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東城,有一男子在附近的幾條街上,轉了好幾圈兒。
這會兒,他正遠遠的跟着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小姑娘,已是走了許久,街上人潮車馬不絕,他自然不敢離的太近。
直到紅裙子的小姑娘走進了街邊一間店鋪,再沒出來,看樣子這鋪子興許是她家開的。
“好不容易尋個順眼的女娃,又白跟了一路。”
如此想着,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便放慢了腳步,溜達起來。
一路邊走邊瞧,直到已是出了東四街,在東五街的道上,恰巧見了一名身穿碎花青羅裙的小姑娘。
好一個俏麗可人兒的丫頭!
小姑娘許是剛和玩伴嬉鬧後分別,手中還捏着半個糖人兒,蹦蹦跳跳着拐進了街旁小道。
白衣身影連忙加快腳步,也跟着走進。
小姑娘在前邊兒走,他便緊隨在後邊兒直看着。
越看,眼裡越是狂熱。
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小姑娘好奇回過頭來,剛好就與這白衣男子眼神對視。
“叔,你有事兒嗎?”
小姑娘的聲音聽來怯生生的,似是被他眼中毫不遮掩的慾望給嚇到了。
“叔想跟你玩會兒,你看成不?”
白衣男子的聲音十分沙啞,聽着像是曾壞過嗓子,卻滿是亢奮意味。
小姑娘望而生畏,便一步步的朝後退去。
“叔,我要到家了……”
小姑娘倒是沒說瞎話,她身後三步,就是家門口兒。
“你回不了家了!”
剛巧四下無人,白衣男子便再按捺不住,上前一把就抱住了小姑娘。
“呀!”
小姑娘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白衣男子捂住了嘴。
隨後,只見白衣男子緊摟着小姑娘,蹬着院牆,三兩步就飛上了房頂。
若是懷裡沒人,瞧着還真是白衣出塵,身法飄逸如仙。
而小姑娘的家門口,只剩半個糖人兒掉落在地上,沾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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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仙樓今日啓板算很晚了,但雖是頭午,前來吃酒尋歡的客官也不見少。
季離和陳扶蘇還有沈京昭三人,正坐在方桌上。
季離自然坐了主位,身後還站着三位侍女。
沈京昭這會兒可是沒空說些閒話,一雙眼睛眨都不眨,直盯着戲臺上的那道倩影。
只因方纔聾娘與鳳娘見到季離帶着二人走進,前來招呼兩句,沈京昭趁機狀若憨厚的說了一聲。
“上次見了青仙樓的沐雪姑娘跳舞,驚爲天人,回去後便輾轉反側,實在難忘啊!”
聾娘與鳳娘如何聽不懂他言外之意?
所以這會兒,戲臺上的沐雪姑娘,便是面上遮紗,伴曲輕舞。
不得不說,沐雪的身段的確是極柔美的,尤其一雙眼是媚態天成,隨着曲調兒,每一個眼神都勾魂攝魄,讓人難以把持。
大廳中,聽着舞曲逐漸輕快,越來越多的客官大聲鼓掌喝彩,可沈京昭卻是一動不動。
只因他實在是看癡了。
“陳扶蘇,你的拜帖呢?”季離這會兒纔想起問。
“不瞞你說,還真沒有。”陳扶蘇笑着,兩手一攤。
季離見了也是輕笑起來,故作驚訝問道:“沒有拜帖方纔還喊那麼大聲?”
“本來就是爲了給你撐個場面,氣勢總得足些,沈京昭,你說對不?”
“對對!”沈京昭估摸着連陳扶蘇問的是啥都沒聽清,就點頭附和。
河東君沈京昭,在天都曾一度被傳成了白衣飄飄的英俊少年郎。
而季離身後的仙兒和劉治容,自然對這個潛龍榜前任頭名好奇的緊,可看來看去,發現就是一個被青樓舞姬迷住的普通黑臉少年,不由得心頭好生失望。
不過陳扶蘇倒是與他相識已久,自然清楚他是什麼性子,也早就不見怪了。
“季離,圓圓現在是你侍女?”陳扶蘇說着,瞧了一眼季離身後,稍稍側身站着的陳圓圓。
他清楚,陳圓圓側身,便是爲了避着左臉的胎記。
季離見陳扶蘇問起,便交代道:“是,我想了想,也就這個法子能叫她輕鬆些,我也不必她做什麼活兒,就是幫我管個銀錢而已。”
季離如此安排,雖不知曉陳扶蘇滿不滿意,但的確是他目前能想出的最好辦法。
陳扶蘇點點頭,衝季離說道:“如此就很好,謝了,不過,她年紀小,可不要對她……”
身後的陳圓圓話聽了一半,害怕她家哥哥亂說,忙打斷道:“哥!你說什麼呢!”
陳扶蘇詫異:“我是想說可不要對你太過驕縱……你以爲呢?”
“我……”陳圓圓自知想歪,害羞低頭,臉紅的比她左臉上的淺紅胎記還濃三分。
陳圓圓身旁的仙兒聽了,也是俏臉微紅,瞬間就心領神會,差點笑出聲來,只得低下頭來忍住。
只有劉治容看着她倆一頭霧水,心說我怎沒聽出這句話有何不妥?
你倆一起嬌羞個什麼勁?
而季離當然也清楚陳圓圓會如此想,恐怕與今早聾娘所言,還有起牀時的旖旎景象有關,他心下也算是有鬼,忙出言接過話來。
“道謝就免了,不過今日怎看你愁眉不展?”
不過這還真不是瞎說,季離從見了陳扶蘇,就發現他眉頭深鎖,像是被什麼事情困擾。
陳扶蘇聽完,伸手揉了揉眉心,輕嘆道:“昨日從府衙那兒接了個案子,本想順便賺點銀兩,卻沒想到,還真有些棘手。”
季離聽完難免有些疑惑,問道:“府衙爲何要叫你接案件?”
陳扶蘇解釋道:“有關修行之人的案件,他們解決不了,又沒人願意管,只好就掛在懸賞榜上。”
“府衙還有個懸賞榜?”
“是,榜上大多數都是修行之人犯下的案子,平日裡像我這種缺銀子的修行者,自會去榜上看看。”
季離了解原委,便直問道:“什麼案子,連你也覺着棘手?”
“近幾日天都東城,不知從哪兒冒出了個心狠手辣的採花之人,專挑穿着鮮豔裙裝的稚女下手,我去看過……屍身,每一個都是殘破不堪,慘不忍睹。”
陳扶蘇說完,像是回憶起那些可憐稚女的悽慘模樣,不自覺的就握緊了拳頭。
季離聽後,也是心頭直起憤慨。
稚女嬌嫩俏麗自然討喜,但喜歡歸喜歡,怎能平白害人性命?
尤其被害稚女的家中父母長輩,該是如何的絕望?
又該是個怎樣喪心病狂的惡徒,才能下得去手?
念及此處,季離凝着眉,追問道:“既是接了案子,如今可有頭緒?”
“還真沒什麼頭緒,尤其他的手段實在是兇殘,許多稚女便是容貌都難以辨出,偏偏屍身又都拋進了天河裡,所以……”陳扶蘇說着說着,已是自覺慚愧,說不下去。
他昨日去過河邊,自然是比季離更悲更憤,但奈何實在是找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那如何認爲是修行之人作案?”
“有人曾看見他一身白衣,懷抱稚女,於房頂以身法騰挪。”
“這幾日,他作案了幾回?”
“……五回。”
五回。
也就是說已有五名無辜的稚女慘死。
這採花人,該萬死!
俗話說,俠義每多屠狗輩。
季離從小就在井隅裡摸爬滾打,數着日子等死。
十幾年來,更是受盡了冷遇,歷遍了屈辱,性子自然就疾惡如仇。
這件事,季離僅是聽着,就已是怒不可遏,只想趕快將這喪盡天良的採花人繩之以法。
“這案子,你想怎麼做?”季離忍着怒意問道。
卻只聽陳扶蘇嘆息道:“實話說,除了在街上撞運氣,我真沒想到法子。”
“我興許有個辦法。”
說完,季離回身看着南勝公主劉治容。
陳扶蘇見季離如此說,便也順着目光朝她看過去。
而仙兒和陳圓圓身爲女子,更是咬着牙才聽到了此處,此時也都偏頭看向了劉治容。
這會兒,劉治容正爲那些稚女惋惜,突然發現,四人不知爲何都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
於是,她低頭瞅了一眼身上的淺青裙裝,試探問道:“你們是想,讓我引他出來?”
季離沒說話,只點了點頭。