門關上,“好了,我們暫且等着,半個時辰之後便有分曉了。”
一併人等依她所言從女孩的房中出來,然後候着,那褚啓福見還有半個時辰,於是便將衆人帶到旁邊的房中歇息,又叫人送來了西洋的苦茶水說是提神,跟着還有不少點心…正吃着,那褚夫人也蹬蹬蹬從樓上走了下來。
見得她的面,那褚啓福率先發問:“女兒怎麼樣,睡着了麼?”“睡了,睡得極好!”女兒脫離危難,她心中歡喜自然臉色也好看了許多,但說此話的時候眼中卻露出恨恨之意,憤然道:“我就是下來看看,你們找出的那個背後之人究竟是誰…居然敢對個小女孩下手,這也實在太過卑鄙了,我絕饒不了他!”
她作爲孃親,從女兒恢復之時便一直陪着,就連換衣洗臉喂水都是自己親自在做,甚至連那帶大孩子的奶孃都不曾假手,直到現在孩子睡着了才換了奶孃看着,自己下來給衆人道謝——話說完後,深深的朝至尊寶施個了萬福,口中道:“寶大師,真是太謝謝你了!這事兒若不是你搭救,我女兒的性命…”說到此,想起前幾次之事,臉上不由露出個後怕之色。
至尊寶連忙將她伸手一擡扶起,口中道:“夫人客人了!此事降魔衛道,本身便是我們法門中人該做的事兒,談不上什麼道謝,更別說苦茶先生與我有恩,既然他開口了,我更是會幫忙的…”“是,是,你們法門中很多善人,我爹爹早就說過了,今日一見果然有着菩薩般的心腸,都是活菩薩、大善人!”褚夫人順勢站起,將至尊寶一通好誇——她那話中之意顯然不在於此,接着話鋒一轉又道:“只是,今天這事兒出得確實叫我心驚膽寒,魂都要駭掉了,所以我請求諸位將此事替我家做個了結,以後莫要再讓我那孩子受這些苦楚了…這是個孃親的請求,就請大師答應我了吧!”
褚夫人這話一說,那褚啓福便立刻搶上一步,略略提高了些聲音道:“你來說這些作甚?大師菩薩心腸,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我們孩兒受苦的,你現在所說的皆是廢話…快些回去陪着女兒,莫要多說了!”
他那話語中倒是有幾分嚴厲,聽着像是在呵斥自己的夫人,可是至尊寶斜着看時,卻見得他眼中分明沒有任何怒意,反倒是有種鼓勵之色,心中一動便明白了這褚啓福的心思:
褚啓福遇見此事,搞得自己束手無策幾乎喪了女兒的性命,心中對於那施法者和背後之後自然畏懼,可是此時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自己,所以不惜一切想要自己出手,把那事兒給了結掉,以絕後患…在最初提議與那法國領事合力爲之未果之下,他便有換了個手段,改成叫自己老婆出面,以那孩子作爲藉口來請求與他!
目的只有一個,便是說即便今日得到的結果,那施法謀害褚家之人不是至尊寶的仇人餘國或者石破軍,而是另有他人,至尊寶也會在處理好自己的事兒之後,將那人解決,不給褚家留下後患。
當然,猜測這事十有八九是袁三平所爲,由此順便能將他也解決的話,那更是再好不過!
至尊寶從褚啓福的神色上很快猜到了這一切,倒是沒有點破,想了想道:“夫人,這事兒你確實不必擔心,只要不違揹我們法門的宗旨,我願意盡力相幫,把這事兒解決掉,讓他以後不來滋事——可是,要是有旁的什麼,那我便是幫不上你了。”
他那話中的意思說得明白,褚啓福也心中瞭然,當即臉上便有些窘迫之色,掩飾中又說了自己妻子幾句——見到此種情形,玉笙煙便堪堪開口,說話將此事給帶了過去。
她看看衆人,又假意算了算時間,口中道:“諸位,此事你們回頭再說吧,現下最要緊的是找出那施法者究竟是不是白蓮教之人,喏,時間差不多了,大家都收收聲,讓我先把事兒辦了!”
她這一說,衆人立刻紛紛起身,跟在她身後出去看那房中薰醋之後究竟會如何,褚啓福一家也便將此事代過,緊隨其後而去,那話卻是不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