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在得知朱棣西征的請求後，朱元璋很是欣慰，笑着拍了拍朱棣的肩膀。
好樣的，在這點上，果然還是老四最像自己。
只不過當朱棣提出要求朝廷撥款資助軍糧，朱元璋一時間臉上又露出了難色。
這幾年，朝廷幹了太多的大事，換以前歷朝歷代這裡頭任何一件大事能夠在一任皇帝手中做完就已經足夠了不起了。
任何一件大事，都需要龐大的銀錢支撐，因此即便大明如今財政收入與之前翻了數倍、十數倍，再加上有一座海外的銀礦在源源不斷提供銀子，可還是有些不夠花了。
反正今年是絕對挪不出這筆軍糧的款項了，之前軍隊改革，再加上鐵路修建，國庫裡實在是沒有錢了。
朱元璋看着朱棣的小眼神，開口道：“國庫是真沒錢了，就連大明銀行那邊的負債率也已經達到當初定的那條紅線了。”
見朱棣還是有些不信的樣子。
朱元璋沒好氣拍了拍他腦袋，開口道：“近日你母后帶頭就連宮中都一律削減開支，你不信的話就去問你母后，正好你回京城還沒去見她。”
“那兒臣先行告退。”朱棣有些悻悻地縮了縮腦袋，躬身告退。
朱棣帶着草原食品加工廠出品最精良各類肉罐頭與水果罐頭，來到了坤寧宮。
他掃了一眼屋子裡的擺設，與桌上的水果點心，心中有數。
規格比以往降了一級都不止。
馬皇后身旁的女官玉兒在看到朱棣帶來的各類罐頭，眼睛都發光了，按她的說法就是宮裡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吃到好東西了。
削減開支，首先停的就是明記的甜品點心。
這幾年明記甜品點心非但沒有沒落，反而因爲推出的幾款新產品而變得更加紅火，只不過價格還是一如既往的貴。
朱棣心中嘆了一口氣，看來這一趟要無功而返了。
自己母親都帶頭縮減開支，他還哪裡有臉向朝廷要錢啊。
朱棣給馬皇后親自倒了一杯茶，開口道：“母后，朝廷上那些大事需要的都是大錢，宮裡面該花花，使不了幾個錢，您無需如此苛待自己的。”
“四王爺有說不知，皇后娘娘都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吃她最愛的雙皮奶了。”隨侍一旁的玉兒開口道。
“雙皮奶？是明記新出的點心嗎？”朱棣開口問道。
“沒錯沒錯，就是明記最新出品的點心。”玉兒連連點頭，開口道。“縮減開支後，宮裡便停了明記糕點的採購。宮裡的採購雖然停了，一開始明記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將免費的糕點送過來，後面是皇后娘娘給叫停的。”
馬皇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玉兒的腦袋，開口道：“是你自己嘴饞想吃吧，可別拉上我。”
“宮裡停了採購後，明記還往咱們坤寧宮送，是月憫他們的心意。可咱們不能白受這一份心意，他們明記是打開大門做生意的，一直讓他們做賠錢買賣算什麼樣子。”
站在一旁的玉兒嘟囔着嘴，小聲道：“明記反正有的是錢，這些糕點對他們來說，就是九牛一毛上面的毛尖尖，不吃白不吃.”
越說到後面，聲音也就越小。
馬皇后開口道：“你既然這麼喜歡吃明記糕點，乾脆直接把你嫁過去好了，反正你也到了出閣的年紀了。”
一提到出閣，一下子就戳中了玉兒的軟肋。
玉兒連忙開口道：“玉兒誰都不嫁，哪也不去，這一輩子就留在宮中照顧皇后娘娘。”
馬皇后看着自己身邊的這個丫頭，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坐在一旁的朱棣，一時間卻失了神，低聲呢喃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
朱棣起身看着玉兒，兩眼發光，開口笑道：“多謝玉兒提醒，母后兒臣還有要事，就先行告退了。”
玉兒給朱棣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只能是愣在原地，僵硬地點了點頭。
一直等到朱棣離開後，玉兒轉頭看着馬皇后，開口問道：“皇后娘娘，剛纔四王爺說謝我，他謝我什麼.”
馬皇后也想問呢。
朱棣從坤寧宮出來後，並未直接去揚州，而是往東宮而去。
回來後，還沒見到自己的大哥，況且身爲藩王私下會見國之重臣，怎麼也都得先和太子打聲招呼。
時間剛剛好，正好趕上了飯點。
於是朱標便拉着朱棣一起用餐，他們兄弟倆感情向來要好，這麼久沒見，一時間有說不完的話題。
可吃到一半，外頭忽然傳來了喧鬧。
朱標喊來下人一問，原來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因爲一點小事而爭吵了起來。
朱允炆認爲如今朝廷艱難，皇祖母帶頭縮減宮中開支，他們身爲皇家子弟，更要以身作則纔是，因此飯食能簡單就簡單。
另一邊接受了新式教育的朱雄英，卻是直接開口說，按照學校教的，他們現在正是長身子的關鍵時刻，營養一定不能落下。爲此甚至要東宮的小廚房每天給他準備一杯新鮮的牛奶。
改善膳食卻是能夠實打實，增強人的體質，身高體重都會受到影響。
而牛奶這種富含鈣和蛋白質的天然飲品，充當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每天一瓶奶，強壯中國人，想必很多人在小時候都聽過這句口號。
在歷史上有一段時期，“牛奶運動”甚至成爲國家“富國強民”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世界上許多國家甚至將飲用牛奶列入國家法律，以促進改善公共營養。一個國家富強最根本的決定因素是人，構建和諧社會最根本、最重要的因素是全體人民的身體素質。
爲了保證人民的身體素質，爲自己國家的強勁發展，各國政府通過不同的方式來提高人民的身體素質，而牛奶，被稱爲人類最理想的食物，人們很自然地成爲國家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加強人民的力量。
如今楊憲正是通過各個學校，來介紹牛奶的知識，牛奶的營養價值和對人類健康的重要性。
這纔有了此時，朱雄英和朱允炆的爭執。
中原內地，少有奶牛，牛奶確實屬於奢侈品。
在朱允炆看來，他哥朱雄英在這個節骨眼還每天要喝新鮮牛奶，可不正是鋪張浪費嗎。
不過要不了多久，牛奶馬上就能成爲一般家庭也能消費得起的產品了。這一點，此刻坐在屋子裡和朱標吃飯的朱棣，最爲清楚。
牛奶這個產品其實技術已經很成熟，在蒙古封地上，也已經推行了幾年了。
只是因爲其保質期實在是太短，以現有的交通手段無法滿足條件，所以一直沒能銷往中原內地，等到火力火車通車那天，來自草原的純天然牛奶就會源源不斷運往大明各地。
這是楊憲早在幾年前，當時做食品罐頭時，就已經和朱棣商定的事情。
按楊憲的設想，到時候首先要保證全國各地學校的孩子有牛奶喝，朝廷教育部撥款，統一採購，發放愛心牛奶。
因爲提到了牛奶這個話題，朱棣於是和朱標講了此事。
朱標聽了朱棣的話後，喊來了內侍官，開口道：“以後兩個皇孫每天早上都給準備一杯新鮮的牛奶，必須喝完，你去和允炆說，就說這是我要求的。”
“是，殿下。”
“老四，你這次回京城，打算待多久？”交待完事情後，朱標轉頭看着朱棣，開口笑道。
朱棣開口道：“不會太久，應該就在這兩天就要回封地了。臣弟此次來京，除了見一見父皇、母后以及大哥之外，最主要的是向父皇稟報我準備西征的事情。”
朱標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開口道：“老四你要西征？”
“是啊，我心裡有這個念頭其實已經很久了。”朱棣放下手中的酒杯，輕笑道。“大哥也知道，漠北這塊封地，實際上並非我打下來的。按照父皇當初的分封制度，咱們這些皇子的封地都得靠自己打下來，咱好歹也是大明第一個親王，無論如何也得爲咱們大明開疆擴土不是。”
朱標微微點了點頭，自己的弟弟能夠有此想法，應該替他感到高興。
記憶中那個總是調皮搗蛋的老四，如今也已經是肩負一地黎庶安危的親王。
朱標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要西征，軍糧儲備夠嗎？”
“不夠。”朱棣搖了搖頭，開口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們蒙古封地平日裡的糧食也都是需要從中原各省採購，糧倉儲備糧常年都是不滿的，更不用說大軍遠征的軍糧了。”
“你去見過父皇了，父皇肯定告訴你朝廷最近也拿不出這麼多銀錢，大明銀行那邊如今一下子怕是也拿不出這麼多錢。楊卿說過，銀行裡留的錢絕不能低過那條紅線，法定準備金是絕對不能動的。”
身爲大明銀行的總負責人，朱標非常清楚，大明銀行今年的借貸其實已經有些超額了，尤其是借貸給朝廷的那部份。
可實在是沒有辦法，之前京營右掖軍兵變的情況也都看到了。
有些錢，是沒辦法省的。
朱標皺了皺眉，在認真給自己的弟弟想辦法。
“實在是不行，就等過兩年再開啓西征，按楊卿的說法，工業革命開始以後，朝廷每年賦稅還會迎來一波爆發性的增收。”
朱棣開口笑道：“臣弟準備去找楊國公，看看他下邊的明記是否能借些錢給我們王府，順便也讓他給我提提意見，看看此次西征需要注意些什麼？”
聽了朱棣的話，朱標額頭上的眉頭舒展開來，開口笑道：“我倒是把楊卿手中的明記給忘了。”
朱標擡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開口道：“時間也不早了，這個時候趕列車，晚上恰好能到揚州，你有正事要做，我就不留你了。”
“那臣弟就先行告退。”
送別朱棣後，朱標回頭看了一眼桌上朱棣帶來的那一堆食品罐頭，默然出神。
揚州，神侯府前。
“標下朱四郎，見過大帥。”
看着忽然造訪的朱棣，楊憲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看着眼前這個給自己行軍禮的男人，一時間不由有些恍惚。
當初朱棣跟在自己身邊，遠征漠北時，臉上稚嫩都還沒有完全脫去，這才過了幾年時間，完全變了一個人。
身上終於開始有了上位者的威勢。
楊憲笑道：“四王爺就不要拿臣開玩笑了。”
好在朱棣穿着常服，要是給人知道，當今第一親王給楊憲行敬禮，那還得了。
附近往來的路人見到，只以爲朱棣是尋常的軍士。
朱棣輕輕搖了搖頭，堅定道：“我沒有開玩笑，朱四郎一日是大帥的兵，終生是大帥的兵。”
楊憲將朱棣帶進府，親自沏了一壺茶，開口笑道：“四王爺如今日理萬機，今日來我這一定是有要事。”
“大帥還是和以前一樣，料事如神。”
朱棣點了點頭，接着便是從他們蒙王府和朝廷合修鐵路開始，一直到準備用西征，靠掠奪來解決資金問題，最後再到軍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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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十，事無鉅細，全都和楊憲說了一遍。
沒有絲毫的隱瞞。
除了信任之外，還有朱棣直覺認爲面對楊憲，最好的辦法便是坦誠相見。
楊憲聽後，開口笑道：“看來四王爺遇到了好的幕僚了，鐵路一事由於西部那邊成功還沒顯現，再加上投入實在是太大，因此如今各省都還在觀望。殿下可以說是第一個看到其中利害的人了。”
“西征這個決策，做的也很好，如今這個時機剛剛好。”
朱棣開口笑道：“這一切都是道衍大師的主意，這些年他確實也幫了我很多。”
“道衍大師？”楊憲吃了一驚，開口道。“姚廣孝？”
“怎麼，大帥你也認識？”朱棣開口道。
楊憲臉色恢復如常，輕輕搖了搖頭，開口道：“不認識，只是聽說過大師名號而已。”
道衍和尚加朱棣的組合，讓楊憲不由自主聯想到靖難之役，方纔這纔會有些失態。
而楊憲很快恢復正常的原因，自然是因爲如今的大明可不是原時空的大明。
楊憲只是有些驚歎，命運的戲劇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